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还未见赵德将自己的人接进城,却见赵家其他三兄弟闻讯赶回总舵了。
赵德与杨举一一介绍过后,赵家老三赵兼对杨举道:“杨少爷,前些年令尊杨老英雄遭奸人所害,大殓时在下在贵府曾有缘得见杨少爷,那时您还是堂堂的国军上校,后来听闻您投共参加了红军,真是风云变化世事无常啊!没承想再次有缘得见杨少爷,却是在我兄弟们的总舵!”
听人家赵兼如此说来,杨举立感汗颜!原来前些年父亲出殡时,人家五龙会便派出三当家的赶赴傅县凭吊出礼了!听人家赵兼的话,似乎当年还跟自己见过面打过招呼!可自己别说对人家赵兼本人了,就连这大同五龙会的名号也从未上心!如此一来身为帮会同道在江湖上行走,也未免显的太轻视了好朋友!于是立刻起身抱拳道:“原来赵三哥却是故交了,只怪杨举当年情浮气躁悲父伤神!慢待了赵三哥!杨举在此向赵三哥及五龙会的众位当家赔罪了!说着对赵德等抱拳弯腰深恭!”
见此情形,赵家五兄弟立刻同时起身抱拳相陪。赵德则道:“杨少爷无需介意,我三弟绝无怪罪于尔的意思!想当年杨老英雄无故遭此横祸!莫说是身为人子的你了,就算是我众兄弟在这大同得到你杨家噩耗后,也是愤痛不已!只是当时我正与雁北三雄在拼一笔大买卖!实在是分身乏术!随即立刻派三弟赶赴省城凭吊!想你府上当时定是人如潮涌车水马龙!而杨少爷身为孝子,定是悲痛万分且诸事烦身!如今记不起我三弟来也不算失礼!还请杨少爷千万莫要介怀才好!”
虽在利兴澡堂听闻那伙计将这五龙会说的是心狠手辣嚣张跋扈!又见两个车夫对其是如见虎狼避之不及!还以为这五龙会是个什么样的龙潭虎穴!如今一见之下,不但赵家五兄弟对其皆礼秩有加,且早与他杨家乃是旧交!丝毫不失“义“字当头的江湖本质!直感市井传言捕风捉影不可尽信!
其实店伙计与两车夫对这赵家五龙会的评价丝毫未有失实!只是身为黑道帮会,平日里对待寻常百姓,与对待他这个三晋黑道帮会龙头的杨家大少爷,大大的不同罢了!是杨举从未真正涉足江湖,不谙其详而已!
众人一起落座后,便谈论起了这次日军对杨举他们发起的袭击!当听到杨举部为了掩护总部撤退而几近全军覆没时!想到当时血肉横飞的战场情形,一向心狠手辣吃江湖饭的赵家五兄弟,也不禁神情动容心生颤栗!
赵兼感慨道:“还是杨少爷心系天下大义正道啊!不似我兄弟,人陷江湖厮混无为啊!若是日后有机会,我赵兼定要也会会这耀武扬威的鬼子!也不枉了我中华男儿的本色!”
杨举道:“赵三哥所言极是!如今我中华遭此国难风雨飘渺!身为我华夏民众为国尽力确是应该!但这在战场上与鬼子正规军交战却绝非玩笑!若是我江湖兄弟组织一支上千人的队伍,拉到战场上去跟鬼子作战,估计也就是个半钟头的事儿,便会被鬼子的一个二百人标准步兵中队杀的一干二净!”
听杨举这么一说,赵家五兄弟皆是互相惊讶对视!似乎刚才的豪气便顷刻烟消云散了!
杨举道:“不过若咱们五龙会的众位当家真有报国之心,也未尝便没有了一点儿机会!照目前的局势来看,不是我杨举悲我中华!若没有大的意外,年内日军定会大举出兵华北!这么多年来,日军是准备的很充分了,但不知我委员长准备好了没有!”
听杨举这么说,赵德便紧张的问道:“依杨少爷之言鬼子可能会攻打山西?不知会不会打咱们大同呢?难道说阎主席会放着几十万精兵不管?任由小鬼子糟蹋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山西?”
杨举看着赵德道:“山西乃华北首冲!若是全面侵华便定跑不了我山西!这些年来日本的战略意图已昭然若揭!先是关东,后是整个东北!打完长城一战后便入兵冀绥!然后必是整个华北乃至全中国了!这次袭我晋骥红军,便应该算作是个大举出兵华北的信号了!一旦全面开战,大同作为雁北首冲重镇,必是朝不保夕!至于说咱们阎主席嘛,便是打也不对不打还是不对!照他老人家的作风来看,必是放弃山西以求保全实力!”
赵家老二赵才疑惑不解道:“杨少爷何出此言啊?”
杨举暗想:“这国家党内的派系问题,又岂是一时间能与尔等武夫所能讲明白的!但就此不说又显的无礼!看这赵家五兄弟的神情,一听自己说日军不久必破晋!便恐慌不已生怕丢了在这大同的祖传基业!”便耐着性子道:“简单些说吧,委员长肚量狭窄且才华有限的很!一向视黄埔出身的嫡系将领所辖部队为亲兵!其余全部视作异己!让异己与中-共和日军两败俱伤!是委员长一生最爱干的事!只是经常耍脱了玩儿不好而已!阎主席与委员长之间的大仇小嫌那不是一天两天了!其为人又过于滑头谨慎!故,定不会举全军之兵与日军血拼山西!绝不会做那最后打光了家底儿,趁机被委员长粘着醋给活吞了的蠢事!定会以放弃山西为代价,而保全自身实力以展后图!”
说到这儿杨举不禁叹了口气道:“其实在全国各大军阀的眼里,最恐怖最厉害的哪儿能轮的上日本人啊!他们最怕的还是委员长!可在委员长的心里,这最怕的也绝非小日本儿,而是中-共!一头是防着中-共不愿意跟日军决战!一边儿是防着委员长也无法与日军决战!所以我中华是定有此劫,避无可避了!一个中-共一个老蒋,为了权力的顶峰!注定要拿着咱们华夏亿万百姓的性命,赌一场大的了!赢得改变历史永垂留名!输的便黄泉添鬼骂名千世!赌注便是这亿万国民的身家性命了!”说罢分别指着赵家无兄弟道:“包括你们!”说罢手指一转指向自己道:“还有我!”
杨举一席话直说的赵家五兄弟人人惊恐不安!若是哪家帮会下了战书,要跟他们决一死战!那他们也不见得会如何害怕!毕竟混的便是这刀口上添血的买卖了!可若是日军大举入晋!那便跟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这根本就不是个他们琢磨的事儿了!
见自己一番话着实将赵家五兄弟给吓着了!杨举便笑道:“众位当家也不必过忧!毕竟这场豪赌的‘庄’、‘闲’两家都不是咱们!咱们只是个看客或者筹码而已!所以徒自烦忧也是无用!倒不如在日后若日军真的大举破城后,尽自己一个国人的本分,做些我中华好汉该做的事便好!”
“战场上跟日军决战那是委员长或中-共的活!毕竟要图谋天下的是他们!但若日军真的入城!那也不见得他们便会每天在城里架起大炮狂打!到时候小鬼子进了咱们的地盘儿!众位当家的若不想小鬼子日子过的太过安生!我看他们便安生不得一日!这样也算是尽了我国民一份子的力了!”
赵德一拍桌子高声道:“今日我兄弟承蒙杨少爷讲解开导,使我等明白了不少烦扰心中的困惑!不瞒杨少爷,我等众兄弟因为时局的这个事儿也没曾少费脑筋!可是一直不得要领终日郁闷!我等也曾想过,若万一有朝一日鬼子破城!我等该何去何从!不怕杨少爷笑话,就连上山落草也都打算过了!可毕竟是个心里没谱!如今听杨少爷一席话,我等便算是明白日后该如何处之了!不错!战场上杀鬼子我等没用,也轮不上我等给谁家卖命!但这大同城却是我赵家经营了几十年的祖传老买卖了!若是有朝一日小鬼子真的进城来跟咱们兄弟抢饭吃!嘿嘿!咱兄弟定让他天天‘崩牙’!”
杨举道:“到时众位当家若真有心杀鬼子!我杨举定鼎力支持!要枪、要钱、就是个一句话的事儿!但若日后日军真的入城,我也绝不愿意看到咱们响当当的五龙会,跟鬼子会有什么合作!若有那一日,我杨举定会再次光临大同,亲自跟众位当家要个说法!”说到最后双眼如电的扫视着众人!
见杨举说着说着便话锋一转目光犀利如刀!赵德心中不禁暗想:“早听说他省城杨家势大!多年来统领三晋黑道而无人能与之争锋!近年又出了个长房大少杨举!叱咤风云享誉军界威风盖世!今日分明就是他杨家大少爷落难至此,前来投奔于我寻求江湖救济的!可这说着说着便成了他娘的长官训话了!孤身一人在我这龙潭虎穴里竟丝毫未有些许畏惧!视我赵家五虎为跟班儿!单凭这份豪气便绝非凡人能为!看来人家杨家这几十年来的风光无尽,绝不是江湖同道给面子那么简单!单像这杨举一般的人物,自己五龙会里上下八百人,便找不出一个!不禁彻底为其的大义豪情所折服!”起身道:“杨少爷尽请放心!若日后真有为国出力的那一天,我赵家兄弟定不会落于人后!这杀起鬼子来嘛……也绝不会手软!”
“这么说吧,鬼子进城我五龙会是挡不住,但他若敢进来,便再无一天的踏实日子可过了!枪、钱,我一概不要!这些年来此等东西我赵家也积攒了不少!跟小鬼子干个十年八年的问题不大!只是到时杨少爷若能再来大同,给我众兄弟在大局上谋划谋划便感激不尽了!至于说什么汉奸!我赵某可要再次向你杨少爷抱怨几句了!我一直埋怨你杨少爷把我赵氏五虎看的低了!汉奸是个什么东西?这么说吧,若有鬼子破城的那么一天,只要这大同城里还有我五龙会的一个弟兄活着,我担保这大同城里就没有一个人敢当汉奸!若有违此言,我赵德在大同恭候杨少爷亲临,为江湖同道清理门户!”说到最后也是情激不已极为动容!
先前杨举出言警告赵德,也是觉的此会众弟兄待他杨举礼敬有加!欲诚心结交这一票好朋友!生怕日后他们走错了路子,而闹的无法再作兄弟!如今见赵德言出于此,也觉的是自己太过小看了这票江湖弟兄!于是立刻起身抱拳对赵家五兄弟道:“看来确是杨举轻视了天下英雄!杨举在此先向众位当家的赔个不是了!等会儿若众位当家肯招待杨举吃晚饭的话!举定当举杯圈敬诸位!已谢冒犯之罪!”
本来气氛稍显不愉!但众人听完杨举的一番话后,立刻满堂欢笑一片祥和!
赵兼笑着对杨举道:“杨少爷,等会儿若我大哥小气舍不得招呼你吃饭!你便随我走就是了。咱们就在这大同城里溜达!若是有人看着咱俩可怜,施舍给咱俩一个馒头!咱俩同分而食便是了!”说罢众人又是一片欢笑!
正在这时,前去城外接应杨举手下的门徒跑着回府进来了。一进门便向赵德禀报:“大当家,杨家大少爷的兄弟咱们已全数接回了!现在正安排在客房洗漱更衣!”
赵德高声喝道:“好!通知厨房准备开宴!今晚我要与杨少爷不醉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