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秦赏夕睡到自然醒,整装完毕,和芷容、小小、杜幼萱、谢潇华四人一起吃过早饭后,便要和潇华一同去仓库那边帮忙。谁知秦赏夕刚下了客栈楼梯,便觉得全身不舒服,手支着额头,几乎倒在扶手旁。
谢潇华比她晚下楼,看到这情形,眼疾“腿”快,飞身而下,堪堪将她扶住。便在此时,秦赏夕面上忽然起了奇异的变化,她的脸颊陡然转红,脸颊刚转红,额上便迅速出了一排细密的汗珠。
谢潇华见状大惊:“赏夕,你怎么样?”
秦赏夕面颊虽然发红发热,可她却抱着肩道:“我好冷啊!”
这症状分明是疫病发病前期的症状,其症状出现之快,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谢潇华面上大骇,忙要上前去安抚她,秦赏夕此时似是明白过来,身子向后一撤,躲开他:“别过来,别碰我!”
江芷容、杜幼萱、洛小小三人听到楼下的动静,匆匆步出房门,要下楼来瞧瞧赏夕究竟如何了。
秦赏夕却向墙后缩去:“你们都不要过来。”
此时,救护了一夜病人的严清之回到客栈,看到秦赏夕这般模样,也是大惊失色:“秦姑娘,你......你怎么也染病了?”
这家客栈,除了秦赏夕等人,另外还住了八名客人,都是泽州封城后,被困在客栈内,无法离去的人。此时,这八名客人也出了客栈,看到浑身无力倚在墙角的秦赏夕,俱是心惊胆战。
泽州城这段日子,天天有人死,得了这种病的人,最长命的也活不过半个月,死时都是全身发黑发硬,看不出本来样子。那些尸体被人用长长的钩子,离得远远的,勾上板车,板车上系着麻绳,那些专门处理尸体的人,戴着口罩,手套,身着厚厚的油布衣服,全副武装,拽着麻绳另一端,将板车拖到以前的泽州乱葬岗,然后,一把火连班车带尸体烧掉!
这家客栈里,既住着严清之,又住着曾日日与病人打交道却没有被传染的秦赏夕和谢潇华,是以,被困在客栈里的人虽然觉得倒霉,但心里又莫名的觉得安全,觉得自己不会被传染。虽然守着严清之、秦赏夕和谢潇华,不代表就不会得病,但既然和他们在一起,几个客人就莫名的觉得心安。没想到秦赏夕也被传染了,这客栈也不安全了。客栈里的人,日日都按照严清之的说法,一日消毒至少三次,从不上街,吃些预防的汤药,可是,终究逃不过去!这病传染的很厉害,既然客栈里有一个人得了病,其他人,哪里逃得过去?
悦己客栈很快被严密封锁,客栈里的人、猫、狗、马匹,总之,只要是活物,都不得踏出客栈一步,一直到两个月以后,确定再无人染病,才会解除封禁。
秦赏夕照例是要被带入几处大院中,进行集中治疗,可是谢潇华却拼了命阻挠别人将秦赏夕带走。
自从来到泽州,谢潇华一向很配合泽州官府,这次却是说什么也不让人将秦赏夕带走。真带到了集中治疗的院子里,谁知道究竟是会治好了,还是互相传染越发严重了呢?那几个院子里,日日都有死人抬出去,却没有一个被治好的人活着走出来!
秦赏夕歪坐在椅子上,早已没有了和谢潇华争辩的力气,只是道:“潇华,我本不是个认命的人,可是,既然已经染了这种病,必须要去那里的。我们说好了的,一定要帮泽州百姓渡过这场劫难,谁都不能坏了规矩。”
谢潇华却道:“你还是安心歇着吧。”又一转脸,对着客栈外面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官差,一字一字道,“今天谁若想将你带走,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他言下之意很明了,要想将秦赏夕带走,除非他死!
谢怀远此时赶过来,听到谢潇华的话,他道:“放心,谁若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先让他躺下去!”
自打江芷容出事后,谢潇华真是难得给了他几分好脸色:“关键时刻,还是自己哥哥好啊!”
谢怀远接着又道:“可是客栈里其他人怎么办?按理说,悦己客栈出了病人,这家客栈必须被封禁。秦赏夕不出来,被封禁在客栈里的人,都很危险!”
谢潇华恼了:“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担心芷容吗?”
“没错,我就是很担心她。她是我最喜欢的女人,她还怀着我的孩子,你却让她现在跟秦赏夕待在一起?”
他二人情急之下,有什么说什么,江芷容闻言却是如遭雷击,震惊半晌,才颤声问道:“你们说什么?你们在胡说!”
谢怀远和谢潇华惊觉说错话,却也是无法,只得想着事后再想法子安抚她好了。
客栈里八名男客早已按捺不住,此时,其中一人对谢潇华道:“谢公子,你和秦姑娘为泽州百姓做了不少事,我们都十分感激,可是如今她已经染了病,如果不将她送去集中治疗,恐怕会坏了规矩。以后大家生了病,都不进去,可如何是好?你这样,会让谢大人和杨大人很为难!”
“再废话我割了你舌头!”谢潇华铁了心不讲理,恶狠狠威胁道!
客栈里里外外的人,全加起来,也未必是谢潇华的对手,不,不是未必,是肯定不是谢潇华的对手,所以,谢潇华的威胁还是很成功的。
谢潇华又朝外面扬眉道:“除非你们将守在城外的军队调进来对付我,否则还是请回吧,就你们这些人,还不够我活动筋骨的!”
他这话说的委实有些气人了,但是却无一人敢跟他交手,一来是知道自己斤两,二来是实在没人敢碰悦己客栈的人!
江芷容却很快平复了心绪,在这时候竟然道:“赏夕不可以离开,我也不离开,我们两个绝不会在这时候分开!”
秦赏夕望向她:“你别傻了芷容,要留下,你自己留下,我不跟你在一起。若坚持让我留下,你们就得走!”
洛小小却插话道:“芷容说的对,我也不走,越是到了这种时候,越不能分开!”
严清之也道:“秦姑娘若留下,我也只好跟着留下。哎,谢公子,不要这么看着老夫。一来,按规矩,悦己客栈出了病人,客栈里所有的人都不能出去,要被禁足两个月,老夫正是悦己客栈里的人。二来,老夫是大夫,虽然有些不成器,始终治不了这种病,但不管怎么说,也该尽力一试,救下秦姑娘!”
双方对峙良久,终是无果。另外八名客人在谢潇华的武力威胁下,不敢多言,只得暂且忍下,想着要找个距离秦赏夕远远的房间。
杜幼萱有心让秦赏夕离自己远一些,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被秦赏夕和谢潇华照顾,在这生死关头,又不好说太绝情的话,否则也太过掉价。对她来说,面子和生命同样重要,她尤其不能再谢潇华面前失了面子。何况,即使没有秦赏夕在,他们也未必安全。如今的泽州城内,有谁是安全的?根本没有一个人是安全的!
最后,秦赏夕搬到悦己客栈最偏僻的屋子居住,和所有人都分开。整个悦己客栈,就地封禁,所有人不得出入!
消息传至楚城,表面上看起来一直稳如泰山的谢云起,终于是彻底坐不住了。
如今,所有他在乎的人,几乎都在泽州,赏夕甚至还生病了。管他什么禁足,管他什么生意,管他什么疫病呢,他要去看赏夕,他要去看他的弟弟,他的朋友,其他的,他管不了,也不想管了!赏夕,你千万不可以出事,你要等着我,我去救你,你不能出事!
谢家运送米粮药材御寒衣物的车队,几乎隔三差五就会往泽州去一趟。只是这次,再接到谢家的货物,守城的人除了敬意,还带了高度戒备!
听说谢谢场主和里面那位秦姑娘关系很不一般哪。最近楚城的公子哥和千金小姐们,都喜欢往这泽州城里跑,谁知道谢云起会不会也来这么一出呢?
看到指挥车队前行的人,依然是以前的陈管事,戒严的队伍这才出了口气。还好啊,还好谢云起没来,不然他们是该让谢云起随着车队到城门那里呢,还是不让呢?对了,谢云起还在被皇帝禁足呢,半年之期还早着呢,他自然不会这时候来了!
车队顺利通行,来到城门口处,有保管仓库的人前来接货,书记也开始清点数目。
便在此时,一名推车的谢家下人,突然拨开人群,朝城里冲了进去。
守城的展校尉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一阵风吹过面颊,一道人影已经闯进城门,朝城内去了。
展校尉忙在后面追了过去:“大胆,什么人?不知道此地戒严,严禁出入吗?”
谢云起回身朝他远远抱拳:“在下谢云起,真是对不住展校尉了,还望校尉莫追,在下绝不会在城中滋事!”
果然,谢云起也进来了!展校尉抹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