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域之广袤似乎没有尽头。

人鬼妖魔并存，修行是唯一的出路。

不管宗门还是王朝有多少不是，可终归有无数人趋之若鹜，道理很简单，失去了他们的庇佑，人弱小得可怜。

在无数偏远的地方，人不过是其他生灵的食物，即便是成为流民，他们也愿意争取生存的机会，搏一搏成为修者的可能性。

可宗门的实力总归有限，王朝的影响也不是无边无际，不要说他们的势力范围之外，便是境内的某些地方，人仍旧是被屠戮的对象。

如浅渊城一般，能够庇护治下之民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在更多的地方，人们抱团生活在一起不过是在赌命罢了。

云雾缭绕的无尽山峰，参天古木鳞次栉比，野兽嘶鸣不绝于耳。

这里是属于妖族的领地，人，不过是他们圈养的食物。

山里面有许许多多的村子，人数不少，可是在强大的妖兽面前，他们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们试图逃跑，却没有用。

他们试图反抗，到头来只有死亡。

他们能做的就是满足境内那头妖兽的要求，童男童女也好，年轻女子也罢。

他们不得不祭拜妖兽，修建祠堂，将最好的食物奉献出去。

又是一年一度地献祭。

村子的男人跪在那座造型诡异的祠堂前面，等待着黑夜的降临。

祠堂内是一排穿着嫁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

她们是妖神的新娘子。

在这个存在，只有这样妖神才会庇佑他们平安。

这里的平安指的是那可怕的妖兽不会将他们都吃掉。

老人们面色如常，他们经历过太多类似的事情，也见过太多次妖兽发狂，他们只希望这次妖神的心情会好些。

村子里面实在没有貌美的女子了，所以他们只能够找来更多的数量。

后面的男人面露悲愤之色，那些年轻的女孩子里面有着他们的爱慕之人，甚至是未婚妻。

可他们不敢反抗，更不敢做任何事情，更可悲的还是要看妖神迎娶他们，跪在祠堂外等候结果。

那是来自妖神的命令，他们不敢不从，稍有忤逆，整个村子都会灰飞烟灭。

更远处是懵懂的孩童和年老的妇人，她们捂着孩子的眼睛，试图自欺欺人。

伴随着一阵阴风呼啸而过。

祠堂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出现，紧接着是那些女子的惊叫声。

老村长急忙大喊安静。

却不想一股巨大的力量透过祠堂大门，正中老村长的胸口。

年迈的老人吐血倒地，却不敢有丝毫怠慢，急急忙忙爬起来，口中连连道歉，祈祷着妖神满意。

祠堂内咆哮声传来。

整个村子的人如遭雷击，个个如老村长般倒地不起，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在妖神面前，他们甚至连呼喊，哀号都做不到。

并没有人注意到。

唯有一个年幼的孩子，懵懂无知地伸着手，茫然地看着周围。

他稚嫩的手上抱着一个破旧的玩偶。

依稀可以辨别模样，手持长枪，脚上踩着轮子般的东西。

那是村子里面一个老人做的东西，来历什么的没人说得清楚，只是哄孩子玩的东西。

可就在此刻，一道微弱的红光仿佛从天际落下，不偏不倚落在那个布娃娃身上。

一时间火焰升腾，九天之上怒喝声传来。

“大胆妖孽，受死。”

半空中，有孩童模样的虚影一闪而逝。

紧接着有天火落下，妖神祠堂在巨大的力量下，顷刻间土崩瓦解，隐约间众人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在火焰中不断哀嚎，声音越来越弱。

再看去，火焰之下，那些新娘毫发未伤，只余下一具巨大的黑色尸骨。

震惊之后，狂喜涌上每个人的心头。

唯有那个孩子看着手中化为灰烬的布娃娃神色迷茫。

……

“怎会如此？”

酒楼中，那场宴席仍在继续。

可原本势均力敌的场景却不再继续。

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却又截然不同。

陈玄霸如同苍松翠柏般站着，身姿挺拔，可是眉宇间的凝重和苍白的脸色表明他并不轻松。

反观千秋神王却神态自若，仿佛胸有成竹。

可这一切，就在刚刚的一瞬间发生改变。

千秋神王顾不得对于陈玄霸的压制，大手一挥，四周景象变化，无数场景凭空出现，飞快转换。

那山村中祠堂崩溃，妖神身死不过是其中之一。

千秋神王看着那不断闪烁的画面脸上露出惊惧之色，不可置信地看向陈玄霸。

难道这就是那个疯女人留下的后手，刚才那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竟然一瞬间让神域的大道不再稳定，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穿过时间，空间的阻隔汹涌而来。

即便是神域的无上法门也难以窥见全貌，推演查看。

“难道是？”

千秋神王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却又立刻否定。

那只是传说。

即便他们真的存在过，传承断绝，他们早已经灰飞烟灭才对。

他们不可能还存在于这片土地之上。

一定是那个疯女人，这又是什么虚虚实实的把戏。

神域当世无敌，神主留下的计划万无一失，唯一能够对神域造成威胁的只有天地大劫，余者皆在计算之中。

不能继续等下去。

情况有变，要提早执行计划，或许陈家的重点并不是在那个陈凡身上，而是有其他的谋划。

莫名地，千秋神王有些慌乱，几乎是瞬间便作出决定，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猛地愣住。

陈玄霸站在那里。

一如既往地被他的力量所压制。

这是他先前的计划，天地大劫将至，他不想露出任何破绽，陈玄霸牵制了他，他何尝不是牵制了陈玄霸。

只等着其他事情尘埃落定，这个所谓的陈家第一人随时都可以解决掉。

可是此刻，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面前的陈玄霸明明还是那个人，可身上却充斥着他看不懂的气息，深远，悠长，让他感受到莫名的恐惧。

“你，你不是陈玄霸，你究竟是谁？”

千秋神王猛地想到什么，惊疑不定。

陈玄霸闭口不言，唯有额头中间一道细微的裂痕缓缓浮现，犹如第三只眼睛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