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沈亦行的确最恨我，但并不代表他就会对其他人仁慈。你和他也打过这么多交道了，难道还不明白他会怎么对待任何可能威胁到他人生的人？”
宁瑾沉默了。
沈亦言不过三言两语，就点破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说到底，她其实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只是为了那一点点私心，最终还是走上了错误的路。
“老实说，以前看在你是宁姝姐姐的份上，即使你没有把我留给她的那条红色手绳交给她，我也当是你想保护她了。但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我大概也能猜中你什么心思，无非是心里的那点不平衡感在作祟。这种感觉很正常，我也能理解，但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实际行动可就应该是另一回事了。”
“宁瑾，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邪恶的，不太说得出口的阴暗心思。我曾经也有过，但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
“因为最终毁掉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沈亦言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是一片冰。
宁瑾只感觉左胸口胀得发酸，正因为对方说得句句属实，才更加使她痛苦。
宁瑾张了张嘴，满腔的话语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只紧握住拳，低头说：“这些事已经结束了，我也不会再见沈亦行。”
“你以为你不见他，就能摆脱他？”
宁瑾愕然望向沈亦言，但很快又恢复镇定：“那是沈亦行的事，我只知道我再不会伤害小姝了。”
“那如果他直接伤害宁姝呢？”
宁瑾皱眉：“你什么意思？”
沈亦言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和沈亦行合作。”
……
“所以，你是让姐姐假意和沈亦行走近，实际上是和你这边里应外合，以便以后对付沈亦行？”
宋瑾脸上没什么表情，眸色也淡淡的，看得沈亦言心里发慌。
“瑾儿，你别生气。”沈亦言软着声音说道，“那时候，我和沈亦行之间的差距太大，想要彻底扳倒他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会找宁瑾，也是因为她和我有共同的目的——就是保护你。”
话是这么说，但说到底，他当初找上宁瑾无非就是为了利用她。
沈亦言心里一直都清楚，自己其实并没有宋瑾想象中那么好。流着沈家自私的血液，他能够为之奋不顾身的，只有最在乎的宁姝，至于其他人怎么样，即使是宁姝的亲姐姐，他也不会在乎。
他就是这样一个冷血的人。
但下一秒，宋瑾却突然闷头扑进他怀里。
沈亦言有些受宠若惊，他甚至都做好道歉和安慰的准备了，怎么今天的瑾儿不按套路出牌？
“对不起……”
宋瑾闷闷地说。
“什么？”
“你和姐姐一直都在保护我，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怎么会呢？”沈亦言一手抱着宋瑾的腰，另一只手覆在她的后脑勺，轻轻摸了摸，“这些年，你不一直都在为你姐姐活着？宁瑾在天上一定看得见，她最亲爱的妹妹，不仅从来没有忘记她，还让她以另一种形式，活在了这个世界上。”
“可是你……”
宋瑾咬了咬唇。
这些年，她一直为姐姐而活着，脑子里没有一天不在想着要为宁瑾报仇。反倒是对沈亦言，明明知道他默默地守护着自己，却始终假装不知，一面享受着他对她的好，一面又将他硬生生的从自己人生中割裂出去。
有时候宋瑾会想起这十年来的种种。
会想到自己和叶扬结婚时，沈亦言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看她牵着别人的手。
又会想到自己离婚时，沈亦言又是怀着多大的勇气和决心再度出现在她身边。
无论如何，她总归是亏欠于他的。
“我没关系的，瑾儿。”
沈亦言轻轻地放开她，垂下头，额头抵着她的，眉眼温柔得让宋瑾几乎快要陷进去。
“瑾儿，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没有你，沈亦言早就死了，是你的出现，才让我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宋瑾鼻头一酸，她突然就有些后悔了。
后悔自己这么多年的装聋作哑，后悔曾经把沈亦言推得远远的，后悔为了报仇和沈亦行站在同一阵线去伤害沈亦言。
这么温柔的一个人，这么好的一个沈亦言，她怎么就舍得伤害他呢。
宋瑾想着想着就流下泪来，眼泪止都止不住。沈亦言就见怀里的人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哭得停都停不下来，一下子也慌了。
“是我说错什么了？瑾儿？怎么哭得越来越厉害了？”
说完，沈亦言顿了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叫你瑾儿，那以后没人的时候我还是……”
柔软的指腹抵在沈亦言唇上，宋瑾抬起头，红通通的眼眶认真地看着他：“沈亦言，我一直都明白的。”
沈亦言微愣，试探性地说：“明白……什么？”
宋瑾抱住他的腰，头抵在他肩上，缓缓说道：“为了让我假扮成宁瑾的谎言变得天衣无缝，你其实也很痛苦吧。”
“……”
“逼着自己将宁姝这个名字藏在心里，明明很想再叫我小姝，可是为了不露馅，还是勉强了自己。对吗？”
沈亦言没作声，但搂住她腰的手加紧了力道。
宋瑾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字道：
“之前有一句话我反悔了，现在想要收回来，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什么话？”
宋瑾从沈亦言怀里撤开，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
“那个时候我说，如果可以，宁愿从来没有遇见过你。是骗人的。”
沈亦言微微一愣，随即浮起淡笑：“瑾儿什么时候说谎，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我当然不会介意这种情急之下的话。”
“可是我介意。”
宋瑾仍旧定定地看着他，那目光温柔如水，又闪动着狡黠的光。
一如多年前的她。
“我介意为了自己的一意孤行，用最痛的方式伤害你。我介意这么多年，让你一个人熬了这么久，甚至连希望都不一定看得到。”
“但现在，请给我一个机会重新说一次。”
“沈亦言，能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