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出世篇 第二十回 妖氛莫敌女儿香6

桃夭夭闭口不言,内心余音回响,全是宇宙锋的呼喊“独霸万世作主宰,我命由我不由天……”龙灵扬起脸道:“宇宙锋要去鬼雄关,相公干嘛依从它?”桃夭夭戾气忽现,粗声喝道:“宇宙锋就是我,我就是宇宙锋,有何区别?”一语出口,惊觉失态,手按额头道:“不,不,我的意思是说,宇宙锋与我的魂魄结合,神力为我所用,象身体的一部分,哪能左右我的意志?你看过手脚指挥脑袋么?太好笑了……”口絮叨,抱紧了双臂打哆嗦。

龙灵起疑“如果象自身的手脚,就该随时都能用,为何现使不出宇宙锋?”怕给他多添忧思,不敢再提此事,关切道:“冷吗?”桃夭夭缩肩打颤,道:“飞的太高,雪太大……脑瓜冷成木瓜了…”龙灵忙命双龙低飞,舆车离地三五丈高,寒气果真大减,时不时刮过几缕热风。桃夭夭神志渐舒,想起灵衣衫单薄,摸了摸她的腿脚,怨道:“出前找短裙穿,现膝头冻得象冰疙瘩。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龙灵默然不语,盯着地面怔。桃夭夭微觉诧异,探头一瞧,心头打了个突。只见下方黑沼漫漫,一直连延天际,水洼遍布其间,如同亿万怪眼闪闪眨动。有尸骨成堆,白森森赫然狰狞。某些骨骸年久变质,象焦炭一般燃烧。桃夭夭感到的热气,便是那些诡异的火堆出。

两人边行边看,尸堆是密集。阴森的黑雾骤然升腾,滚滚涌上前来,两条金龙迎势怒啸,黑雾被龙舆的光芒撕碎。车轮碾处鬼哭狼嚎,凄厉之音大作。桃夭夭道:“雾里暗藏恶鬼,这是死灵荒泽。”龙灵道:“嗯,龙舆能破除凶气,死灵近不了咱们。”正谈着,一个七八丈高的骨架矗立近处,不知是巨象的遗骸,还是传说的岷**犀。再驰行片刻,又看余具雕骨堆成小丘,翅爪勾连,还保持死前打斗的姿态。相距里许的泥潭,又见五条蛟龙缠绕而亡,鳞甲筋肉早腐烂了,剩下的龙骨雄伟如故。

龙灵摇头道:“没几个成人形,全是妖怪的尸骨。”桃夭夭道:“我看是战场,妖怪们自相残杀的地方”。龙灵道:“也许。”眼看暂无危险,戒备之心稍懈,打了个哈欠,倦意浓浓的斜靠座位。桃夭夭道:“困了么?天下雪,当心受凉生病。”灵苦笑道:“好相公让我打个打盹儿,我累死了,下刀子都能睡着。”桃夭夭道:“前边有家客店,到那儿再歇息。”灵答应道:“嗯……”猛吃一惊,道:“你怎知道前面有客栈…啊,又是宇宙锋告诉的!”

桃夭夭表情凝沉,面部因虚弱而苍白,却透着大将临战的气势。不多时,地表渐显干燥,似已接近死灵荒泽的边缘。遥望高山嵯峨,岩石嶙峋凹凸。近看时,山峰竟是头颅垒砌而成,大者如房屋,小的象拳头,各种头骨累累,形成雄关擎天的奇景。龙灵道:“这是风慕云说的‘断头峰’,我们终于到鬼雄关了。”

断头峰前方,果然有家大客店。十多座青石平顶的房屋,高耸如宫殿,破烂却似荒庙,灯火从窗户墙洞透出,整个儿看来象烧红了的砖窑。店前旗杆挂了条丈八长的幌布,上写“万年老号,广纳鸿宾”八个血字。龙舆驶到门口,客栈的招牌撞入眼内,乃是“阴屠场大宾馆”。龙灵扶桃夭夭下车,从满地的白骨,断剑,破斧,烂墓碑迈过,刚踏上店门石阶,里面小妖尖声喊道:“有客――!”

龙灵忧惧萦怀,凝视桃夭夭的面庞,只觉他反常的严肃,问道:“相公你哪儿难受?你想什么?”

桃夭夭扳着脸道:“我想,咱们的钱带够没有。”

龙灵道:“钱?住店的钱?”

桃夭夭道:“对啊,既叫屠场大宾馆,摆明了要宰客。我俩进去没钱,还不给宰成两团狗肉酱?”

龙灵“噗哧”忍笑不住,指甲轻掐他的胳膊,道:“羊肉酱,我不想当狗呢。”

随即走出个野猪精,自称本店总管,命小妖将龙舆牵至马厩,亲自引两人走进店内。只见前厅兼做食堂,摆设五十张石桌,坐了约五成的食客,是些山妖水怪,虎豹熊罴。窗台那边烧着好大火塘,桃龙两人快冻僵了,赶忙坐到靠窗的桌子边烤火。稍顷四肢渐舒,暖意入心,都觉十分的受用。那野猪精近前擦桌,问道:“你们吃点什么?”桃夭夭道:“猪头肉有没有?”龙灵悄声道:“别闹啦,身处险地,谨慎些好。”

桌旁热火熏蒸,龙灵体香轻飘,四周弥散着如兰似桂的芬芳。野猪精耸动长鼻,嗅了几嗅道:“哦,好香,仙女的气味。这儿从没来过仙女,仙女吃死人肉还是喝僵尸血,可教俺犯难了。”一面嘟囔,一面转身走开。桃夭夭道:“喂,堂倌儿,随便端些人类吃的饭食,待会照价结帐,如何?”野猪精道:“等着,我找掌柜的瞧瞧,仙女吃啥东西哩,掌柜的准晓得……”一径走向后堂。

桃夭夭笑道:“此猪是品香行家,跟你有的一比。嘿,我也闻闻仙女的味道。”鼻子凑到龙灵身上,“呵呼呵呼”乱闻一通,叹道:“久处兰室不觉其香,我鼻子失灵全怪你。”龙灵没应声,目光专注望向对面。桃夭夭道:“又现什么怪事了?”扭头看去,墙根下有两个干杂活的怪物,身材高大雄壮,一个无头体阔,一个腰悬羯鼓,小心翼翼的整理毡毯,先拿棍棒敲掉冰渣,再挨近炉火烤暖。

龙灵道:“是夔相和刑天!”桃夭夭奇道:“怪了,他们不是天王山当守卫吗?又跑到鬼雄关打短工。”龙灵道:“不是,你瞧,他们都戴着镣铐,象是服苦役的囚犯。”

悬疑未解,奇变又生,这时客店掌柜来到,野猪精走近桌子说了声:“掌柜此!”桃夭夭一转脸,只惊的嘴歪眼斜,好象被大铁锤砸顶门。

那掌柜貌美如花,体态妖娆,罗衫半掩风流露,红唇未启笑先闻,嘴角眉梢蓄满浓浓的春意。

桃夭夭结巴道:“苏,苏玉,蚕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