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静的脸色骤然一沉,再也装不出平静,他要和他说什么?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乔誉不等她回神,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此刻,萧静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目光随着乔誉的身影,到了马车旁,而下人已经将陈江科放在马车的凳上。

等乔誉走到陈江科身边,回头看了眼她,嘴角一斜,似乎藏着什么坏坏的心思。

萧静见他回头,忍不住挤着笑意走了过去。

等她来到两人面前时,乔誉和陈江科已经在说话了。

乔誉余光瞥见萧静走过来,和陈江科说话的语气非常强硬:“……我这么说吧,这两年有你的帮忙,让她好过不少,原来我该是感谢你替我照顾她,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妄想你不该想的,甚至做了出来,你也别怪我对你狠,总之你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要记恨旁人!”

陈江科撑着虚弱的身子,强迫自己坐正,正面对着乔誉,在这件事上,他们是平等的。

“大司马位高权重,欺负人欺负的这么理直气壮,当真是大梁第一将军,原来大胜北戎,是用这种厚颜无耻的伎俩, 难怪大司马在各国声名远播,这样的名声的确令人敬佩!”陈江科咬牙切齿的耻笑道。

“小子住口!”乔目教训着:“不知死活的东西,自以为读了几年书,便能在大司马面前拽文弄墨,你以为你是谁?”

陈江科自有文人风骨,听到乔目训斥,冷笑一声,瞥了眼他,眼底对他们几人全是轻蔑。

“早就听闻,大司马身边有神将奇兵,如今看来皆是草环杂寇之徒,不值得陈某人浪费唇舌教训,跟着什么样的主子,便会出什么样的奴兵,一群狼狈,蛇鼠之人,大梁将来落在你们手中,大梁危矣, 大梁不久矣……”陈江科大声说着,丝毫不顾虑乔誉会是什么心情。

萧静暗暗为他捏着汗,这家伙纵然傲骨在身, 但该低头时就要低头啊,再说下这里所有人都要被他得罪完了。

李玄之在这几人中脾气算是好的,听着陈江科这种人在叫嚣骂他们,心里自然气不过。

“什么大梁危矣?大梁不久矣,你自恃读过几年书,就在这里大放狗屁?大梁就是有你们这种人,才会危疾!”李玄之怒斥着道:“像你们这些妄读圣贤书的文人,读到这个年纪,文不能安抚黎民,上通天才助国强霸,武不能拿枪指棒保卫国家,堂堂七尺男儿凭着一两肉舌头在大街上叫天骂地,怨声哀道,我们还没耻笑你们,你们倒自命不凡了,真是令人耻笑,怪不得你跟在萧女郎两年还得不到人家青睐,像你这种以文挂嘴边的雅人,的确不讨人喜欢!”

前面几句陈江科倒是能和李玄之掰扯几句,毕竟大梁五大家族当道,他们读再多书也无出头之日,大梁这样下去,迟早要危矣,但听到最后两句,他眼中默默的黯然失色,这是他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根本原因。

是萧静,是她那几句痛心疾首的话,令他成夜的辗转难眠,他一度想亲自问问她,攀龙附凤的日子好过吗?可他明知道这些不是她自愿,她也不是这种人,但总忍不住往这方面想。

陈江科慢慢将目光移到萧静的脸上,眼中饱含疑问和痴情,这些天他脑中全是他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那些怎么也抹不去。

刚想开口问她好不好,一面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他的视线,阻碍了他想找寻的念头。

“陈江科,你知道我来建州还有一个目的是什么吗?”乔誉自顾自的说:“那就是要招你回商阳为大梁做事,我知道你是个人才,曾经做过什么,很多大事,但如今你不可能为大梁做事了,那么你就要从哪里来,就要回哪里去,明白吗?”

他的语气不轻不重,但足以让萧静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哪里不知道乔誉这么说的意思,陈江科是个人才,既然不能为他所用,自然也不能留给敌人。

她站在乔誉身后,紧紧的抓着乔誉的衣裳,低声哀求:“阿誉,阿誉……不要,不要!”

陈江科大笑一声,似乎没有意识到性命危机,萧静忍不住大声呵斥他:“你笑什么?”

这一声将陈江科镇住,他收起笑声,转而看向乔誉身后的萧静。

只见萧静缓缓跪下,她拉着乔誉的前襟:“阿誉,求你看在他如兄长照顾我两年的份上放过他,他这辈子只会读书,做不成什么大事,也帮不了谁,你看他的手指都没了,他能做什么事!你放过他好不好?”

乔誉低下头看她眼泪都掉了,他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语气颇冷:“你又知道我想做什么了,你又在为他哭?”

萧静擦掉眼泪,笑着回道:“我没哭,只是觉得陈江科可怜而已!没哭,你看!”

陈江科听着萧静在为他求情,坐在马车凳上想下来,动了半天却动不了,都怪他几天没吃好睡好,身体没养好,但他仍然坚韧叫着:“别求他,不要求他,他这种人……”

“啪!”

陈江科懵了,他摸着脸,怔怔的盯着打他的萧静。

“让你别说话,非要把自己说死吗?”萧静骂道:“让你走,你就走,好好去南益养伤不好吗?非要倔着说什么废话?你记住,去南益后,永远不要回商阳,也不要为南益其他各国献策,你知道吗?”

陈江科惊住的盯着萧静,不知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又合上。

这时,乔誉手搭上萧静的肩膀,阴笑着:“看在她的份上,我饶你一命,我让人送你走,不过不是南益!”

说着乔誉朝着李玄之挥了挥手。

李玄之一把将病弱的陈江科推入马车里,语气极为冷漠道:“坐好,玄爷我亲自送你去!”

萧静见李玄之粗鲁的进入马车,想多说,但碍于乔誉在旁,她忍着不问,只能目送马车离去。

乔誉能不杀陈江科,就是他最好的结果,哪怕他把他一生囚禁,他只要活着,放弃执念就会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