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泱瞥他一眼。
他这个反问，仅仅是随意接个话茬。
步景桓不松口，第一步就走不通。
墨泱的家庭，在她小叔叔把生意做大之前，属于“富裕”阶层。
她爷爷抓住了早年的机遇，十年时间改变了命运，成为一个颇有点钱财的商人；而她小叔大胆心细、运气爆棚，踩在爷爷的肩膀上，又把家庭往上攀了一个阶层。
单说她小叔的资产，“富豪”这个词担得起。
墨泱一直觉得，自己算是见过世面的。
她和步景桓在一起，也没感觉到彼此的差距。很多奢侈品、艺术品，步景桓还不如她知道得多。
可只要往步景桓的背景里深入探一点，墨泱就能感受到自家的小白，以及和他之间的鸿沟。
这是一个人在仰望第三代高峰，坐飞机都未必能攀得上。
墨泱真是走了狗屎运，可以做一段时间的“步太太”。
步景桓的母族，势力庞大；而他和他父亲开的公司，钱财惊人。
所以步家不需要别人的钱，也不需要借势，他们家根本不用联姻。
步辉早年在军队，后来经商，他没念过大学，对高学历的女人很感兴趣。
卓宁读完了本科又读研读博，墨泱觉得她是在抓住机会，把自己牢牢黏在步家这艘船上。
哪怕成不了步景桓的太太，也要讨得步辉欢心，做步家的义女。
墨泱很想掌控步景桓。
只有受她操控的人，她才会有安全感。
但今晚这顿饭，让她想通了很多事：在他们俩的关系里，能达到一个平衡，都算她赢了。
“……我不喜欢李绮。”墨泱等红绿灯的时候，跟步景桓随意提了句。
步景桓：“不喜欢就不见，跟咱们没关系。”
墨泱：“她没什么不好的，但感觉她也不喜欢我。”
任何恶意，墨泱要么忽略，要么反弹回去。让她以德报怨，她做不到。
她没想过去讨李绮的欢心。
李绮估计很擅长pua。她身为老师，对学生冷暴力很容易，来制服那些不太听话的学生，让学生来讨好她，换取她的好脸色。
墨泱初中就遇到过这样的老师。
她还被老师气哭。
后来墨沫发现了老师的小心机，教了墨泱几招，又暗中调动班上其他学生帮墨泱，那老师才收敛。
墨钧言常说墨泱傻白甜，那只是跟他和墨沫相比。
墨泱不觉得自己很单纯，她也会耍手段的。
比如说现在，她在大老板步景桓这里告李绮一状，让大老板先入为主站队她，免得将来她和李绮再有冲突的时候，大老板不了解情况，误会她挑衅。
“……用不着她喜欢，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步景桓冷淡说。
墨泱有了大老板撑腰，底气顿时很足了。
过了两天，墨泱的婆婆杨曼又来了俞城。
她没住饭店，直接到了墨泱和步景桓的别墅。
步景桓上午有个会，他不在家，墨泱接待了婆婆。
婆婆给墨泱带了一个保温饭盒：“上次你说喜欢吃阿姨做的菠萝肉，我来的时候特意让她做一份带给你。”
墨泱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当小孩宠过了，有点感动：“谢谢妈妈。”
杨曼：“喜欢吃的话，下次回家多住几天。”
墨泱把饭盒放到了厨房，又让厨房做几个菜招待杨曼。
“妈妈，你晚上住这里吗？我让阿姨去收拾客房。”
“我还是住酒店，订好了房间。我是有点事和你们聊聊。”杨曼说。
墨泱了然，一定跟步辉再婚的事有关。
果然，杨曼开门见山，问他们知道不知道步辉打算娶李绮。
“前天晚上跟我们说了。”墨泱如实道。
杨曼：“你们不要松口，明白吗？墨泱，你是新媳妇，脸皮薄，你可能会被他们当枪使，让你去做说客。”
墨泱：“……”
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她好欺负？
大概是刻板印象，觉得美女没脑子。
“……妈妈，我以为你不介意。”墨泱试探着问。
杨曼听了，感觉这闺女还是挺单纯可爱的，便笑道：“我当然不介意了。他步辉娶十个八个，我都没意见。”
墨泱：“额……”
“但他当年羞辱了我弟弟，让我父母蒙羞。介意的不是他娶谁，而是他能不能娶，这是较量。
我依仗的，是你舅舅们的帮衬。哪怕我再不介意，我也不能拖后腿，自己去做老好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墨泱，我们做女人的，在没有权与钱的时候，脑子就要清楚一点，知道自己和谁绑在同一条船上。该做恶人的时候，千万别犯傻去装好人。”杨曼说。
墨泱：“……”
因为家庭简单，只有点钱财，墨泱从小没受过这样的教育。
道理很浅显，一听就懂，但她的确没往这方面拐过弯。
杨家要的，是“步辉不能再娶”，这个线不能破。踏过了这条红线，就是步辉踩了杨家的脸。
步景桓和杨曼都知道，自己在原则问题上绝不可以暧昧不清，杨家比步辉更可靠。
“我明白了妈妈，我和您、步总肯定一条心。”墨泱说，“您放心吧，我也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墨泱此刻便在心里想，和杨曼相比，李绮还是太低级了。
婆婆杨曼哪怕敲打墨泱，都能让墨泱心服口服，这才叫高明。
李绮那种的伎俩与手段，实在太拙劣了，以膈应人为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也跟立场有关。
李绮站的是步辉的立场，她才会给墨泱脸色，暗中使绊子。
杨曼则是站步景桓，在处处维护墨泱的同时，又担心墨泱太年轻，着了步辉那边的道，让步景桓陷入被动境地。
婆婆的来意说清楚了，又见墨泱一点就透，她放心回了酒店。
晚上，步景桓去酒店和杨曼吃饭，暗示墨泱别去：“我和妈妈有点事要聊，你在旁边会无聊。”
墨泱很体贴说知道了。
直到这件事的爆发，墨泱第一次意识到豪门媳妇难做。
在这之前，因为是和步景桓过小日子，墨泱一直没觉得自己的婚姻跟别人的婚姻有什么不同。
他们也是一日三餐。
但矛盾爆发的时候，处理问题的思路，真有天壤之别。
杨曼见过了步景桓夫妻俩，又去了趟步辉那边。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怎么做的，步辉和李绮的确没再找过墨泱两口子了。
杨曼总温柔和蔼，又会捧墨泱，墨泱一直觉得婆婆是那种娇滴滴的千金，单纯美艳。
可回过头想想，婆婆出生的门第、前后两次婚姻，哪一件人情世故简单呢？步辉也是二代，只是步家逊色杨家很多。
她婆婆才是真正的高手。
墨泱如果不好好学她，将来只能沦落成李绮那种段位的。看似能把男人耍得团团转，真正的利益上却身不由己。
那才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