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宣明脸上没有分毫的波澜，特别冷淡地说道：“这句话夸你自己也行，但是已经有三张桌椅烧起来了，你先想着怎么灭火才是正事，别只会两张嘴皮子上下飞舞。”
“那你还不赶紧来灭火！”那人像是刚反应过来，抄起旁边的扫帚把着火的三张桌子逐一赶到客栈大门外头，还有些零星的火苗也让他直接又扫又踩地解决了。
方宣明看得瞠目结舌，原来这样简单的法子也可以灭火，他还以为要去打水过来才行。
那人满意地看着外头桌子快要烧成炭，掏出银子扔给掌柜：“这是赔你桌椅的钱，至于这位小哥，我要带走的。”
刚才还怂得不敢吭气的掌柜不知吃了什么豹子胆，居然敢冲在前面把人给拦住了：“桌椅不赔都可以，人不能带走。”
那人也不动气，笑眯眯地问道：“为什么人不能带走，只要他愿意跟我走就行。”
“有人已经看好他了，不能走。”
“你说的是什么人？”
掌柜答不上来，他压根不知道给了银子让看看着这小子的人到底是谁？
“你看，我多有诚意亲自过来请他走，至于那些连名字都说不出来的家伙就不用惦记了。”
“你问过我的意见吗？”方宣明双手抱在胸口镇定地问道。
“不用问，你是来这里讨生活的，我给你一份好差事肯定是你想要的，目前我们需要合适的新人，你就是。”那人的动作真快，一只手已经不由分说地搭在了方宣明的衣袖上，颇有一种你跟我走也得走，不跟我走也得走的架势。
方宣明第一反应是当时遇到的那个武功奇高的白衣人，目前都不知晓对方的真实身份就在牢中自尽了。
这人下手狠准快，很有点那种架势。
但是这人的话不少，看着要正常得多。
“你肯定在想到底是谁要拉你入伙，我又代表了谁，对不对？”
方宣明一个没留意，这人突然凑得很近，几乎是呼吸都喷在他的脸上了，他连忙往后退，心里直接骂了对方十七八句，这都是什么古怪习惯，有这样同陌生人说话的吗！
“你刚到这里不久，却跟着发生了这么多事，一定觉得这地方不够太平，刚才不但在心里骂了我，而且还想着是不是应该远离危险，重新再找一个适合生活的地方。”
“你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要妄加揣测。”方宣明恨不得把手直接盖在对方的脸上，眼角的余光瞄到掌柜猫着腰偷偷往外开溜，好像要去搬救兵。
“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选择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一步。”那人边说话边轻松地又捞起一张桌子，随手一甩，直接扔到了掌柜面前，桌子摔得四分五裂。
掌柜再一次腿软，噗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刚才只要这人的手再偏移那么一点点，桌子直接能把人脑袋砸开。
“对方给了你多少银子？”
方宣明还以为是在问他，心说我除了拿杜家十两车马费也没拿别人的银子啊。
很快他反应过来，这人是在问掌柜。
威慑力之下，说谎话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掌柜掐着嗓子说道：“我就拿了二十两银子，说是事情办得好再给二十两，我也没问怎么叫办得好。”
要知道收了二十两银子要玩命，他一定不会接这倒霉的买卖。
“只有四十两啊，太小气吧啦了。”
“对对，我也这样想，所以决定把银子退了，不帮他们干了。”
“不用帮他们干，银子更不用退。”那人像是刚好想起了什么，一转头看着方宣明道，“我姓高，你喊我老高就行。”
“我叫阿明。”方宣明心说你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我也给你半个。
“阿明，你可想清楚了，要不要跟我走？”
“帮谁办差，办什么差，这些总要说清楚吧，否则我和他又有什么区别，回头上了贼船都下不来。”方宣明指了指掌柜道，“他以为四十两银子很好赚。”
“是不难赚，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做事，别说四十两，四千两都很好赚。”老高又一次把头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滕王。”
方宣明似乎有些诧异，他还以为……
老高一眼看出他的犹疑，嘿嘿笑道：“猜错了吧，年轻人。”
“是你骗了我。”方宣明面不改色地说道，“或者说你只说了一半真话。”
他摸出了那枚铜扣子扔向半空又轻松自如地接住：“其实你也说得没错，大家都在为同一个主人办差。”
“聪明。”老高冲着他竖了竖大拇指道，“在你回来之前，我是见过你住的那间客房了，我知道你会选择跟我走的。”
“既然让你过来带我走，又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方宣明扬了扬铜扣子，“不是让我自己寻找真相，现在我刚摸索出点线索，就断了我的后路了？”
“本来算是考验，现在发现你已经用不着考验了。”老高伸出手来想要去拿那枚铜扣子。
方宣明的手往身后一背，正好避开了他的一抓：“那我可就不服了，明明就是看不上我的个人能力。”
“我能够站在这里就是肯定你的能力了。”
“你算哪根葱？”方宣明这句话一出口，掌柜居然忍不住笑出了声，被老高一个白眼瞪过去才赶紧收敛。
“没有谁敢这样同我说话，小子。”老高的脸色阴沉下来，和刚才那种嬉皮笑脸完全不同了。
“我就这么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呢？”
“你这是有恃无恐了，知道我奉命来带你走，所以就不把我当回事了。”老高这一次精准无比地抓住了方宣明的衣领，把他拖拽到自己面前，“我有一百个法子让你后悔今天这样和我说话。”
“你不能抛头露面了，就算你的本事再大，身份已经泄露就是不行，你们需要一张新鲜的面孔，一张本地人几乎不认识的面孔，这人未必要武功多好，但是反应能力一定要快，因为对方的能力出众，处处压制你们一头，让你们很是窝火。”
方宣明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越收越紧，他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样子：“你们要是再不反击，由来只听新人笑，又有谁知道旧人哭，你们要被时间淘汰了。”
“你再敢说这样的话试试……”
“前一拨给了掌柜银子的人也是你们的人，现在你的出现是自己拆自己的台，等于是刻意给我演一场戏，也算是一种考验，但是我合不合格这件事不归你管，请你身后的那一位看戏的可以出来了。”
方宣明用手一拨，果然老高没有敢真的使力，一只手直接落在了旁边。
“顾老，天色不早了，看戏也该有个节制，你就出来露露脸吧。”
二楼明明是空无一人的走廊里，传出了清脆的鼓掌声。
“好，很好，比我想得还要精彩，这出戏果然值得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