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衍站在维度资本门口等车。
手机振动,他拿出来翻看,在烈烈寒风中抬头看一眼悠悠飘落的雪花。
库里南打着双闪停下,陈卓摇下车窗对他扬扬下巴:“上车,我顺路送你回去。”
贺之衍想了半晌才坐上副驾驶。
陈卓一边掉头一边抱怨:“刚回来就着漫天飘雪的,真他娘冷。”
“挺浪漫。”贺之衍将笔记本电脑放到后座,莫名其妙说了这么一句。
陈卓惊恐看他:“啥玩意儿?”
浪漫两个字竟能从贺之衍嘴巴里说出来???
真不是他没见过世面。
和贺之衍认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这个人外表看着对谁都客客气气,其实对谁都冷冷淡淡。
对真正的自己人,却是外冷内热,十足的别扭。
就凭他这个长相、身世背景想倒贴女人数不胜数。
可这么久他当真就是不解风情,从来都是拒之千里,拒绝理由甚至都懒得编。
向来都是笑意温和的敷衍人每一位向他示爱的女性: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浪漫这个词儿和贺之衍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边儿。
更别说从他嘴里说出来了!
贺之衍脑袋朝着车窗外。
看雪花片片飘飞,打在玻璃窗上化成水珠。
他不搭理陈卓的惊诧,拿出手机回了条消息:“送我去和硕医院。”
陈卓:果然是有大病。
“哪儿不舒服?”陈卓在手机上导航出医院地址,顺口问一句。
除了看上去有些疲惫,倒没有其他什么不对劲。
“没。”贺之衍摇摇头,从烟盒抹了支烟挂在嘴角,刚想点又放回去。
“火就在你面前的车柜。”陈卓看他以为是没有打火机,提醒一句。
贺之衍没拿火也没点烟,只是抽了片口香糖扔嘴里。
等到了和硕门口,陈卓找了个停车位。
刚要解开安全带就被贺之衍拦下:“不用你,我自己去。”
陈卓眉头一锁:“看病一个人怎么行?我陪你。”
说着就解开安全带,跟着贺之衍下了车。
尤殊在医院门口四处打量,看到贺之衍,她笑意盈盈小跑过去。
身上宽大的黑色棒球服被风吹起,她拢拢衣领站定,抬头对上贺之衍深邃的眸光。
“你来啦。”说完,看见身后还有人,对着陈卓打了个招呼:“这位帅哥也要和我们一起看雪?”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在打鼓。
这可是贺之衍喜欢的人,自己这明晃晃的挖墙脚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贺之衍回首挑眉:“一起?”
陈卓看到尤殊本来就够吃惊,一听两人竟然要去看雪。
连连摇头,这个电灯泡他可不当。
“不了,我家里有事,先走。”说完脚不停步又回到车里。
坐上车他还在惊叹,外界说贺之衍是什么神坛莲花只可远观,真他娘放狗屁!
遇见喜欢的人,骚的跟只狗似的。
陈卓单手扶着方向盘,还不忘发信息调侃:“大冷天,整挺浪漫啊,还约美女赏雪。”
刚发过去,他眉头一锁,等等,自己怎么会用这词形容贺之衍???
***
尤殊目送陈卓离开,心里才松下口气。
虽然撬墙角是很不好的行为,但是眼下她也是迫于无奈。
只想着,等结束遗产的事情,自己再把人还回去也算是物归原主。
这么以来她心里的愧疚感也少了许多。
贺之衍走在身侧,自己只到他的肩膀。
尤殊眼角余光打量着身旁的人,黑色的羊绒大衣将修长身姿衬的更加挺拔。
宽阔的肩膀形成一条笔直的线,是极好的衣架子。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男人细长的脖颈,微动的喉结有种莫名的性感。
贺之衍目不斜视,实则早就感受到尤殊偷偷打量的视线。
他挺直背脊,听见身边的人有细小的喘气声,不经意间放小自己的步子,达成和她同一步调。
“吃过晚饭了?”
两人在雪中漫步前行,一直走到十字路口的人行道,等红灯的间隙贺之衍才开口。
“还没。”尤殊轻声回答,脑子有些宕机。
其实她那条短信只是简单的想撩拨一下贺之衍,但没想到这人真的会来陪她看雪约会。
老话常说女人更懂女人的心思,男同也算半个女人吧,人还真是怪好的。
心里琢磨着事儿,一时间反倒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水榭云天有全景落地窗,要去吗?”
贺之衍的话让尤殊回过神。
水榭天在CBD中心摩天大厦顶层。
全景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锦城风景,赏雪亦是最佳地点。
她心下有些奇怪,怪就怪在,水榭云天是情侣圣地。
作为男同,贺之衍好像全然不介意和她一起出入情侣成团的地方。
她愣愣看他,嘴比脑子快,先发制人:“你是半路出柜的吧?”
不然怎么完全一副不排女的样子,她可是和他表过白求过婚的女人!
但是一想到和自己交往一年的未婚夫其实是个同性恋,尤殊又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魅力。
“还是说,你和季成然一样,根本没把我当成一个女人?”
尤殊有点烦,自己在男人面前难道一点市场也没有吗?
贺之衍扔来一个“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的眼神,伸手拦下一辆的士。
的士停靠到两人面前,他绅士的后座车门,贴心的用另一只手挡住车檐,以免头磕到。
冲尤殊微微颔首,示意她上车。
车子在等,尤殊没好意思耽搁,倾身坐进去。
贺之衍随后坐进来,淡声对着司机道:“去水榭云天。”
上车之后贺之衍闭眼不言,尤殊也没好意思再叭叭。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攻略一个男同”的急迫。
坐在旁边,眼睛直勾勾的定在身边人。
他睡觉,她就更是有恃无恐的看。
从头发丝一直看到下巴尖。
出租车在寒烈狂风中前行,树影连绵飞速后移。
路灯透过车窗落在贺之衍上半张脸,下半张隐匿在重重黑暗。
半明半暗中,尤殊倾身靠近,身子几乎整个贴在贺之衍的左臂。
炽热、浓烈的视线让闭着眼的贺之衍后背发汗。
尤殊越凑越近,清浅的呼吸铺洒在贺之衍鼻尖。
贺之衍蓦然睁开眼,两道视线在几厘米的距离相交缠绕。
他抬起右臂轻抚在心口处,毫不客气与面前的人对视。
出声时,是自己都不曾预料的暗哑。
“尤殊,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