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巳时末,张乔坊的人仍是出出入入,马车一辆接一辆的进出,很是热闹。

张乔坊的门口站着两位身穿粗布破厚衣的老翁和老妪,因为穿着破旧,形容槁枯,守在张乔坊门口的胖卫兵不让他们进去。

两位老人只得站在门口,等着熟悉的人进出。

马车和轿撵在眼前来来回回,两位老人只知他们都是贵人,却分辨不出哪辆马车或轿撵里坐着他们要找的人。

两位老人伸的脖子都酸了,也没看到一个像的。

老翁来到胖卫兵跟前,讨好笑着:“官爷,你行行好,行行好告诉我,这些长得差不多的马车和轿子,哪一些是乔台备乔大人家的,我找他是有很重要的急事。”

提起乔台备,卫兵的眼光稍微变了,他耷拢着头问:“你们是找乔台备大人啊,那你们是乔台备乔大人的什么人?”

两位老人见小兵听到乔台备的名字态度变了,笑着道:“他是我家女婿的外亲堂兄,听女婿说,他在商阳城是做大官的,就住在这里,我们没见过,恳请官爷帮忙看看那顶轿子里是?”

卫兵哂笑着,看来这两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人,这乔台备在张乔坊只不过是有些品级的官员,但若说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哪有那么厉害,就连前几日,乔府庶族祭祖,乔台备还是分在第二波的庶族里去的,比起乔台顺,乔台朋等人,差的太多,呵呵大官?和他差不多吧!

他劝着两位道:“老丈,我看你们是从城外来的,倒也不欺哄你们,大老远的来一趟商阳城不容易,乔台备的家人出行不是乘马车和轿撵,他们是步行,你们只管看着过路行人便好。”

两位老人听他这么说,脸上有些讶然,每次燕儿回家和他们说,她家外亲堂兄有多厉害,他们以为乔台备的官肯定大过乔台顺的,他们记得乡夫长出行是藤轿,难不成这位乔台备比乡夫长的官职还低,出门要靠步行?

但眼下他们来求人,就算真的不是什么大官,也比那乔里正要厉害。

“那多谢大人,你忙着,我们老两口在这儿等着。”老翁道。

这两老人,不是旁人,正是乔家村的乔台竞和乔惜夫妇。

两人从辰时二刻到此,便一直在站在门口等人出来,让门口卫兵进去传话,还要问他拿银子,两位老人虽然昨晚刚得银钱,舍不得将这些交给他,若是站在门口能碰到乔台备的家人,说不定还省了这些银子,这银子来之不易,断不能轻易给了他。

虽然被过往的人看的很不自在,尤其是乔台竞,脸红的已经到脖颈子了,但想到家里躺着的阿生,他忍了又忍,仍是站在门口挨个问。

两人不认识乔台备,只听乔燕儿说过他的长相,说他面长脸板正,嘴上髭须整齐,一看便是刚正不阿的大官。

乔台竞想着乔台备的面相,观察着过往的行人,逢人便问,你是乔台备吗?是乔台备的家里人吗?

一早上问的嗓子都干了,也没碰到乔台备的人。

两人仍然继续逢人便问。

一直到午后,若再过一个时辰,他们还找不到,他们便要回家了,如今冬日,天黑的早,若回去迟些,天黑之前怕是到不了家。

乔惜催着乔台竞,让他去给那门口的守卫兵几个铜板,让他帮忙进去找下人。

乔台竞迟迟慢慢的拿出十几个铜板出来,攥着这些,他手心出汗,这是给阿生抓药请先生换下的铜板,他真的是舍不得,一两银子就剩这些了,给了他,可真就没了。

“这些可是够咱们过年的钱,若是给了他,咱家……咱家……”乔台竞支支吾吾说道。

乔惜哪里不知他的心情,但为了讨回公道,为了阿生的下半生,她一狠心:“给他吧,找到乔台备,请他出面,或许能让乔台凤给咱们治阿生的腿和腰,到时咱们阿生也有后了。”

乔台竞拿出怀里的铜板来想了又想,他实在不想给,这是他们两人身上仅有的铜板,给了他,他们连口吃的也没了。

乔惜见他犹豫,又劝着:“见到乔台备要紧,阿生和林娘还在家里等着咱们呢,想想让那龟儿子乔台凤给咱们跪下磕头道歉的样子……你想想……”

是的,没错,那龟儿子可恨,全然不顾及同村之情,下手狠毒,若是这次不让他给阿生看好,下半辈子,他家阿生会痛苦死的,他就算死也不会瞑目。

想到这儿,乔台竞一咬牙,将十几个铜板给了乔惜,自己背过身不愿看。

乔惜接到那十几个铜板,拿出十个攥在右手,笑盈盈的朝着守卫兵走去。

她来到门前,卫兵正拿着尖木刺剃着牙,“唉,我说,不是让你们站在那边问,你们两个是不到这边,快回去!”

乔惜朝着他走近,讨好的笑了笑:“官爷,官爷……”

“干什么?让你走远点,没听到啊?”卫兵嫌弃两位老人身上的怪味,不住地驱逐着。

乔惜伸出手里的铜板,两步走到他跟前,拉住他悄悄的塞到他手里:“官爷,你行行好,行行好,帮我们老两口去里面传个话,等见到乔台备大人,另外还有礼。”

卫兵接过她手里的铜钱,只觉得这钱的味道盖过了乔惜身上的馊臭味,左右看了眼没有其他人,掂了掂手中的铜板。

转瞬,守卫兵朝着乔惜和善的笑着:“好好好,早这样,你们可就省去了一天时间,站在这儿又冷又饿的!”

乔惜陪笑着:“是是,俺们老两口不懂这些,还请官爷包涵,包涵。”

“没事,你们在这儿等着,别走远了,我这就去帮你们传话去。”卫兵指着两人,让他们站在一旁,临走时事先说道:“我只负责给传个话,人家要不要见你们,这我可管不着啊。”

乔台竞想,你既然传话了,还不传到位啊,都拿着钱了,还不把这事办好?

“官爷……”

“官爷放心,你只是帮我们传个话,乔台备大人出不出来,都不关大人的事。”乔惜拦着乔台竞的话道。

守卫兵笑的更加亲切:“你们等着啊,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