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两个衙差家人正抹着眼泪站在那里候着。

一个衙差走过去,对其中一个老者道:“爹,你们到了府城里先去二舅家住些日子,要是咱们这里太平,儿子就马上接您回来。”

那老者抹着眼泪,哭哭啼啼道:“儿子,要不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衙差苦笑道:“爹,我若是走了,咱们一家到了府城都会被问罪。衙差没有差事,是不能离开本地县城的。”

老者抓着衙差袖口,不舍道:“要不咱们不做这衙差了。”

衙差叹息一声道:“爹,一旦进了公门,那就是永生永世。您别担心我了,城里有朱县尉和赵县令,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说着他晃了晃腰间的佩刀道:“您儿子练了这么多年的刀法,也不是吃素的。”

待杨员外的家眷全出了城,杨员外便对两边和家人告别的衙差道:“两位,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尽早出发吧。”

这两个衙差点点头,好不容易劝了两家人跟上杨员外的马车。

一行人十五辆马车,连奴仆带杂役,将近五十个人,缓步走在出城的小道上。

走出约莫二里路,又穿过了一片林子,众人便来到了官道上。

此时官道上挤满了赶往府城避难的行人,这些人猛然看到杨员外一行出来,都有些吃惊。

杨员外甚是霸道,让仆役上前驱赶挡路的人,强行插进了官道的队伍里。

孟浩和蓝萦还有阿嬷三人坐在最后一辆马车里,蓝萦不太喜欢杨员外的作风。

阿嬷也甚至不屑,道:“一个小县城的土财主,摆的谱倒是不小。”

孟浩探出头前后看了看,前后绵延,怕是有上百人,他蹙了蹙眉头,心想若是此时有妖魔来袭,自己恐怕救不下这么多人。

孙阔骑着马陪在马车旁,他刚才将自己那仓促间做好的一面镖局大旗扔到了一个杨家的奴仆手里,让那奴仆高举着,不时喊上一句:“杨家镖局,诸位请让一让!”

其实他的本意是想让奴仆喊斗兽场孟浩护镖的,不过转念一想,眼下的人太多,若是吼这么一嗓子,这些人非跟在自己一行人屁股后面不可,到那时一大帮子人跟着,可就麻烦了。

随着距离县城越来越远,路上的行人开始稀疏了起来。

那些有马车的走得自然快些,其后是驴车牛车之类的,走得慢的牲畜,后面再是人力拉着车的,最后则是那些连一辆破车也凑不出来,只能肩扛手提的。

杨员外家的马车和马都是最好的,走得自然也快。

加上他加的奴仆跋扈,一路走一路开道,所以很快就走到了队伍的前列。

蓝萦透过车帘看到外面天色越来越黑,对孟浩道:“咱们要快些找个地方落脚,妖魔最容易在晚上出没。”

孟浩点点头,掀开车帘对孙阔道:“前面有没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

孙阔回道:“再往前走三里有个破庙,咱们可以在那里落脚,我前面告诉杨员外一声。”

孙阔走到队伍前面转了一圈回来,有些为难地道:“这杨员外不想住那破庙,说再往前走五里路有个村子,那村长和他关系甚好,过去他走商时,都是在那村中落脚。”

孟浩看看天色,道:“既如此那就走快些。”

孙阔应了一声到前面去催杨员外。

这杨员外身宽体胖,平日里最多在自家花园和自家小妾房里转一转,已经多少年没走过商了。这次这么紧赶慢赶了半天,他便觉得一身骨头都被颠散架了。

“孙镖头,实在快不了了。这天也没多晚,就两里的路,眨眼就到了。”

孙阔忍不住提醒道:“杨员外,天一黑,这妖魔就容易出来。”

杨员外先是指了指肩膀某处,对身后捶肩的侍女道:“这里,用点力气,中午没吃饭吗?”

说完他才转过头来,道:“这不是有孟浩在吗?这里是官道,寻常时候,妖魔都是躲着走,这几日即便是放肆些,也不会太危险。”

见孙阔还皱着眉头,杨员外直起身子,伸长了手拍了拍孙阔骑着的马腿,道:“孙镖头,我知道你紧张,可是放心吧,一则妖魔没那么多,二则孟浩的本事我是信得过的。”

孙阔拗不过杨员外,只能苦着脸来找孟浩。

孟浩笑道:“你回去告诉杨员外,若是因为不听我的,遇到了妖兽,我能脱身,你们可就难了。”

孙阔一听赶紧劝道:“大哥息怒,那杨员外养尊处优惯了,自是不知道外面的凶险……只是,您看,就差两里,咱们稍微戒备些,就够了……是不是?”

两里地的确不算远,孟浩也懒得和他们计较,便道:“行了,赶紧走吧。”

再走出一二里路之后,周围就没人了,只有杨员外一家。

孟浩担心有妖魔出现,他从马车里出来,坐在车辕上,闭上眼睛调动五感,来仔细搜寻。

修炼不死经到一定火候,这些于孟浩而言自是不难。

这一路居然比孟浩想得要顺利,众人在天黑之后约莫半个多时辰就到了那村子。

此时村子早已戒严,看到有陌生马车来,一个村民挑着火把厉声喝道:“什么人?”

杨员外扶着侍女走下马车,对着村民高声道:“是我,县城里的杨员外。我和你们村长相交多年,劳烦小哥去通报一声。”

说完杨员外手一扬,里面传来叮当一声。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原来是他扔了一锭银子过去。

那村民举着火把在地上寻到那锭银子,语气立刻就变了,道:“杨员外啊,你们稍等,我马上去禀报村长。”

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随着一声吆喝声,村子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跟着是一个中年汉子从里面风风火火走了出来,一面走一面大声叫道:“杨家哥哥,杨家哥哥,这几年你不来,可想死我了!”

杨员外基本过去和那中年汉子两人四手相握,笑道:“都是哥哥的不是,这几年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