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傍晚那会儿确实是去了医院。
昨天晚上跟季言礼打完电话, 她有点走神,不小心把取的药带回了家,下午沈煜辞联系她, 她才想起来, 只得又去趟医院。
这趟过去,顺带取了时恒湫的体检报告, 和沈煜辞约了下次去医院的时间。
近半个月时间,她应该不会再过去了。
从医院出来,路过花店,沈卿车子减速, 盯着玻璃橱窗望了会儿, 熄火下车,走了进去。
这个季节的向日葵确实不好买, 沈卿按导航找了十几家花店都没有问到。
本来想打电话给余曼问一问, 但沈卿踌躇了一下,作罢。
她还是想自己找。
开着车子绕了大半个东郊, 终于在一家不出名的小店找到了向日葵。
买到再回来,耽搁了些时间。
其实严格来讲, 沈卿也没完全想好要说什么,但她心里隐隐有按捺不住的表达欲,想和季言礼聊聊, 聊聊他们之间的事情。
然而沈卿没料到的是, 买花耽搁的这点时间, 让她回到家后迎接了个醉鬼。
就......有点阴差阳错。
沈卿没穿拖鞋, 赤脚站在床边的地毯上。
**的人半张脸埋在胳膊里, 袖子被蹭起来,露着银质的腕表。
他手腕外侧的骨头微微突出, 看起来有种隐晦的性感。
但沈卿此时没什么多余的心情去欣赏这些,只是反反复复地研磨着刚刚季言礼最后的那句话。
“你一点都不疼我。”
什么意思?
只疼别人,不疼他吗?
沈卿抿着唇,下意识想反驳,但认真想了下,又觉得自己对他确实也不够好。
她把水杯放在床头,伸了手,轻轻推了男人的肩,语调低软:“季言礼,你先把药吃了好不好?”
脑子不清楚的人现在听到“药”这个字就烦。
他虚抬手,把递过来的药挥开,嗓音清哑,带着惯常的轻浮和死要面子的傲娇劲儿。
“我不吃,”他咽了咽嗓子,“你爱给谁吃给谁吃。”
沈卿语调尽量放柔和,哄人的口吻:“本来就是给你的,哪里有别人?”
**的人听到这句,眼皮很慢地撩了撩。
他翻了个身,手搭在床侧,盯着沈卿半晌,梗着调子“哦”了一声,紧接着再次高冷地转过了身,没再有任何反应。
“......”
沈卿耐着性子跟季言礼交涉了好一番。
但**的人不是不配合,就是清清冷冷的语调轻哼。
沈卿最后都无奈了,她觉得自己实在没办法和一个醉鬼讲道理。
“谁让你去喝酒的,”沈卿把季言礼的手往旁边拍了拍,嘟囔,“花明天就要谢了。”
明天谢了还怎么看?
也不知道插花瓶里能不能养得久一点。
沈卿伸手碰了碰床头的水杯,折腾了这么久,水早就凉了。
她端起杯子,想下楼换成热的,然刚欠起身,手腕却突然被握住。
躺靠在床头的人看着她,手上没轻没重的,捏得有些紧。
他哑声开口:“去哪里?”
沈卿还未来得及回答,只听季言礼嗓音沙哑,缓缓吐了句——
“又不选我吗?”他低着调子问。
清淡的男音回**在此时的房间里,轻飘飘地**在空气里,让安静的房间四下里都是这句话的回音。
沈卿手压在床面,望着季言礼,张了张口。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总之心脏像被什么抓住,猛缩了一下,在一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对不起。”她忽然伸手抱住眼前的人,声线微颤。
喝多了的人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闭了眼,手无力的搭在沈卿的脊背,动了下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像是要再睡过去。
然而尽管他听不到,但沈卿还是抱着他,很轻地重复:“对不起,季言礼,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骗了你。
也对不起,让你这么难过。
男人身影宽阔,说是沈卿抱着他,其实更像是她轻扑进他的怀里。
她语调柔软,带着些江南女孩儿不知所措时的糯。
顿了顿,却还是轻轻说。
“我一直都只选过你啊。”
......
沈卿第二天醒来时,几乎把自己喝成了酒罐子的人还在睡觉。
她单手撑在床头,很轻地拍了拍他的侧颊。
男人睫毛动了动,却没什么要醒来的迹象。
沈卿看了眼表,清晨六点,也确实不该是他醒来的时间。
但沈卿今天和荆北的高检约好了,要飞过去一趟。
先前提交的关于季言礼父母的材料要撤回,有一部分需要她本人的签字。
沈卿思考了一下,从**下来,推门去书房拿了便签纸折回来。
她俯趴在梳妆台上,留了张字条。
沈卿不是有话不说的人,所以在便签条上简略且清楚的留了两行字——
[我要去一趟荆北的检察院,明晚回来,我父母的案子应该和你父亲没有关系,还有时恒湫生病了,抑郁自残倾向,我把他送去了医院,之后会半个月去一次,详细的回来再跟你说,等我回来,不要再去喝酒了,]
沈卿写到这里,笔尖顿了顿,本想简单粗暴地写个“喜欢”,但“我”字写了两遍都被划了去。
没动心的时候“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可以随便说,但动了心,人反倒喜欢犹豫。
不好意思平铺直叙地说出口,又或者觉得时间和场合不合时宜。
就像大家习惯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喊宝贝,站在喜欢的人面前却连端杯水都会洒出来一样。
琢磨了又琢磨,踌躇了又踌躇,喜欢两个字才会被轻轻缓缓地吐出来,带着斟酌后的郑重和这辈子只说一次的小心翼翼。
沈卿最后一次把那个“我”字划掉时,改了说法。
[玄关的架子上有我带回来的花,你起床看到了就插在花瓶里,还有真的不要再去喝酒了。]
沈卿下笔,在这句话的末尾补上最后三个字。
[会心疼。]
......
没被任何人打搅,季言礼浑浑噩噩地醒过来已经是下午。
昨天喝得实在太多,他有点断片儿。
皱眉撑着太阳穴坐起来时,季言礼看到身边已经空掉的床铺。
被子是散乱窝成一团的,床中间微微凹下去一些——身旁应该是睡过人。
眉心突突地跳着疼,脑子酸胀,沉重。
季言礼往后靠上床头,揉了揉眉心,缓和着自己的意识。
真的是有点断片儿,什么也想不起来。
但好像,他觉得昨晚有什么人抱着他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季言礼顶在前额的手放下来,稍蹙眉,他觉得是沈卿,又不太确定。
他轻轻咳了下,宿醉后的喉咙干涩钝痛。
侧了侧身体,在床边找拖鞋的时候,季言礼看到了床头贴着的便签。
他抬手把纸条撕下来。
季言礼看字很快,几秒间,已经扫到了最后几个字。
[还有真的不要再去喝酒了,会心疼。]
一句没头没尾,也没主语的话。
季言礼轻轻眯眼,觉得脑仁还是疼的。
他视线往上扫了下。
还有花,什么花?
季言礼按着床站起来,适应了一下酒醉醒后的身体状态,趿拉着拖鞋往楼下去。
沈卿走的时候太着急,把放花的地方写错了,花没有放在玄关,而是放在了餐厅的桌子上。
季言礼手上还捏着便签条,身上浅灰色的睡衣领口敞着几颗扣子。
他脸上架着副金丝镜框,看着有种清晨醒来时的矜贵随性。
季言礼盯着远处餐桌上的向日葵,歪了歪身体,靠上身旁的书架。
几秒后垂眸,把手上的纸片拿起来再度看了几眼。
他突然间发现,沈卿写的这几句话都没什么主语。
譬如买的花,是买给谁?
谁会心疼,又是心疼谁?
就像是因为羞于表达,有意地没有写一样。
纸条放下时,季言礼的视线重新扫回那束花,眼睛里透着一丝微妙的不解。
还有,为什么又买向日葵?
......
和最高检的见面被挪到了当天下午,沈卿和约见的人见过后,买了晚上最后一趟回淮洲的航班。
本来订的是明天在荆北开个会再回去。
但夜长梦多,她总怕回得晚了,某个在家的人又去喝酒。
夜里十一点的飞机,晚起飞了半个多小时,落地淮洲已经是凌晨两点。
从机场出来,直接坐车回华元府。
到家打开门才发现家里没有人。
沈卿从楼下找到楼上卧室,又从楼上再找下来,确定季言礼确实不在家。
也对,她便签条上留的是明晚回来,季言礼今天出去应酬了也说不定。
因为回来的时间太晚,怕吵着他睡觉,沈卿没有给季言礼发消息,此时站在一楼的楼梯口,拿手机拨了季言礼的电话。
连拨了两个都没人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有种隐约的不安涌在沈卿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转手想把电话打给段浩。
通讯里刚调出号码,半分钟前打了好几次的那个手机号却拨了回来。
来电显示刚弹了一下,被沈卿接起来。
“你去哪儿了?”沈卿说话一向轻声细语,这次却语调微扬,鲜少急躁,“晚上怎么不回家?”
“又去喝酒了?还是公司有事情?”
沈卿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那端的季言礼倒是有些意外。
他站在一楼窗边,手里摩挲着一支烟,斜眸扫了眼不远处的季松亭。
“我在外面。”他声音温和。
“外面哪里?”沈卿听着他的声音不像有事情的样子,语调缓下来,“和林行舟他们在一起,还是就你自己?喝酒了吗?”
大概是前一晚喝醉酒的季言礼暴露出的样子太脆弱,让沈卿对这个问题有出乎意料的执着。
季言礼指腹搓着烟,还是有些诧异她说话的语气。
“没有,”他悠悠地笑了下,“怎么这么问。”
“我提前从荆北回来了,看你没有在家。”沈卿解释道。
紧接着她发现季言礼还是没有回答那个“他在哪里”的问题。
沈卿扶着扶手,踩下最后两个台阶:“你到底在哪里?”
季言礼很少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这让沈卿有点担心。
季言礼把一直搓着的烟放在窗柩上,再度抬眸睇了下远处。
这次终于回答:“季松亭家。”
早上沈卿留下的字条让季言礼明白沈卿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除了时恒湫手里的那一份,另外一份在季松亭这里,”男人扶着窗框,调子闲闲,言简意赅,“我来拿文件。”
时恒湫现在身体出了问题,东西不好从他那里拿,那还有季松亭。
沈卿还是觉得心里不安。
“我去找你。”她边说边穿衣服往外走。
“你在家里等着,”季言礼直起身体,“我等下就回去了。”
沈卿怎么可能听他的,她抬腕看了表:“我现在过去,半个小时后到。”
她穿过客厅走到玄关处,拿了架子上的包:“季松亭北边的那个住处吗?”
季言礼手指磕在窗柩上,片刻后,低嗯了一声。
电话挂断,季言礼往刚刚过来的方向走去时,站在身后的林行舟不明所以地问了林洋一句:“这不是南边吗?”
林洋瞅了他一眼,眼神略有点嫌弃。
“在多农山和瑞士那两次你忘了?”林洋瞥了下前方人的背影,“他不想让沈卿来。”
季言礼走到客厅中央的沙发处,把打火机丢在茶几上。
很有质感的金属打火机,撞击在玻璃桌面,发出沉重的响声。
季言礼提了下裤脚,在季松亭对面坐下来,问身后从楼上下来的几个人:“东西找到了吗?”
季松亭在南边的住处很少有人知道。
季言礼带了专门拆保险柜的人过来的。
季松亭这人看似温和,其实心思缜密。
这种重要的东西一定放在自己身边。
近段时间他鲜少住在北边,所以不难猜到这东西放在哪里。
季松亭的两肩被人压着。
他仍旧维持着安稳的坐姿坐在沙发上,没有任何狼狈,但按在他肩膀上的两双手,也让他知道,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做出任何阻止的行为。
季松亭个头不高,但人不富态,人到中年,身材却维持得极好。
身上淡蓝色的格子衬衣,让他看起来想搞学术的大学教授。
此时他手微抖,按在面前的桌子上。
他看了眼季言礼手上拿着的东西,声线努力维持平稳:“你为了沈家的那个姑娘要把我送进监狱吗......”
季言礼把手上的烟叼在嘴里,低头核查文件。
因为咬了东西,他声音不算太清楚:“不止是为了她,还有我父亲。”
季言礼把文件从头翻到尾,确认没有任何疏漏和残缺的地方。
他扬手把东西递给身后的林行舟,睨着几米外的人:“不是你进监狱就是我爸帮你背这个黑锅。”
季松亭情绪有点激动:“他是我哥哥,他生了病,当年是他愿意的!”
季言礼低笑了一下,打断他:“但我不愿意。”
“为什么?!”季松亭肩膀颤动,语声不可抑制地激烈,“你爸他已经死了,不会再失去什么,也不用坐牢,你扪心自问我这么多年对你怎么样??季家所有人对疏远你,只有我,只有我才......”
季言礼把咬着的烟拿下来。
他一直没点,此刻用没有燃的尾端轻轻碰了下面前的烟灰缸。
“所以是因为这件事,才对我好是吗?”季言礼垂眸盯着手里那支烟的尾部,叫了声,“三叔。”
季言礼语调很平静,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问一件和他不相干的事。
季言礼轻轻笑了下,仍旧用没点的烟尾轻触着烟灰缸的底部。
“因为我爸帮你背了案子,所以对我好,但后来发现我在查,威胁到了你,所以又想在斯特勒斯堡和瑞士把我解决掉?”
季松亭深深喘了口气。
他低头,手颤着去扯自己的衬衣,焦躁的口吻:“不是我,我是被逼的,是沈江远他们主导的,他们拉我入伙,说你和沈卿如果死在国外,我们就能......”
“可是你同意了不是吗?”季言礼说。
季言礼把手里的烟收起来,往后靠了靠:“你让宛若跟在我们身边,然后问她我们的动向?”
季宛若那么大的小女孩儿怎么可能想到这些,自然是大人问什么便说什么,即使有疑问,季松亭找个理由也都能将她搪塞过去。
季松亭手抖着,抚了两下都没把衬衣上的褶皱抚平。
他再次喘了气,语调轻微扬高,有恐惧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祈求:“言礼,你能不能放过我,我真的......”
“三叔,”季言礼侧眼,眸光落在自己搭在扶手的右手上。
片刻后,年轻的男人眼皮动了动,轻轻道:“算了。”
段浩和林行舟站在季言礼的身后,林洋离得近点,坐在季言礼斜后方的沙发上。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季言礼说的这句算了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好像又都感觉到了这个男人此时的情绪。
这些年对我的好都算了,想要我命的这件事算了。
但让我放过你也算了。
经年旧事,一笔勾销。
这两个字,是带着淡淡失望的。
半晌,季言礼手拿过来,落在膝盖上,轻抬眸,目光最后一次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警察在外面。”
......
整理材料花了些时间。
季言礼走出季家的楼时,季松亭已经跟在林行舟身后被往院门口的方向带。
那根在季言礼手里反复捏来捻去的烟终于被点上。
他两指松松夹着,浅吸了一口。
从院楼往外走,有百十米的距离。
警察就等在外面。
季言礼没有赶尽杀绝,让警察进来取证,而是让林行舟带季松亭出去自首。
毕竟这十年,季松亭给过他一些别人都没给过的温暖。
即使只是经常叫他来家里吃饭而已,但也都是他没得到过的。
季言礼低头吸烟,带着果香的烟气从鼻腔灌出时抬头,看到了走过来的林行舟。
远处季松亭旁边还有两个跟着的人。
院子里是保镖,院外是警察,他没有地方能跑。
所以倒也不用担心。
“他说想再跟你说两句话。”林行舟在季言礼身前站定。
季言礼一手插在西裤的口袋,侧身往那边的方向望了眼。
烟头捻灭,丢进身后的垃圾箱,走了过去。
“哥,”林行舟忽然在季言礼身后喊了一声。
他有点怕发生意外。
季言礼脚下停住,回头看了林行舟一眼,但转眸还是走了过去。
林洋望了下季言礼的背影,在林行舟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他其实挺心软的。”
谁对他好,他都能记一辈子。
凌晨三点多。
最寂静的时刻。
院子里昏,也静,偶有鸟拍翅叫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半夜这个时间早该睡了,人会很困乏。
即使不会睡着,但反应都会下意识慢一些。
站在季松亭身后的保镖也一样。
所以一瞬间的失神,让他们没有能挡住突然向季言礼冲过去的这个中年男人。
“季言礼!”一道清丽的女声。
下一瞬,季言礼抬眼,看到了斜前方张皇失措冲他跑过来的沈卿。
同一时刻他也看清了季松亭手上的匕首。
一闪而过的寒光,捅不死人,却能在人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再次凿一个窟窿的刀。
其实,即使林行舟是担心的,但他也没有想过季松亭真的会做出来这样的事。
更何况是对季松亭残存善念的季言礼。
季言礼眼睛扫过季松亭,随后转眸,再次落在沈卿身上。
短短几秒时间,左前方朝他跑过来的女人没有任何一丝犹豫。
她满脸慌乱,身上穿着上周才同他说过的那件大衣。
坚定,且只看向他地冲过来。
“季言礼!”沈卿扑过来,慌张地抱住他,挡在他身前。
两人跌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季松亭甩开保镖的一只手,依旧挣扎着把刀插过来。
在刀尖距离沈卿背部堪堪几公分的时候,季言礼抬手握住了刀的前端。
手心猛然刺痛,鲜红的血顺着银色的匕首滴下来。
掌心痛得几近麻木。
季言礼却在这一刻恍然又想到刚刚沈卿冲过来的样子。
她长发飘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文艺作品里常说,人在濒临死亡的前一刻,时间会被莫名拉长。
很多事情会像走马灯一样在你脑子里串过。
虽然刀被握住了,季松亭也被身后的保镖控制起来。
但季言礼却觉得自己现在,大概就处于这样的时刻。
沈卿跑过来的身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恍恍然地印在他的脑子里。
冬夜的冷风灌在他的耳侧。
然而,他也终于在这一刻,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爱上她。
第三次了。
斯特拉斯堡的多农山,日内瓦的车站,还有这次。
她在生与死之间,做了第三种选择,选了他。
诚然,她有很多优点。
她漂亮,聪慧,优秀,独立,有想法,但这些都不是他爱上她的真正原因。
而是——
他无法拒绝,有人在他孤独的生命里以这样的方式走向他。
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
这样坚定地,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