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眼中带泪地说道:“我从小就跟随我父亲守在这里,十几岁的时候,我就上了战场,今天是我第四次跟兽群战斗了……”

“一代又一代的战士在这里浴血奋战,就是为了守卫大唐的疆土,为了不让大唐的百姓受到兽群的伤害……”

“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每一次和兽群的战斗结束,我们就要失去朝夕相处的兄弟亲人,我们所做的就是用我们的血肉守卫疆土,遥望着东边的长安,我们坚信,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摧毁大唐的强盛……”

唐半偈和孙影以及众多僧人听着程英慷慨激昂的话,脑海中浮现出二百年来,在两界关与兽群厮杀死伤的将士,也都是颇为感动。

程英用手抚摸着一座座石碑:“这里的很多人,祖辈就生活在这里,从出生就注定了他们的命运也是要守卫两界关。”

“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都没有去过长安,没有真正见过大唐盛世,就把生命永远留在了这片戈壁……”

程英愤恨地回身怒视着唐半偈和孙影等僧人:“而这一切,都是你们这些和尚造成的,如果不是你们毁了两界山,那些兽群就不会有一马平川进入大唐的机会!”

听到这里,唐半偈忍不住申辩道:“将军,虽然兽群连年入侵,是从两界山被移去后起始,但两界山并非自古就有,是佛祖为了镇压齐天大圣而所立。”

“其使命完成,自当销毁。若以此为据,认为兽群入侵,乃僧人之过,未免太过牵强……”

程英恼火地打断了唐半偈,呵斥道:“两界山之销毁,你还可以狡辩。”

“但自从唐三藏从西天取回真经开始,大唐境内尊僧重佛之道盛行。下到黎民百姓、市井走卒,上到达官富商,王公贵族,甚至历代君王,都尊奉佛教。”

“可每经十年兽劫,两界关便损毁严重,我们四处求购,却购买不到上好石料、木材,只因为四处大兴土木,修建佛院、佛林,根本没有物料可以送到边疆,这些是不是你们僧人之过?”

唐半偈听到程英的控诉,不由得黯然地低下了头。

大唐各地兴建寺院、佛林的事,他最清楚不过,也是深恶痛绝,但他从没想到这会给边疆的将士带来如此大的影响。

程英不等唐半偈回应,继续厉声地说道:“没有石料、木材,我们也忍了。可十年前,一批僧人来到边关,妖言惑众,鼓吹佛法无边,可助我边关将士驱散兽群。”

“他们是先皇所封国师,我父亲与关内的军民都对他们的话信以为真,按他们所言,搭设佛坛,请他们登坛做法……”

说到这里,程英含在眼中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愤恨地控诉着:“若按我们以往部署,必定是依关据守,可以最大限度减少伤亡。”

“可此一役,这些所谓的国师,法师,在两界关城头搭起佛坛做法,让我们按他们的吩咐在关外列阵,正面硬扛兽群冲击……”

“可事实上,所谓的佛法根本没有作用,我们只能和兽群血战到底,最后出关万人,活下来的只有我和不到五百人。我等将战情如实上报,却被上峰痛斥污蔑国师,那些和尚也安然离去。”

程英说到这里的时候,跟随他一起来的兵士们,眼中也都是充满了愤恨的目光,显然他们中的大部分都经历了那场惨痛的战斗。

“既然朝廷不肯惩处恶僧,那我也只能自己来替死难的将士们讨一个公道了。从那天开始,我就下了法令,只要是出现在两界关的僧人,无论老幼,一概充作劳工,去参与修筑工事、壕沟,希望用去这种方法去抚慰死难将士的英灵!”

程英指着一片看起来较新的石碑,愤恨地说道:“这些就是十年前死难的战士,他们的死都是你们僧人所害!你现在说来超度他们,你们配吗?!”

听到这里,孙影和唐半偈才彻底恍然,原来是因为十年前的贪僧愚蠢的行为,害得两界关近万名官兵无辜牺牲,程英对他们恨之入骨,却又无处申辩,才采取了极端的方式来对付后来的僧人。

唐半偈双手合十,高念佛号:“阿弥陀佛,难怪将军如此痛恨僧人。贪僧妖言害人,的确是罪大恶极!幸好西天佛祖也知贪僧作恶,特遣玄奘法师封了经文,贫僧更是奉了当今圣上圣旨,前往西天求取真解。”

“只要求回真解,将佛法真义讲给万民,就可真正的普度众人,造福万民!”

程英此时却根本听不进唐半偈的话,也根本不相信他:“所谓的真经,已经骗了苍生二百年,现在又要求什么真解,我看又是妖言惑众!别在这里浪费本将军时间,本将军现在不想看到你们,快滚!”

唐半偈知道出了两界关就是大唐国土,不能就这样直接离去,着急地哀求着:“将军,西天求解真的是造福万民之举,还望你为贫僧倒换关文,准许贫僧西去……”

程英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得城头上又响起了急促的号角警告声。

程英立刻紧张起来,向跟随而来的小头目吩咐着:“兽群又来袭了,快,赶紧带着这些和尚、劳工出东门赶紧离开,其他人跟我上关抵御兽群!”

程英说完,不再搭理唐半偈等人,快速向着关内跑去。

小头目带着士兵上前催促着孙影、唐半偈和其他僧人:“快走!”

唐半偈着急地看向身边的孙影:“徒弟,兽群又来了,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孙影知道唐半偈的心思,低声劝道:“师父,你去了也帮不上忙,你跟着他们先走,到安全地方等我,我去看看情况。”

孙影将身形一晃,留下一个假身,跟着唐半偈等人被士兵们驱赶着离开。

他的真身则迅速变成一只飞虫,飞上了天空……

孙影化身的飞虫飞到两界关上空,看到城头上程英带领士兵们,又开始拉弓放箭,与席卷而来的兽群在月色下展开了厮杀。

孙影在空中化成真身,从耳中抽出金箍棒,自语着:“白天有师父在,不敢放手,现在非要好好收拾收拾你们这些妖兽!”

孙影正准备要俯冲而下,却突然看到了远处兽群后面的奇异景象:两界关的上空腾起一片片烟雾,向着西方兽群的尾端席卷而去,随后向下降落,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吸收这些烟雾一般。

孙影疑惑地嘀咕着:“这是怎么回事?”

孙影停止向下俯冲,迅速向着西方兽群的尾端急速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