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了么？”
苏媚拍了拍身边少女肩膀的背，她的胃里也好像有东西在搅动，翻腾不已，但终究还是忍耐下来。
面前的伤员被抬下去，可是苏媚仍旧记得他的样子，肚子分明已经被划破，神智却仍旧清醒，嘴里不断地重复着：“救救我，我不想死。”
那绝望中满是哀求的目光让人心酸，身边的少女干脆吐了出来。
苏媚本想着安慰几句，可是想起陈凡的命令，只好绷着脸，冷冷地说道：“继续吧，他们这样是为了让我们不受到伤害，而我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让他们死去。”
不会说话的少女用崇拜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女英雄，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走向下一个伤者。
在她离开之后，苏媚仿佛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
她不知道这一天是怎样度过，只觉得人生从未如此艰难过。
作为这支临时组建的医疗队队长，苏媚知道她的任务，一开始只是为了名望和任务去做。
可渐渐地，她是真的想要救人。
然而，结果却是只能够看着一条又一条生命在眼前死去，她却无能为力。
那些珍贵的丹药对于大多数没有修炼根基的普通人效果并不好，弥留之际的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撑到药效发挥作用。
至于那些断手断脚的人，也不过是勉强能够保住性命罢了。
她多么希望有着之前的能力，哪怕是那微弱的境界也好，至少可以多救几个人。
可是在阵法的压制下，她什么都做不到，她明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如此短暂的时间，浅渊城能够布置出无差别的防御阵法压制修者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已经耗费了不可想象的资源，换成是其他人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如果没有这个阵法，浅渊城根本不可能防御到现在。
可她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阵法可以识别自己人就好了，如果有一座六大圣地级别的防御阵法，是不是可以少死很多人。
亦或者是，如果他们也有乾天宗那种灵器，可以豁免阵法的压制也好，至少可以像他们一样杀敌。
苏媚感觉自己的内心有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或许接连不断地死亡让她对于生命的意义有了另一种解读。
就在这时，防线那边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轻微的震动。
苏媚作为浅渊城能够参与高层会议的人，所以知道每条防线上都放置了大量的火药，一旦无可挽回就会引爆，尽可能杀伤敌人的同时堵住出路。
内城的防线是按照地形，利用水泥分段建造的，尽可能地利用狭窄的地形压缩敌人进攻的人数，同时发挥火枪的最大优势。
加上内城的战斗力有限，指挥者会不断调配民兵团来互相支援，而防线的毁坏就意味着他们能够活动的区域更小，面对的压力更大。
如果没有记错，这已经是第三次爆炸了。
换而言之，防线已经收缩过了三次，很快就要无险可守。
苏媚猛的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可是没走几步就被一个老者拦住。
李望开口道：“苏姑娘，您的战场在这里，您的任务是在出现万一的时候，保护她们离开。”
苏媚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忙碌的，绝大多数都是女子的医疗队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不想呆在这里浪费时间，其实你我都知道，那个任务不过是一个让我们可以心安理得留在后面的理由罢了，圣子的心里死亡是有先后顺序的，我们是被划分到老弱妇孺的弱者而已。”
李望的眼中战意闪烁，可还是摇头道：“对不起，我接受到的命令不是这样。”
苏媚迟疑了一下说道：“让医疗队的阵地向前就不算违背命令了，这个时候距离战场越近，我们能够救的人越多，至少可能是这样吧。”
李望咬着干涩的嘴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守不住浅渊城，一切都是空谈，眼下，如果能够守住浅渊城，事后他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很快，在他们的带领下，医疗队便开始前移。
……
“砰！”
张咏再次砍下一名试图越过防线的敌人，身形踉跄，以长刀拄地才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
空性死了，作为代价他也废掉了一条胳膊。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手中的长刀已经换了几次，这把似乎也不能用了。
一道黑色身影悄无声息接近，张咏第一时间察觉，可是沉重的身体却来不及反应，眼看着刀光就要落在身上，他露出凄惨的笑容，不曾想会是这样的结局呀。
“哐啷。”
一声脆响传来。
张咏看着身边穿着白色紧身衣的女人愣了一下，然后惊呼道：“苏姑娘，你，你怎么在这里？”
苏媚没有多言，默默地杀向下一个敌人。
李望拍了拍张咏的肩膀说道：“大人，您还是去处理一下伤口吧，这里可不能没有了你的指挥。”
张咏茫然回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医疗队，看着那些脸上明明写满了恐惧却仍旧壮着胆子，拼命抬走一个个伤员的小姑娘，不知何时，眼眶湿润。
那柄卷了刃的长刀高高举起，张咏无数言语堵住胸口只化作两个字。
“杀敌！”
……
牛清州双目喷火，咬牙切齿地吼道：“我们还有多少人？”
一旁跟随多年的护卫神色黯然道：“我们这边自己人还有十三个，剩下各家的约有二十人，其余的怕是命令不动了。”
他没有计算流民和普通人，那些家伙不管是被威胁还是利诱都好，只不过是用来消耗对方火力的诱饵，想要冲破防线，还是要靠被压制力量的修者。
“城门呢？”
牛清州又问道，此刻他已经萌生退意，实在不行就跑吧。
护卫沉默片刻道：“乾天宗弟子仍旧守着，到现在无人离开。”
“负责接应的人呢？”
牛清州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