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言本就冷静，再加上身手又灵巧，一个侧身就躲过了沈亦行的突袭。
倒是沈亦行有些狼狈地趔蹵了好几下才再次站稳。
“我有什么不敢的？”沈亦言淡淡说道，“现在沈氏超过一半的股份都在我手里，青连医院的股份我更是手握超过百分之八十，改个名字而已，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在沉默中对峙，一时之间，在旁边看着沈亦言和沈亦行的鄢霏和宋瑾都不敢出声。
宋瑾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沈亦行的反应，沈亦行指尖微微颤抖着，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眼神也是从未有过的紧张。
宋瑾从没见过这么慌乱的沈亦行。
只是因为沈亦言说，要改掉青连医院的名字。
对了，青连医院……
宋瑾猛然想起，青连医院之所以这么命名，是当时沈重青和沈亦行的生母连佩联姻而取。
她又想到，当初她在沈家度过的那段日子，其实是很少见到连佩的，她听沈家的仆人们提起过，连佩并不是操持家里事的富太太，相反，连佩是个很有商业头脑的女人，青连医院能走到今天这步，实际上离不开连佩当初在医院建立初期的付出。
反倒是沈重青几乎都把经历扑在了沈氏地产，压根儿没管过青连医院。
也就是说，青连医院，是连佩毕生的心血。
宋瑾的目光再次投向沈亦行。
她想起曾经听过的一句话——人一旦开始向往幸福，就会变得不幸。因为一旦有了幸福，就注定有了软肋。
多年前的记忆再度涌现在脑海里。
宋瑾想起一切的转折点——那个女佣的死。
那晚遇见的沈亦行，比往日来得更加疯狂，更加变态，不仅让她折磨脆弱的小猫，甚至还想对她进行不轨。
当时的宋瑾不明白沈亦行为什么会突然对她上下其手，因为此前沈亦行做的一切，都是很直接的暴力行为，并不涉及性的方面。
直到后来宋瑾学习精神疾病方面的知识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有时候性，也是愤怒的表现形式。
尤其是男人在出于极端愤怒的状态下，为了证明自己的控制力和统治力，往往都会在这种事上来压制女性。
宋瑾想，沈亦行当时，应该就是处于一种极端愤怒的状态。
沈亦行这人，虽然变态，但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情绪很稳定。
宋瑾的记忆中，甚至从来没见过沈亦行失控是什么样子。
只有那一次，将她摁在冰冷的储物间里，将那个无辜的女佣推下二楼，结束对方的生命。
越是愤怒，这个人反而表现得越是镇定，可怕得不行。
当时的宋瑾还小，想不到太多。
但她现在终于知道，沈亦行为什么愤怒了。
因为她想起在那之前，自己去找过连佩的事。
自从和连佩说过有关沈亦行的问题之后，沈亦行的的确确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当时宋瑾有问过管家，管家只说沈亦行去了寄宿学校。
现在想来，沈亦行去的应该不是学习，而是心理治疗。
至于连佩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宋瑾无从得知，但她猜测，连佩对沈亦行的态度，会很冷漠，也会很失望。
这便是沈亦行失控的导火索。
沈亦行是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变态，唯独只有一个人在乎的很，那就是母亲连佩。
如果说有什么事能影响到沈亦行，那这件事一定也是和连佩有关。
想到这，宋瑾不免又多看了一旁的鄢霏一眼。
精神学上有一种心理，叫俄狄浦斯情节，也就是所谓的恋母情节。
沈亦行这么多年身边没个女人，偏偏一找就是鄢霏这种年纪差距如此之大的，更不用提鄢霏还曾经沈重青有过关系，一想到这里，宋瑾心中那怪异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沈亦行。”
宋瑾打破沉默，走到沈亦行跟前。
“连阿姨是什么时候死的？她真的是病逝吗？”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宋瑾怎么会突然提起连佩，但沈亦行却因为这句话再度变了脸色。
他猛地一甩手，宋瑾没有来得及反应，被沈亦行狠狠推开。
“关你什么事？”沈亦行眼神突然变得狠戾，恶狠狠地说道，“一个已经臭名昭著的前精神科医生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了？”
沈亦行话刚说完，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沈亦言一拳挥在他脸上，双手揪住沈亦行的衣领，把人狠狠地摁在墙上。
“沈亦行，你再敢碰瑾儿一下，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沈亦言表情可怕得吓人，饶是沈亦行都不禁一震。
为什么沈亦言会对宋瑾在乎到如此程度？
沈亦行疑惑地皱起眉。
当初沈亦言和宁姝互相有多在乎对方，他们都心知肚明。只是年少时对感情懵懂，互相并未戳破，但两人之间的羁绊却是实实在在的。
而宋瑾却是扯断这条羁绊的人。
沈亦言这些年，戴得一手好面具，装出一副谦谦君子都模样。但沈亦行又何尝不了解他这个所谓的“弟弟”呢？
留着沈家的血液，装得再人畜无害，骨子里都是无情的。
沈亦言怎么可能不仅软了心肠，不再追究宋瑾的错，甚至还移情别恋，把宁姝抛在脑后？
这实在不像是沈亦言能做的事。
沈亦行脑中的猜测隐隐有了雏形，但毕竟也只是在猜想阶段，太早说破，也没什么意义。
“行，我不碰。”
沈亦行举起双手，作出认输的姿态。
“亦言，你放开我，我们慢、慢、聊。”
沈亦言不屑地松开手，沈亦行理了理被对方拎得发皱的衣领，微微偏头，落在宋瑾身上，淡淡启唇说道：“从哪里说起呢？要不然，就从瑾儿来找我，求我欺负宁姝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