第791章
两位老人执拗的摇摇头,此时形色匆匆的张思齐出现了。看见杨帆张思齐便快步的上来,一阵拉着杨帆的低声说:“我到西北去看大哥了,也是刚回来。”
杨帆点点头表示理解,低声说:“你劝劝老人回去吧,他们累了一天了。”
张思齐连忙过去劝,加上杨丽影也在边上劝说,两位老人总算是肯离开,走之前对着周老的遗体又是隆重的三鞠躬。陈老爷子严肃了一天的脸上,此刻老泪纵横,仰头长叹:“老周,你先走一步,走好!”
简单的一句语气苍凉的话,道尽了数十年一起走过的风雨,道尽了数十年的情谊。
“老周,等着我们。”张大炮拄着拐杖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二老走后,杨帆简单的吃了点东西,随着天完全黑下来,前来吊唁的人流又渐渐的密集起来。杨帆打起精神,继续孝子的义务。
门口帘子被掀开,一阵阴风钻进来,杨帆打了个寒战的时候,周颖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哭,口中喊着:“爷爷,你怎么说走就走啊。”哭声撕心裂肺,闻者不禁黯然落泪。
跟在周颖后面出现的是满面泪痕的一对中年夫妻,杨帆看的清楚,认出来他们和客厅里挂的照片是同样的人,周老的大儿子,周颖的父母,在中国驻R国大使馆工作。
周颖跪在周老的遗体前嚎啕大哭,杨帆不忍看,微微的扭开头。看见杨帆披麻戴孝的样子,周老的儿子周贵平走到杨帆面前,面带感激之色说:“辛苦了,我带老爷子多谢您了。”说着,夫妻俩这就要给杨帆下跪。
杨帆赶紧伸手来拦,但是没拦住,不敢生受两人的跪拜,杨帆赶紧跟着跪下说:“伯父,伯母,千万别这样。算起来我也是老师的孙子辈,给他老人家当孝子送终也是应该的。”
灵堂里随着一家三口的出现,气氛顿时又悲切了起来。一家人换了孝服,接替了杨帆孝子的位置。杨帆没有脱下孝服,而是走到周颖跟前,对着一直在哭的周颖低声劝:“别太伤心了,老人这一辈子坦坦****的,走的很安详,没留下什么遗憾。”
丧事办完,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周老走的很隆重,追悼会规模盛大,送行者多达数千。一周的辛苦下来,杨帆累的够呛,脸上已经掉下一圈肉,颧骨微微的有点凸显。
送走周老的这天,回到家后杨帆倒头就睡,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睁开眼睛,刚刚动弹了一下身子,边上一直等候的张思齐就发现了,笑着过来坐在杨帆身边低声说:“起来了?周家的人在客厅里等了一会了。”
听到是周家的人,而不是周颖,杨帆多少有点奇怪。匆忙的一番梳洗后,杨帆来到客厅。周贵平夫妻俩已经等在这里,看见杨帆一起站起来微微鞠躬说:“你这段时间忙里忙外的辛苦了。”
杨帆赶紧说:“不敢当!都是我应该做的。”杨帆赶紧回了个鞠躬,与周颖有那么一层说不清楚的关系,还真不敢受这个礼,更别说杨帆也没有居功的意思。确实觉得,这些都是应该做的。
“我们在老爷子的遗物中发现这个,你看一看吧。”周贵平递过来一封信,杨帆接过打开一看,里头一张信纸上下写了一句话:“杨帆,最近我觉得不太好了,大限将至的缘故吧。如果我真的走了,你替我整理留下的书稿。”
短短的一段文字,字迹显得有点乏力,应该是周明道在身体不舒服的状态下写的。杨帆拿着信纸,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压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热泪夺眶而出,吧嗒吧嗒的落在信纸上,模糊了周明道留下的字迹。
“老爷子看来最信任你,他的意思,只有你有资格继承他的衣钵。”周贵平也不劝杨帆不要哭,这些日子以来,周贵平看见的是一个坚强的杨帆。此刻的泪水,让杨帆变得的生动起来。也许当初忍着没哭,就是为了料理老爷子的后事吧。
胡乱的摸了一把眼泪,杨帆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请了半个月的假,明天就过去看看。”
周家夫妇告辞离开,杨帆送到门口时,陈老爷子的红旗轿车开了进来。杨帆赶紧上去接,陈老爷子颤微微的从车上下来,看见杨帆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微笑。
“有个事情,和你商量一下。”陈老爷子坐下之后直接发话,这语气虽然有平起平坐的味道,杨帆不敢失去礼数,恭敬的点点头说:“您请讲。”
“去天域省的事情,老周是反对的。这其中也有祝东风的推波助澜,原因很复杂,现在是个机会,你回京城来,到社科院干副院长兼任党委副书记,主持工作。”陈老这个话一出来,杨帆便明白其中奥妙,社科院至少在杨帆离任之前,是不会派正职的。
第五百三十七章 无意苦争春
“留在京城不是不可以,不过是不是太突然了?”杨帆不肯这样糊涂地的接受安排,自然是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陈老爷子眉头微微一皱,似乎不想解释,最后还是低声说:“情况有点复杂,你先以身体不适为借口请假吧,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医院方面的证明,先休息一个月。”
虽然老爷子有点独断专行的味道,但是经历了周老爷子的去世后,杨帆内心深处又种无论如何不能违逆老人,使其不快的念头。所以老爷子没给明确的解释,杨帆也不坚持,只是稍微显得有点沉重的点点头说:“还是请事假吧,请一个月。反正我也觉得那边的气味不对。”
陈老爷子沉吟了一下,点点头没说啥,伸手拿起拐杖,杨帆赶紧过来扶着站起来,送老人出门上车。晚饭的时候陈政和回来,一家人凑一起吃饭的时候,陈政和扫了一眼面色沉静的杨帆说:“吃完到我书房谈一会,我那有好烟好茶。”
书房里摆好了棋盘,端坐在棋盘前的陈政和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伸手一指对面的位置说:“来一盘!”杨帆也有日子没摸围棋了,对于父亲的邀请虽然没有下棋的情绪,但还是没有拒绝,默默的坐在对面,随手拿起陈政和准备好的烟点了一支。
棋局开始,陈政和执黑先行,上来没十几手,陈政和就主动的一改过去沉稳的书本棋风格,主动挑起战斗。这个变化让杨帆非常的意外,诧异的抬头看了看陈政和,收起心神来注意起棋盘上的局面。
这一冷静下来,杨帆发现问题了,刚才的一步棋位置下的有点随手,被陈政和抓住不放,强行的把几个子断了下来。
“你注意力不集中啊!”陈政和笑着说,难得轻松的端起茶杯来,慢悠悠的喝了一口,一副形势不错的样子。杨帆面对困境反倒激起了斗志,经过一番仔细的计算,决定放弃被断在里面的几个子,赢取外势以图将来。
啪,重重的拍下一枚棋子,靠!杨帆的目光中燃烧起了激烈的斗志。这个反应落在陈政和的眼睛里面后,不由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周明道的死给杨帆带来的打击不小,加上老爷子刻意的安排让杨帆留下,不使其卷入一场斗争之中。让杨帆的情绪收到了严重的印象,尽管杨帆表面上看起来依旧如常,但实际上眉宇之间隐藏着浓重的消沉。陈政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老爷子的举动陈政和不想解释,这其中的原因,按照老爷子的话就是让杨帆自己去领会,说穿了就没意思了。陈政和要做的是想办法通过别的方法,让杨帆发泄心中积郁。现在看来,这盘棋的效果出来了。
陈政和对于杨帆弃子战术的理解不足,为了吃几个子,结果被杨帆连续滚打,一下就在外面形成了强大的外势。一个局部战斗下来,陈政和面对着棋盘一阵哀叹,实则在不断的偷看杨帆的反应,发现儿子的表情和以前差不多,冷静且自信时,陈政和抓起一把棋子往棋盘上轻轻一摆说:“输了!”
实际上这个棋还能下,不过陈政和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肯受罪。跟杨帆下棋,优势情况下还能下,劣势之后作为下手就更没办法战斗了,再下就是受罪。
杨帆摸摸的收拾棋子,收完之后平静的说:“我打算明天到周家去,开始整理老爷子留下的笔记,然后带上笔记回宛陵去住一个月。安静的整理周老的遗稿,争取出书,也算一种告慰。”
“周老的遗稿以后有的是时间整理,既然要回宛陵去,不如趁机把你姥爷的书稿找出来整理一下。你妈妈念叨了多次,说她想整理又没那个时间,家里老的小的都靠她照顾。”
杨帆点点头,站起告辞下楼时,端着茶进来的杨丽影正好进来,见杨帆似乎情绪好了很多,开心的笑着说:“别着急走啊,一家人坐一起聊一会,我去叫思齐上来。”
这个提议杨帆再次无法拒绝,平时陪家人的时候就少。杨帆回到位置上坐下,没一会杨丽影和张思齐抱着两孩子上来,一番闲话一番逗弄孩子,一家人难得的其乐融融天伦之乐。
一夜过去,次日一早杨帆打电话向自治区党委请假的过程很顺利。处理完这些,杨帆出门往周家而来。没有了周明道的周家,在杨帆的眼睛里多少有点伤心之地的味道。
周贵平夫妇不在家,只有周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保姆开门放杨帆进来时,周颖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活到这么大,周颖跟在周明道的身边的日子,远远比跟在父母身边长。爷孙俩的感情很深,周明道的逝世对于周颖而言打击也非常之大。
此刻的相见,两人笑的都有点勉强,周颖脸上露出小女儿的娇态,苦涩的低声说:“你别笑了,笑的比哭都难看。”
杨帆收起笑容,上前来轻轻的握着周颖的手,试图通过这个一个动作,把自己的力量传达给周颖。“能笑还是多笑笑的好,难看也要笑不是?”
周颖被说的想笑又笑不出来,白了杨帆一眼说:“讨厌,明知道人家心里难受。不说这个了,跟我来书房,东西都整理好了,不少呢。”
周明道留下的文稿和笔记,足足有两纸箱子,拜访在书房的中间。杨帆上前蹲下打开,拿出一叠稿子看了看,稿子是手写的,一看就认出是周明道的笔记,而不是那种口述由别人记录的稿子。看到这些稿子,杨帆似乎看见了周明道在台灯下戴着老花镜奋笔疾书的场面。周明道这一生,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学问上。杨帆跟着他的几年倒是比较特殊,那时候周明道更多的把精力放在对杨帆的**上。
把东西搬上车,周颖站在门口低声问:“这就走么?”
杨帆摇摇头说:“要留在京城社科院主持工作,老师留下的一些研究项目,估计是不放心别人接手。我们家老爷子的意思,也算是给老朋友的一点安稳吧。”
“最近有什么打算?”周颖接着问,杨帆把具体的想法说了一下,周颖听了点点头说:“我也打算在家呆着了,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