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杨举刚刚遣散众人抓紧时间休息,便见到了团部派来的传令兵!

传令兵见到杨举敬完礼后便道:“杨营长,团长见刚才你们这边驻守的日军阵地上,爆炸起伏不断!让我问你们一营是什么情况!”

杨举想,自己这次偷营算是无请示的擅自行动了!不知团长会作何处置!但既然问到头上了,那总还是要说的!于是道:“你回去报告团长,就说我们一营刚才去高桥联队偷营了!承蒙众将士奋勇杀敌,托团长的洪福!高桥联队的炮营阵地被我们一营给端了!”

就在传令兵要回去复命时,杨举猛的想起了坦克的事儿!便叫住传令兵道:“告诉团长,日军川原旅团配备有“89式奇咯”坦克,叫团长在明天的战斗中务必多加防范!”

传令兵不好意思的问道:“杨营长,什么坦克?麻烦您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杨举想此人糊里糊涂的,别回头再传错话坏了大事!于是掏出随身记事本儿,借着火光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写了一遍。写完撕下后交给传令兵道:“回去不用汇报了,把这个交给团长看就行了!”

传令兵走后杨举想:“自己这边儿的火炮威胁基本上是没了!但不知其他营的弟兄,明日如何熬过啊!”但又转念一想,他们三个营的人马对付一个联队的小鬼子,怎么也比我这儿好过吧!

事实正如杨举所料,次日凌晨刚进卯时,日军便开始了以飞机火炮作为掩护的大举进攻!对我龙儿峪及将军楼一带阵地发动了猛烈攻势!在坦克和迫击炮的掩护下,大批日军步兵向我龙儿峪一线所有阵地扑了上来!

上午九点左右,一一二师逃跑后,留下驻守将军楼一线的六三五团,受到了日军三十二联队第二大队的重点攻击!由于其右翼防线的六三四团早就逃的不见了人影!所以在上午十时,被日军分割包抄!满族籍团长白毓麟虽带部奋勇抵抗!但终究实力不济,于战斗中不幸被日军轰炸机所投炸弹击中!由于伤势过重,人还没从阵地上给抬下来,便牺牲了!享年三十九岁,比一一二师师长张廷枢还年长十岁!

白毓麟团长是与东北军总司令张学良,和一一二师师长张廷枢,同为东北讲武堂第一期的同学!是从排长起,积功凭真本事一路连长、营长的走过来,直至升为一一二师六三五团团长的!在军中颇有威望!白毓麟牺牲后,张学良赐于白毓麟匾额一面,上书“为国干城”四个大字!

随着白毓麟团长的阵亡!三月十一日上午十时,东北军一一二师六三五团全线溃败!将军楼一线阵地全部失守!

将军楼一线失守后,日军三十二联队乘胜之势,与川原旅团会和,联合向我龙儿峪阵地全线进攻!

早在早晨七时左右,一四五团团部的无线电报机便被日军轰炸机所炸毁!以致一四五团无法与上级取得联系!在面对两路会合的日军大举猛攻之下,亦无法向旅部求援!只能苦苦坚持勉力为战!

上午十一时左右,一四五团所驻守的龙儿峪左侧阵地,被日军包围攻近!无奈之下,一四五团团长王润波亲自率部与日寇进行阵地白刃战!但由于身手有限,被日军一个尉官用指挥刀所砍杀!牺牲时年仅二十八岁!

王润波为黄埔军校三期毕业,与国军名将宋瑞珂、李天霞、王耀武、戴安澜等为同期同学!王润波牺牲后,被国民政府追晋为陆军少将!直至1987年4月14日,才被中共方面追认为烈士!由中共四川省委,向王润波烈士的后人发放了烈士证书!从此,一代抗日名将王润波将军!才得以以抗日英雄的身份,被后人所敬仰!

王润波团长虽然英勇牺牲!但全体官兵在其舍命拼搏的精神鼓舞下,奋力拼搏忘死杀敌!最终杀退日军的疯狂进攻!暂时得保阵地不失!

刚刚打退日军一轮进攻的杨举,在得到传令兵的求援讯息后,得知团长阵亡!不禁大惊!急令一连长樊常贵带着一连前去紧急增援!

只是杨举不知团部那边儿的鬼子,突然得到了日军友部的增兵支援!故,不禁疑惑,怎么团部那边儿说守不住就马上守不住了?这未免也垮的太快了吧!

樊常贵走后,杨举对田海峰和刘参谋道:“你俩都说说吧,咱们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田海峰道:“营长,我的命是你救的,总之你一句话,我照干便是了!”

刘参谋道:“营长啊,这时候我也不来虚的了!咱营现在三百多弟兄的命运,就都在你的手里了!我的意思是要再和旅部联系不上的话,阵地必失!即便咱们一营还能扛住,但只要咱们团其他的阵地一丢!到时候咱们一营连跑都没地方跑!就成瓮中之鳖了!何去何从你要早下决断!”

田海峰也知道刘参谋所言不假,于是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无话可说了!

杨举道:“我的意思也是这样,虽说咱们接到的命令是死守阵地,不得后退一步!但照此刻的形势来看,再守下去已无任何意义了!所以我决定,再守一轮看看情况,若还是无法与旅部取得联系,得不到旅部的增援!那说不得我杨举也得抗命一回了!不管是枪毙也好,还是上军事法庭受审也罢!总不见得把这几百个弟兄全扔在这儿,做这已无任何意义的抵抗!便是精忠报国吧!”

田营副听到这儿,立刻道:“就照你说的办!但这撤退的命令不是你下的,是我田海峰下的!到时候就说是我田海峰挟持你下的命令!”

说罢看了一眼刘参谋又道:“你也是被我给挟持了!”

听田海峰这么说,刘参谋只是看着田营副笑了一下并未接话。

杨举则道:“你俩不给我唱反调就行了,说什么你挟持我!他妈谁信啊!”

“我是一营的最高军事主官,要为一营全体弟兄们负责的人是我!要承受后果的也是我!你俩到时听命行事便好!”

说完伸手制止了还要争辩的田海峰,向阵地走去视察防线了!

其实早在一四五团通讯被毁之初,七十三旅部便已发现!只是迫于战事紧张无法得以联系而已!接连派出了两拨通讯兵与一四五团取得联系均未成功!第一个连鬼子的封锁线也没能冲出去便牺牲了!第二个倒是看着冲出去了,但也如石沉大海一去不返!

消息传到二十五师师部后,师长关麟征审思良久,认为自己与杜聿明先前的判断错误!误会了日军的主攻方向!此刻一四五团已是危在旦夕!于是立刻将师部的指挥权交给杜聿明,命他继续指挥古北口南城正面的战斗!自己则带着师部特务连,星火赶至七十五旅张耀明部!命张耀明拨给自己两个团的兵力!亲自率领七十五旅的两个主力团,火速向一四五团阵地赶去!以求能收复将军楼一线阵地,救援一四五团!

谁知在潮河支流北岸的干沟高地,遭遇大批日军阻截!遂与之展开激烈的遭遇战!

战斗打的极为残酷,关麟征作为一师之长,身先士卒率部冲锋,与日军短兵相接进行火拼!不幸被日军手雷炸伤,全身共被手雷碎片炸伤五处之多!血流不止却仍然不顾性命与敌厮杀!可谓壮烈之极!

由于关麟征作为一师之长舍命杀敌勇猛无比!全体官兵皆大受其鼓舞!人人置生死于度外血战日军!终在十时左右杀退日军,迅速向龙儿峪一线一四五团防线增援!

这边儿杨举的一营阵地,此时正在承受着日军巨大的压力!

从凌晨七时日军的第一次大举进攻起,此刻正在面对的则是日军的第四轮猛攻了!

猛烈地轰炸过后,杨举立即命令所有官兵准备迎敌!吩咐田营副通传下去:由于此时我一营兵力建制已残!故,阵地防守火力不足!命令所有官兵在敌人进攻时,进行远距离阻杀!务必不可让日军靠近我阵地防线两百米内!否则必导团部之后辙!

田营副道:“营长,要这么个打法,咱们开始是没问题,但此刻咱们一营已是弹药不足,各连的手榴弹基本上都已见底儿了!如此打法怕是饮鸩止渴啊!”

杨举道:“我又何尝不知!若不是昨夜咱们解决了高桥的炮营阵地!怕是连现在也坚持不到!此时樊常贵的一连已经不在了!若不如此,怕是一会儿连跑的条件都没有了!执行命令吧!”

这时一四五团团部那边儿的战事也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一四五团在副团长骆江华的带领下,正在拼尽最后一口气,与日军做最后一搏!

看到大批的日军已经涌到了距离前沿阵地不到一百米的位置!骆江华抢过旁边机枪手的一挺“ZB-26”型轻机枪,跳上战壕奋力向日军扫杀!

杀红了眼之际,转头望向右侧顶替三营阵地的一营樊常贵部!却惊讶的发现樊常贵的一个残缺不全的连!居然代替了“黄拐子”三营整整一个营的作用!此刻一营樊常贵的防线下,鬼子的进攻部队还未攻进其防线的两百米内!

骆江华不禁大为感叹:早知自己的一四五团出了个杨举这样的人物!但从前只认为那是他杨举身手过人,各人能力超凡而已!但如今看来,确是应了那句老话:“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啊”!

就在一四五团即将全线崩盘之际,二十五师师长关麟征率领大队人马及时杀到!

已准备跟鬼子做最后的血肉之搏的骆江华,远远的便听见自己的后方传来人声鼎沸的呐喊声!已是恍惚之际的他还以为是自己给听错了!但回头张望之际,却远远看见跑在前头的领军人物,依稀便是师长关麟征!

细看之下,那个浑身挂彩怒目金刚的神勇将军,不正是师长关麟征吗!

洛江华即将崩溃的神经,犹如被瞬间注入了一股兴奋剂!心跳加速血管膨胀!大喊道:“弟兄们!关师长亲自来救我们了!严守防线此役必胜!”

说完便将激动的泪水,和愤怒的子弹一起向日军射去!

这边儿的杨举却一时半会儿的还要不了命!只是全营的弹药已严重不足了!这一轮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了,鬼子忙乎了大半天,却还是未能冲进杨举一营阵地的两百米范围内!却在血染大地的冲锋道路上,又留下了大片大片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恐吓着后面儿的大日本皇军!

杨举估摸着鬼子再意思一下也就该往下撤了!于是对身边的通讯兵传令道:“去团部阵地,找见一连长樊常贵!告诉他传我的命令,让他迅速回来与我会合,接受下一步指令!”

杨举看着田营副和刘参谋,那眼神是说:“我们尽力了!”

田营副和刘参谋也听见杨举传令一连回撤了!对望了一眼后均想:“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