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叛逆伤透吾心◎
雨势没有半点减缓的趋势。
厚厚的积云坠在天穹, 无穷无尽的灰色蔓延到看不见的尽头,冰冷的海水拍打坚硬的黑礁石,呜咽的冷风仿佛女人尖细怨毒的哭鸣。
天色早已无法成为判断时辰的依据, 令梨抹开脸上的雨水,勉强抬起脸望向乌云, 依稀算出这已经是第三天的清晨。
“已经过了两天两夜吗?”她含糊地敛下眉眼, 脸上掩饰不住疲倦, “通宵熬夜的报应终是找到我头上了, 说好的修仙人彻夜不眠呢?长老们都是骗子。”
令梨抱怨了两句, 又握紧手中长剑,半倚半靠在墙角假寐。
她身上的黑袍不复两天前的整洁,衣摆和袖口沾上大片晕开的血迹, 系在腕间的红绳显出可怖的暗色。
雨水冲刷红绳上的无字牌,一些血滴被雨水稀释,哗哗流到地上。
第69节
因着要持剑, 令梨系红绳和木牌的右手在雨水下淋了两天两夜, 又湿又冷, 她的双脚站在积水越来越深的街道上,寒意从足下一点点钻进身体。
令梨一直以为“风云会”是取自“风云人物”和“搅动风云”之意, 切身参加之后, 她在乌云和狂风洗礼下的金鳞城中大彻大悟——风云会,指狂风乌云暴雨雷电齐上阵, 冷笑道:看老子淋不死你们这些闲得无聊搞内斗的人类。
否则没有第二种理由可以解释这场暴雨为什么下了两天两夜片刻不曾停歇, 令梨又为什么在这儿淋了两天两夜的雨。
她浑身湿透, 唯一干爽只有肩头, 因为伽野蹲在那儿, 暖呼呼的肚皮隔着衣服贴在令梨的皮肤上。
“我想去找卖我斗篷的店家行使七天无理由退货的消费者权限。”令梨不敢真睡过去, 边假寐边和伽野说话保持清醒,“说好的防水防风呢?连两天的雨都撑不过,水货!”
“这锅店家不背,明明是阿梨自己太乱来了。”伽野凑过脑袋,温热的舌尖舔了舔令梨的脸,舐去顺着她脸颊滴落的雨滴。
“别说话了,趁没人追上来,多休息一会儿。”
令梨小声哼哼,她实在是困,黑猫生着软软倒刺的舌尖划过脸颊,她愈发困倦,只想埋在猫猫温热的毛肚皮里一睡不醒。
白蒙蒙的雨雾哗啦啦落在黑色斗篷上,单调催眠的旋律隔离出一块特别的空间,留下一点儿喘息的时间。
持剑的少女似乎松懈了身体,剑尖拄在地上,脊背靠在墙面,脑袋歪在黑猫背上,一动不动。
她压得伽野有点难受,但他没有吭声,尽可能放松身体,让令梨枕得舒服些。
他能做的,只有这个。
伽野一直知道阿梨是个说干就干行动力极高、脑回路极其清奇且一不留神就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的人。
事情变成如今这样,他真的一点不觉得奇怪。
黑猫蹲在少女肩头,透过兜帽的间隙向外看去。
猫瞳能看到的视野有限,最显目的往往是人们贪婪的、势在必得的表情。
雪白的皓腕横在眼前,遮住了扑面而来的恶意。
随意缠绕的红绳勒在她的皮肤上,磨出浅粉色的痕迹。
一滴沁红的血溅在无字牌上,还未被雨水冲刷洗净,更多的红色再度污染了它。
猫瞳中的视野剧烈晃动,是令梨在跑,在跳,跃起又落下,旋身或后退。
不知道哪个拐角有人埋伏,不知道谁与谁联手制作陷阱,不知道正在攻击的人是诱饵还是黄雀,令梨什么也不想,只管握住手里的剑。
伽野是第一次用第一视角极近距离看剑修的战斗,他窥见与令梨交手之人眼中的忌惮与恐惧,可他和令梨在一个视角,只看得到一往无前的坚定与果断。
她不畏惧,也不鲁莽,该出手的时候不放过半点儿机会,找不到机会也不硬来,不快不慢,有自己的节奏。
伽野最佩服的是,令梨自己很会说一些挑衅之词,仿佛自带集火buff,但敌人的垃圾话对她全是耳旁风,骂得再难听眉毛都不皱一下,伽野怀疑她耳朵里装了屏蔽词过滤器。
譬如昨夜,令梨一个打四个,对面两个金丹初期两个金丹中期。
少女刚结束一场数十人大混战,靠挑拨他们内斗和浑水摸鱼从战场中央溜走,迎面被四人组围住。
令梨:“又来?你们又不三缺一,拦我作甚?搓麻将需要替补?”
金丹初期的修士甲:“我观道友早已力竭,不如束手就擒,我等可留下你一条性命。”
令梨:“是有点累,麻将我就不搓了,祝你杠上开花把把听胡。”
金丹初期的修士乙:“道友单枪匹马孤身独行,我实在佩服。若非情不得已,我不愿阻道友路途——但既然遇见了,便是天道赐予的缘分,交出无字牌!”
令梨认真地摇摇头:“不行的,道友,我金丹中期,你金丹初期,门不当户不对,没有缘分。”
金丹中期的修士丙:“在下位至金丹中期,这枚无字牌与在下是否有缘?”
令梨:“有的,你可以拿号排队,前面还有几百个候选人吧。别灰心,缘分到了该有都有。”
金丹中期的修士丁:“废话什么!强扭的瓜最甜,某今日便让你知道厉害!”
“瓜瓜可听不得这话。”令梨叹了口气,拉低兜帽的帽檐,“好不容易凑足人数的麻将你不打,纠缠不清的孽缘偏要不请自来,我不好为人师,也得教你做事。”
又是一场缠斗,令梨没有援兵,循着无字牌而来的队伍却会越壮越大,她捞走四枚风云牌,赶在新一轮战斗前遁走。
一枚无字牌其实吸引不了那么多人,毕竟无字牌只代表一个晋级资格,比起令梨,还是围剿宿回云**更大。
令梨对选手们的小心思摸得门清,把无字牌挂在手腕上亮出来只是她计划的第一步。
“诸位的风云牌,我这就笑纳了。”令梨晃了晃指尖的木牌,看向趴倒在地痛吟的修士,“要我说,道友何苦为我送牌上门?”
疼得发抖差点没命的修士:“你……你明明有无字牌,为什么还要拿走我的风云牌?”
“好问题,为什么呢?”令梨唔了一声,认真道,“可能是因为,好玩。”
“两百零一个人晋级,不觉得有点太多了吗?”她轻描淡写地说,“多淘汰一点,更有意思。”
“欢迎道友重振旗鼓,来我这里物归原主。”令梨越过他离开,补充一句,“若是觉得吃不下,找些人来平分也是极好的。”
一枚无字牌吸引不了太多人,那么很多很多的风云牌呢?
当他们发现凑齐五张风云牌变得越来越难,当他们发现许多人的牌被同一个人夺走,当他们发现若要晋级选择的余地只剩下一个……
他们自然会向令梨所在之处奔赴而来。
令梨,一款真正的节奏大师模拟器。
“为了师兄我真的很努力了。”令梨有被自己感动到,“轩师兄再挑我的自动回复的毛病,我要和他拼命。”
无用的轩师兄,拉不走仇恨的拖油瓶,令梨一边辛辛苦苦替宿回云分担仇恨,一边担心轩晓没有宿回云的本事,别一不留神死在围殴里头。
“宿师兄应该可以带得动轩师兄。”令梨对宿回云有信心,只难免觉得他辛苦。
伽野对此嗤之以鼻。
辛苦?还有比阿梨更辛苦的人吗?
什么正道第一宗,庇护弟子没庇护个名堂,拖人后腿拖得起劲,若不是宿回云参赛,阿梨何至于疲于奔命?
她明明可以藏好无字牌,安安生生悠悠闲闲等到比赛结束直接晋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睡也不能睡,休息也休息得不好,走走停停,明枪暗箭猝不及防,新买的斗篷也划破了口。
“没事,我可以缝好。”令梨瞧见伽野耿耿于怀瞅着她袖子上的划痕,不在意地说。
“饿不饿?”她闭着眼蹭了蹭黑猫柔软的背毛,努力将困意和温柔乡驱出脑海,“我们吃点东西吧。”
油纸包着的肉包在乾坤袋里变得冰凉,令梨双手捧住肉包,升腾的灵气宛如蒸笼上沸腾的滚雾。
不一会儿,加热好的肉包热气腾腾,面皮的香味混着饱满的肉汁,在冰冷的雨中格外诱人。
令梨剥开油纸,低头吹了吹肉包上的热气,递到黑猫嘴边。
苦谁都不能苦还在幼年期的小猫咪,伽野推拒过,令梨却很执意让他先吃。
猫猫的终身大事托付在令梨身上,她对他是有责任的,不可以让猫猫饿得小肚子瘪瘪。
喷香的味道勾得腹中馋虫直叫,伽野歪着脑袋蹭了蹭令梨的手,张嘴咬了一口包子皮。
第一口咬不到肉,白面皮上沾着肉汁也好吃,他咽下去,第二口咬到了肉馅。
猪肉、生姜、胡椒和白菜搅在一起的肉馅,盐给得多,咸得猫舌发麻。
伽野从不觉得凡人粗糙的小食好吃。戈壁上最鲜嫩的羊羔整只放在大火中烤,抹上蜂蜜和孜然,十几种调味的香料依序往上洒,烤出来的滋味细腻又大气,犬牙撕扯羊肉,肉汁浓得可以熬胶。
即使这样,他也不觉得有多尽兴,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图个一时痛快,隔几天便忘了。
肉包的皮连着陷,咬在嘴里黏黏的,加热重温过的肉包失去了新鲜出炉的劲道和柔软。
用餐的地方更是简陋,黑猫蹲在令梨肩上,少女素手捧着油纸递到他面前,另一只手微微扯着兜帽边缘,不让冷雨浸湿肩膀。
伽野一点点咽下,妥贴的温度从喉管流入腹中,舒服得猫瞳眯起。
伽野自己也不知道,肉包就这么登上了他的食物品鉴名单,每逢下雨的冷天气,他总会不知不觉走到凡人集市买一笼包子,看着雨慢吞吞吃完。
敏感的舌头像失灵一样一口口咬下过咸的肉馅,伽野不觉得好吃,只是成为了习惯。
仿佛在他埋头吃得喷香的时候,会有人越过雨幕走到他旁边,毫不客气抢走一半的包子,像个光明正大的强盗。
这样想着,他便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了。
猫比人得宠,还是猫猫的时候可以赖在令梨袖子里、肩膀上,被她抱着走来走去。等伽野变成人之后,只能时不时线上骚扰喜欢用自动留言打发别人的客服小梨,十次里头能约出来一两次都得感叹真是好运气。
“咪。”
黑猫咽下最后一口,一只肉包他啃了小半个就饱了大半。
猫爪推着油纸往令梨的方向,催她快吃。
令梨吃东西的速度很快,大部分食物她都吃得很香。令梨真正不喜欢吃的只有辟谷丹,研发多少种口味她都不喜欢,总觉得是诈骗,欺骗她无知的味蕾。
“等到今天黄昏,初赛就结束了。”令梨叠好油纸,在风雨中选了个方向继续前行。
越临近结束,凑不齐凭证的选手越无法忍耐。
拟凤道君是个阴险老东西,他故意不把风云楼大厅设置成提交点,非要改成二楼,还要求上楼的选手公示凭证,堂堂正正表明资格。
令梨有证据怀疑拟凤道君在针对她,太坏了,果然是和幕后黑手联合对付伽野的坏人,心肠烂透。
令梨不欲在黄昏时离风云楼太远,她慢慢走上回路,偶尔远远遇见一两个修士,在和她对视前便跑得无影无踪。
令梨:“?”
怎么和她想得不一样,是她挂在手腕上的无字牌不够醒目吗?怎么不来抢她了?
“我明白了。”令梨神情一凝,“众所周知,我有很多很多枚多余的风云牌,并且我放出了‘来啊搞事啊淘汰人好开心’的乐子人发言,人人皆知我以一己之力阻拦了诸多道友的晋级。”
“道友们生气,道友们愤怒,道友们发誓要对我重拳出击,夺回他们参赛的资格。”
“但能修炼到金丹期的都不是傻子,他们已经意识到小团体群殴和单挑在剑修面前不堪一击,剑修生来便是版本之爹,不爽不要玩。”
“于是,聪明的道友们拿上大喇叭,呼吁道:‘所有受剑修压迫的道友!是时候联合起来了!我们绝不屈服兵种的限制、我们绝不承认天道的偏心,我们万众一心,一起拿下那个该死的剑修!’”
“而他们选中的伏击点,毫无疑问,只有风云楼!”
令梨分析得头头是道:“我一无所知走进风云楼,一进门,看到整整齐齐一排又一排道友端坐在内守株待兔,他们整齐划一地扭过头,对我露出八颗牙齿的灿烂笑容。”
“我惊慌,我失措,我不明所以,我像一只落入陷阱的傻兔子瑟瑟发抖,被人拎着双脚提在空中拼命抖动。”
“抖动间,一枚又一枚风云牌如雨点落下,围拢过来捡破烂的道友们洋溢着农田玉米丰收的喜悦,你一块我一块,公平分配,喜气洋洋。”
“等到再也不能从我身上抖下一块风云牌,道友们边问‘你一滴都没有了吗?’、‘风云牌就像海绵里的水,你再努力一下,说不定还有呢’,边无情地把我扫地出门,冷漠地丢出风云楼。”
“门扉在凄惨剑修无助的眼睛面前轰然关闭,我躺在遍地尘土的街道上,心碎致死,质问苍天为何对我如此狠心?天道曰:不作不死,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在今天!”
“太可怕了。”令梨喃喃自语,“这样的未来太可怕了,我会被心魔缠身至少一个月。”
伽野:阿梨会不会被心魔缠身我不知道,听完你惊世骇俗的脑补,我有心魔了。
令梨忧心忡忡,手下差点把小猫咪撸秃皮,远处的风云楼在她眼中化身巨大黑兽,冷笑等着小梨自投罗网。
第70节
令梨忐忑不安,直播间属于她的分屏布满沉默的省略号。
“我们的神秘黑袍选手,怎么说呢,有防备意识是好的,但……”小云哽了一下,“倒也不必。”
“被成百上千同辈道友围攻的确是噩梦中的噩梦。”小风艰难地说,“但我很想请问,这位选手对自己下手有多重完全没有概念的吗?”
直播间多余的分屏顺着小风的话被切割成一块一块豆腐块大小的屏幕。
每一块豆腐里,都有一到三个不等的疑似人形生物躺在地上哀嚎,风云会工作人员正有序抬着莲花法器一尊尊把人拖走。
风云会是金丹真人切磋赛事,不禁止下杀手,但若是侥幸没死或是遇到令梨这样的“慈悲为怀”的好人,主办方也负责收尸、安葬和送医馆。
金鳞城医馆每到这时还会推出优惠力度很大的活动呢,治一送一,治骨折的同时顺带给你开颅看看脑子里有无积水,划算。
令梨打人很少打脸,这是她为数不多的良心。
“其实,她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小云强行挽尊,力图让直播间上空飘**的省略号少一些,“的确有一些未集齐凭证的选手意图埋伏在风云楼里,想坐享渔翁之利。”
天幕积压的乌云模糊了对时间的辨别,风云楼大门已开,沉重的门扉向外敞开着,等待来客到访。
“我只差两枚风云牌,若是能趁乱夺得风云牌或侥幸拿到无字牌……”一位灰衣修士暗自盘算着,他双手拢在袖中,貌似胸有成竹地跨过门槛。
门扉隔绝风雨,屋内点上了明亮的油纸灯笼,桌上摆着新鲜的茶水和点心,一脉安逸。
安逸到甚至有几分舒适的环境,却鸦雀无声,寂静到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灰衣修士直觉不对,他放轻脚步,握紧藏在袖中的长钩。
走过门厅,灰衣修士陡然惊觉:大厅中人数不少!
能修炼到金丹期的修士大多傲气十足桀骜不驯,如此多的人汇聚在此,怎会如此安静?
灰衣修士咽了口唾沫,通往二楼楼梯的路被人干干净净清扫出来,仿佛在欢迎人们上前。
这时,灰衣修士突然在人群中看见一位同乡对他悄悄挤眼,他连忙不动声色靠拢过去,传音入密道:“贤弟,愚兄有所不解……”
“我懂,莫出声。”同乡谨慎传音,“你可集齐了五枚风云牌?若是齐了,上二楼便是,无人阻你。”
灰衣修士愈发不解:“我看贤弟端坐于此,难道不是和愚兄打得一个主意?没有凭证,自然要想办法从有凭证的人手里夺——”
同乡箭步上前,死死捂住灰衣修士的嘴,强行掰过他的脸往靠近楼梯口的座位看。
灰衣修士挣扎不得,只好顺着看去。
入眼是一袭令人心神惊颤的血衣。
斑驳的血迹大片大片染红白衣的袖摆,几乎看不出原本的白净,只有绣在肩头的梨花云纹干净得一尘不染。
流云剑倚靠在宿回云腿边,他黑沉的眼眸专注地望着门口,似等故人归。
“想死你就现在闹。”同乡压低声音,“知道宿真人身上的血哪儿来的吗?一众不怕死的家伙企图围剿他,现在连具全尸都拼不出来。”
“听说原本围剿宿真人的人还要再多一倍,但突然冒出了个黑袍剑修,拿着无字牌引走了近一半的人。”同乡道,“否则就算宿真人天纵奇才,怕也要陨落于昨日。”
“黑袍剑修手握无字牌,又夺了诸多人的风云牌,早早赶来风云楼候在此处的人,几乎都存了从那人手里夺牌的心思……”
同乡话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听得灰衣修士毛骨悚然:“你难道不好奇,一千零一位金丹真人,为何只剩大厅里这几十来位吗?”
——因为企图埋伏在这里的人,都被宿回云杀了。
冷汗打湿了灰衣修士鬓发,血衣上的血在他眼中愈发鲜红,仿佛他自己的血液也飞溅其上。
宿回云忽地站起身,迎着门口上前两步。
一角黑袍晃过风云楼门槛,来人警惕地探了探头,走得很是犹豫。
她的目标显然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左顾右盼间既谨慎提防有人暗中出手,又似乎很纳闷:竟然没有埋伏?
没有埋伏,她可就上楼了?
令梨走过门厅,径直向楼梯走去。
白与红的对比色令人触目惊心,令梨第一眼看见自己亲手绣的梨花云纹,第二眼才看到师兄本尊。
师兄无碍?真是太好了。
令梨开开心心,连脚步都快了些许。
她正欲走到宿回云身边,突然一个激灵:不对,她披着马甲,师兄应该不认识她。
师兄站在楼梯口,许是比她先到一刻,正要上楼,听到又有人进来的动静,回身来看。
令梨不能自作多情上去攀交情,她要理性,克制,将素不相识的陌生道友人设贯彻到底。
令梨在距离宿回云三步开外停下脚步,疏离又不失礼貌地点头:
“宿真人,久仰。”
作者有话说:
小梨又一次掏出翻脸不认人的绝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