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维走出光华公司时,一边走一边给吕小丽打电话,吕小丽正在朵朵的病房里。方维直接问起光华公司欠账的事。吕小丽顿时感觉到方维态度的严肃。这是方维此前两年内从未有过的举动。

方维问起光华公司究竟欠公司多少钱,还没有等吕小丽回答,她就又一次强调,“他们究竟是欠一百六十万,还是九十万?”

吕小丽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平心而论她从来就没想到应付方维。可是不管此刻她想怎样应付她,都不大可能了。从她问话的态度中足可以证明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她犹豫着,方维根本不容许她犹豫,又一次发问起来。

吕小丽细声说道:“方姐,你现在在哪里?是在光华公司?”

“你不用管我在哪里?我需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吕小丽发现自从她与方维相识以来,方维从来就没有用这种态度对待过她,她甚至从没有感觉到方维把她当成她的部下,而始终都当成了自己的姐姐那般。此刻,她却如此这般。吕小丽又迟疑了一下:“方姐,我们见面再说好吗?”

方维总算是答应了,没有再一味地追问下去。

这是一天之内他们夫妻二人先后走进光华公司。并不是方维不相信赵强所言的真实性,而是在她从赵强口里知道光华公司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后,她就想到她需要亲自去光华公司交涉那笔欠款的事。当她走到半路时,她接到了赵强的电话,知道公司员工索要工资的事。当她从公司再度走出时,就更加坚定了她去光华公司索要欠款的决心。

她在光华公司那里得到了与此前完全不同的欠款结论。光华公司的欠款原本只剩下不足一百万元。

此刻,她一边开车一边想起了一件事,那天当她在医院里与吕小丽独处时,吕小丽曾经谈起过一个原本很有出息的电视剧演员,因为贪图安逸而放弃了自己所学专业,走进了一个亿万富翁的怀抱后,被人包养而最后又被抛弃的故事。

当时,她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方维有心无意地听着。吕小丽最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归罪于那个演员曾经有过的全职太太的美丽梦想。

自己不是被人包养的,更不是男人的附庸,难道吕小丽讲述那个故事是别有用心?难道她知道些什么?

与吕小丽通过电话后,她看了看表,觉得时间还早。她想到了李洋,自从李洋走出拘留所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她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打了几遍,他都没有接听。她反复拨打着,他是知道方维手机号码的,她不相信他竟然真的远离了她和她的公司。不知道又拨打了几遍,电话那边总算是有了回音,李洋的声音是沉重的,“方姐,谢谢你。你把我捞了出来,一定是花了不少钱吧?,可我是没有办法报答你了。你就不要费心了。我不会回去了。”

她半天也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几分钟,她才异常平静地说道:“就算是你不想回飞达公司了,也得给我一个说法才对,我至今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那样做,难道真的就是因为工资的事?”

李洋沉默着,一直沉默着。

“我想见见你。我已经到了,就在离你住的地方不远处的一个叫一生缘的茶馆门前。”方维一边说话,一边将车停在了茶馆门口。

“不不不……”

“不要再说什么,如果你就是不想见我,那就算了,我马上就走。”

十多分钟后,李洋终于走进了茶馆。

李洋坐在方维对面,方维亲自将倒好的一杯茶递交到李洋面前,“李洋,几个月没有给员工发工资的事我是知道的。可你家里有事去向赵强借钱,我是不知道的。你和别的员工不一样,你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和我走到一起来的。还有我们那与众不同的关系,足可以支撑你直接来找我呀。”

李洋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以为方姐也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李洋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一时冲动,才做出了那样的傻事。方姐,我非常珍惜在这个公司里的这段经历,非常珍重和你在一起工作时的那段愉快的记忆。尽管我只是你名下的一名打工人员,可你从来就是把我当成小弟弟一样看待。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一直没有离开飞达公司。可是这两年,你已经不在公司了……”

李洋突然停了下来,方维认真地看着他,“我不在公司又怎样?”

“没什么,没什么。你在不在公司都是一样的。”

方维当然听得出来李洋还有话没有说出口,可是不管她再怎么问,他都拒绝再说什么。

方维意识到再坐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临行前,她又一次问道:“看来你真的是下定了决心,再也不会回公司了?”

他轻轻地晃动着脑袋,“对不起,方姐。”

分手时,方维依然把疑问留在了心里。她想象不出在他与赵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她不想再想下去。也许真是缘分尽了,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想到这里,她加快了行车速度,朝医院里赶去。她似乎感觉到在赵强身上,隐藏着一些她并不知晓的秘密。

当她开车马上就要到达医院门口时,她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她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起手机看了看了来电显示,她本以为会是吕小丽打来的,可她却看到了她既熟悉又陌生的手机号码。

说她熟悉,是因为她对那个手机号码熟悉的程度近乎可以用烂熟于心来形容。说它陌生,是因为这几年来她曾经努力地让它淡出了自己的思维。它也确实是渐渐地从她的思维里淡化着,只是并没有从她的大脑中彻底删除而已。还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才让那个手机号码重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其实那个手机号码,一直就存在她的手机里。那天她只是不愿意当着吕小丽的面,从自己的手机中将那个手机号码找出来,而特意从吕小丽那里寻找到了那个手机号码。

这个手机号码的主人正是林默。

手机不停地响着,她的心里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滋味。她需要他的电话,她下意识里几乎不时地盼望着这个手机号码会出现在她手机的显示屏上,期盼会在她预想不到的时候响起他呼唤她的手机铃声,哪怕那一刻传来的是让她不高兴的指责者或抱怨。

果然不出所料,电话是林默打来的,他并没有客气什么,开口便直呼其名,“方维,你在哪里?不好了,赵强出事了。”

“什么?你说什么?”她顿感五雷轰顶。

“我在医院门口看到赵强被警察抬着送进了医院抢救室,他正昏迷着。”

“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已经失去了以往的矜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默似乎已经感觉到她的紧张,“你是不是正在开车?小心啊。一定小心。”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告诉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在医院门口偶然看到他被警察抬进了医院,后来又跟在后边,去确认了一下,肯定是他,没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手机并没有挂断,她已经哭出声来。她意识到必须安全抵达医院,手机已经被扔在一边,她两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却不停地抖动,一边哭一边开车继续朝医院奔去。

二十多分钟后,她几乎是跑着走进医院抢救室的。这是不久前她曾不止一次走进的地方。此刻,她又一次走进这里。她看到林默正在现场,她根本没有顾得上与他打招呼。她哭着向前扑去,在她早已模糊的视野里,赵强正躺在病**人事不省,鲜血已经改变了原有的模样……

医生告诉她,赵强经过抢救恢复了生命特征,但极不稳定。他马上需要做CT检查,以确定身上的受伤部位。

护士们把赵强移动到医用平板车上,向CT室疾速走去。方维和林默一前一后紧跟在后边。方维一边哭一边拨通了麦紫的电话,哽咽着告诉她赵强出事了。她让麦紫马上赶过来帮帮她。

方维站在走廊上等待着检查结果。那一刻,时间是那样地漫长,是她从来不曾感觉过的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强被推出CT室,重新朝抢救室走去。

走进抢救室,她刚想过问他的检查结果,她看到麦紫走了进来。方维一下子扑进她的怀里,失声痛哭,她已经无法自制。护士示意麦紫将方维带出抢救室,麦紫扶着她向走廊上走去。

两个人站在走廊上,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麦紫问她事情是怎样发生的?方维只是一味地摇着头,什么也不说。

麦紫把她扶到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方维的手机响了起来,不停地响着,她已经意识到有电话打来,可根本就没有去接听的想法。手机一次次地响着,她终于抬起头来,擦了擦眼泪,调整了一下情绪,慢慢地接通了手机。她没有想到电话竟然是杜凤山打来的。

杜凤山感觉到了方维情绪的异常,他不知道电话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在电话中不停地呼叫“方老板,方老板”。听得出他是紧张的。方维终于告诉他,她家里出事了,是她的老公有了麻烦,有了大麻烦。正在医院里抢救。杜凤山没有再说什么,他已经不可能告诉她为什么会在此刻给她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挂断了。

方维被从抢救室走出的医生叫到一边。麦紫跟了过去,林默站在抢救室门外,远远地看着医生正在向方维交代着什么。

医生告诉方维检查结果已经出来,颅脑大量出血,怕是已经无法手术,只能用药物止血。至于会是什么结果,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医生说但愿能有奇迹发生。

“最好的结果会是怎样?”方维问道。

医生半天没有回答,过了一会才慢慢开口道来,“最好的结果可能也是植物人。”

方维浑身颤抖。医生的话音刚落,她就慢慢地蹲了下去,终于瘫软在地上。麦紫拉不动她,林默也走了过来。两个人拼尽全力将她连拉带拽地弄到了刚才坐过的长条椅上。

她依旧不停地哭着。

一个身影出现在方维和麦紫面前。那个人仔细地打量着麦紫,又把目光投向了方维,他主动叫着“方老板”。麦紫的目光移向了他,方维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来人,她没有想到他竟会来这里,他就是杜凤山。

她吃惊地问道:“杜行长,你怎么来了?”

“我打完电话就赶了过来。”

“是为了我?”方维有几分不解。

“当然是为了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哪能不赶过来看看。医院里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

“你这里也有熟人?”方维近乎下意识地问道。

“如果需要,总还是有办法的。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方维连忙拒绝,她慢慢地恢复了平静,又礼貌地把情况告诉了杜凤山。

方维明白,杜凤山给她打电话一定是因为李洋那件事。她明白这件事并没有结束。她不可能让人家白白地忙活一顿,况且捞李洋出来,肯定是使了不少银子。她只是口头表达过对他的谢意,别的什么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做。她没想到赵强又出了意外。

不管怎么说杜凤山知道这件事后,能够主动地跑到医院里来安慰自己,还是让她从内心里对他充满了感激。她站起身来劝他回去。她的诚恳终于让杜凤山感觉到再在这里逗留下去,已经没有什么必要。

杜凤山打电话的目的,就是想再次体会一下方维对李洋那件事办成之后的感觉,他一直在等着她对此做出的反应,一种他一直在期待着的反应。可眼前这一切,也只能让他做出离开的选择。方维将他送到走廊的一头,再次表达着谢意。他并没有在意她说了些什么,他却郑重地告诉她,“有事你找我,别客气,谁都有需要帮助的时候。”

这一刻,方维似乎又一次感觉到了杜凤山的热情,那多少有些让她还不能完全理解的热情。可这热情毕竟还是在这一刻感动着她。

回到抢救室门前,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她突然想起了女儿朵朵。她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这才想到应该给吕小丽打一个电话,才想到此前她曾经在电话中告诉吕小丽要在医院里与她见面的约定。当她拿出电话时,才发现吕小丽曾经不止一次地给她打过电话,她都没有接听。她拨通了吕小丽的手机,吕小丽紧张着,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知道方维在前往医院的路上为什么会走了那么久。方维开口便告诉她,晚上她已经不可能去接替她照顾朵朵。

当吕小丽知道眼下发生的一切时,她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这天晚上,方维一直静静地守候在赵强身边。

麦紫一直陪伴着方维在医院里度过了最漫长的一夜。

林默上半夜也一直留在方维身边。

已经到了午夜,方维看到他不时地抚摸着自己受伤的手臂,脸上已经露出了倦容,终于强行将他赶回了病房。

走廊里已经没有任何动静,在方维的一再坚持下,麦紫终于坐到长椅上打起了瞌睡。

下半夜三点多钟,方维远远地听到走廊上出现了脚步声,林默又重新朝抢救室门前走来。

她主动向他点了点头,又向他跟前移动了几步,“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没有说什么,表情是严肃的。

“睡不着?”方维问道。

他点了点头。

“谢谢你,林默。”方维小声说道。

两个人向抢救室大门的一侧移动了几步,相距不足一米,面对面地站在那里。

她本以为他会说点儿什么,可他却一言不发。

几分钟后,她似乎是想打破眼前的寂静,“你在想什么?”

他没有任何迟疑,“生命太脆弱了。”

方维注意到他的眼睛已经潮湿。

“那天我在你的病房里看到的那个人叫张东阳,他为什么会去看你?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他没有马上回答,像是在考虑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他是我的老板。他知道我受伤之后,特意来医院看看我。”

“什么?他是你的老板?”她震惊极了,“怎么可能呢?你离开飞达公司之后,去了他那里?”

他点了点头,“你没有想到?”

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另有所问,“既然是这样,当初你为什么非要离开公司?”

“不知道。”林默断然回答,似乎觉得这问话简直是不屑一顾。

“你现在过得好吗?”

他的眼睛里噙着泪水,却始终没有滚落下来。

“朵朵的事让你受苦了。”她特意转移了话题,“如果,”她犹豫了一下,“如果飞达公司大难不死,如果你在那里干得并不顺心,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考虑回来。”

他想象得出她所说的这些如果,是经过她怎样周全的考虑。

他明白她所说的这些全都是如果,这是此刻她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他只是不想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况且是在这种时候这种情况下。

负责抢救赵强的医生从他们身边走过,走进了抢救室。方维与林默跟在后边走了进去。赵强的生命特征依然不稳定。医生已经不止一次发出过病危通知。此刻,当他又一次走出抢救室时,依然这样告知方维。

天已经大亮。方维一夜都没有合一下眼睛。麦紫走到她跟前,让她坐到椅子上合一会儿眼睛。她没有那样做,而是趁着这个机会,让麦紫和林默留在抢救室,她只身一人去看一看朵朵。

朵朵的病情已经明显好转,这让她几乎完全放下心来。

她并没有忘记昨天向员工做出的承诺,今天将为他们发放一个月的工资。她正想趁着这个机会,向吕小丽交代一下,让她去公司操办此事。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紧张极了,她以为是赵强那边有了什么情况,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来电显示,就迅速接通了手机。手机那边竟然传来了昨天那个与她通电话的员工的声音。他提醒方维应该到点给他们发工资了。工人们都在公司里等着呢。

电话挂断后,她的情绪已经不能自制。她懊恼着,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这能怪谁呢?

这是此刻又一次产生在她脑海里的疑问。

那些工资原本就应该是如期发给他们的呀。如果抱怨,只能抱怨他们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来,可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方维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执意坚持让吕小丽把事情办好。吕小丽再一次提醒她,如果真的这样做,公司的流动资金将彻底断流。方维依然坚持自己的意见。她暗暗地相信,昨天她的光华公司之行决不会枉费——当然,那笔钱即使是兑现,也只能稍解燃眉之急。

眼下,她再也顾及不了那么多,她不能等着让那些几乎是嗷嗷待哺的员工们,指着她的脊梁骨骂她,骂她个狗血喷头。

时近中午,吕小丽按照方维的吩咐,才和出纳一起从银行赶回公司。

按照方维的想象,一切都应该是正常进行。做到这一点,已经是她做出的最大牺牲。正如吕小丽提醒的那样,明天,明天她根本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中午时分,她又接到了吕小丽的电话,吕小丽焦急地告诉她,取回来的那些钱根本就不够用。这是因为还有十几名员工提出来,要离开公司,而他们提出来让公司马上将所欠全部工资结清,否则就将去报社爆料,公司拖欠工资不发。她听到这里,脑袋一下子像是爆炸了那般。

怎么会是这样啊?

她又一次发出了她一次次发出的近乎同样的感叹。

不管怎样,她一步都不能离开医院。

她遇到过无数难以解决的难题,也无数次地被各种困惑纠缠过,可她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一件又一件突如其来的变故所困惑所纠缠。她第一次像热锅上的蚂蚁那般,在走廊上来回踱起步来,已经顾及不了与走廊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时地碰个满怀。

林默上午回病房睡了一会。正在这时,他又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她抬头看到他时,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她终于把事情的经过,用最简单的语言告诉了他。

“我现在需要帮助,真的需要有人帮我一把。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还需要把公司的事情平息下来。不然,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麻烦。”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尽管她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拖出,他似乎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怕是也无能为力,毕竟已经离开几年了,原来的员工可能也没有多少了。如果再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我可以过去试试。”

“你的胳膊?”

他低头看了看受伤的胳膊,“只要不用力,就没有多大问题,我会注意的。”

他当即想将绷带拆掉,被方维制止。

“明天我就可以办理出院了,不想在待下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从心底顿生一种感激之情。她明白自从她认识他那天起,自从他走进她视野的那一刻起,她仿佛就对他有着一种天然的信任,一种说不出理由的信任。可是这种信任并没有维持着他们彼此毫无顾忌地向前走去。也不是她故意让他从她的眼前离开。

可是她却说不明白,当他真正地离开她的公司时,她是怎样的一种感觉。至今她依然忘不了那份感觉。

当朵朵遭遇不幸,他又意外地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一刻,她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当她在他的病房里看望他的那一刻,她面对着他的冰冷,她才意识到当年她曾经在他的脸上留下的重重的一记耳光,仿佛至今还在他的心底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