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一系列画面,惨不忍睹,小哑巴经历了无尽的煎熬。

刀劈斧砍,火烧水煮,甚至于剥皮拆骨,放血抽髓。

最让秦远觉得愤怒的是,他甚至看到了天机谷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用一把小刀划开了小哑巴的脑袋,敲碎了他的头骨,将他脑子的一部分活生生取了出来。

而且,最让人心里不舒服的是,这些画面都是以小哑巴的视角呈现的。

秦远之所以看得到,那就说明他们在对小哑巴进行这一系列惨无人道事情的时候,小哑巴全都是清醒的。

接下来的画面里,秦远还看到了天机谷的擎空老贼,看到了他曾在龟兹城见过的那个神之魂魄载体,同样年轻的九品修士。

他们将小哑巴的脑子其中一部分移植到了那个九品修士的身体里,创造了那个可以被他们所控制的神之魂魄。

在神之魂魄诞生之后,小哑巴就被丢进了地牢之中,漆黑的环境里,根本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而这段漫长的时间里,他们甚至没有给小哑巴任何食物,连口水都没给他喝过,真的很难想象,在经历了这些之后,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当画面重新出现光芒的时候,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张秦远认识的脸。

“这……不是天机谷那个外门傀儡师吗……”

秦远微微眯了眯眼,“我记得他,他好像叫做金鳞。”

在小哑巴的记忆里,金鳞打开了牢房,私自将他放了出去,还掩护着小哑巴一路出天机谷。

“小娃娃,你快走,千万不要在回来了……”

说着,金鳞转身看了一眼天机谷,这才笑着继续道,“你也不用担心我,我上次去玉泉山论道大会,遇到了一个人……”

“他说了很多,为我指明了一条道路,我也已经打算离开天机谷了,我要去走自己的路,所以,我注定要被天机谷追杀……”

“可是我已经不在乎了,那个人给我……不,准确来说,是给傀儡师开拓了新的时代,是我辈恩师,我金鳞心中的先生,我会追随先生的理念,彻底摆脱天机谷……”

听到这些话,秦远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抬手抓了抓脑袋,“这小子说的该不会是我吧……”

就在秦远有些尴尬的时候,记忆画面再次一转,小哑巴不知道逃了多久,最终精疲力尽的他坠入了一条大江之口。

画面到了这里便彻底结束,原本漆黑昏暗的梦境渐渐消散,周围的景象全部消失,天地一边纯白。

就在秦远还没弄明白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父亲!”

秦远猛地转头,便看到小哑巴赫然站在他身后,脸上洋溢着微笑,可身子却显得有些虚幻,不似实体。

“你能说话?”秦远先是愣了一下。

随后他又反应过来,这里毕竟是梦境,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哑巴会说话倒显得并没有那么离奇了。

想到这,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小朋友,这个称呼是不可以乱喊的,我还没结婚呢,你可以叫我哥哥……”

似乎是没怎么听懂他的话,小哑巴歪了歪脑袋,随后张嘴,“母亲!”

“噗!”

秦远惊得差点儿一口唾沫把自己呛死,他表情有些古怪的伸手在小哑巴额头上摸了摸,“这孩子傻了吧,男女都分不清楚了……”

可没成想,他正这么说着,小哑巴却笑了,非常郑重其事的向后退了一步,毕恭毕敬的向着秦远行了一礼。

秦远都愣了,好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行礼之后,小哑巴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不减,他看向秦远,“多谢父亲,若不是您,我便不会来到这个世上,是您给了我血脉和生命……”

“哈?”秦远有些懵,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这孩子究竟是怎么了,难不成认错人了?

“我这一缕魂魄已经被摧残了太久太久,几近分崩离析,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散……”

说到这里,小哑巴脸上的笑容重新浮现,他看向秦远,继续道,“不过好在是最后时刻还能再与父亲您见上一面,也死而无憾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之后,小哑巴那原本就有些虚幻的身躯开始愈发的飘忽不定起来。

身躯边缘开始四散出无数光点,就好像……不对,应该说他就是在渐渐的消失。

在看到小哑巴逐渐消失的同时,秦远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难过。

这种情绪是真实的,并非伪装,或者换句话说,这是从他意识深处里蔓延出来的感情迸发。

一直长在秦远身边的归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很难过把,很想阻止对吗?”

秦远点了点头,可是他又摇了摇头,“我知道,我无法阻止他的消失……”

“而且,或许对于小哑巴来说,经历了那些事情,最终彻底消散已经算是最好的归宿了……”

归终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劝慰什么,只是淡淡开口道,“其实,你是可以哭的,这个时候掉眼泪也不会被外人看到,想哭的话,可以试一试。”

听到这话,秦远愣了一下,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甚至在自己的记忆里,就好像从来没有哭过。

如今既然归终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他也就不再顾及,不再压抑,任由心底的那股难过情绪肆意蔓延。

可是,当他彻底释放的时候,却又发现,其实自己心里的难过只有那么一点点,他用力了很久,依旧挤不出丁点儿的眼泪。

直等到小哑巴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眼前,归终才深吸了一口气,开口提醒道,“跑吧,再不跑,你就跑不掉了?”

“啊?”秦远先是愣了一下。

还不等他追问归终这句话的原由,下一刻,周遭梦境空间忽的猛然颤动了起来,虚空片片破碎,就仿佛镜面遭受了重击,碎裂掉落。

“怎么回事儿!”秦远大惊失色。

归终眉头挑了挑,“这里是梦啊,是那个小孩子的梦,那小孩现在已经不在了,你觉得这个梦还会继续存在下去吗?”

“我去!你怎么不早说!”秦远脸色大变。

归终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我不是提醒过,让你快跑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