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刘氏卖房子的时候,同时也在找买主卖田地。

房子虽然只有五间屋子,但问的人很多;可田地有四十亩,而且价钱开得很高,还是要一口气全卖掉,这就几乎没人敢问津了。

宋刘氏着急啊,没办法,只能把价钱压低一点,压到六两一亩。

夏小柔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带着宋岩柏去买地。

没想到,宋刘氏看到他们来了,却翻翻眼皮,冷冷地说,“你来迟了,燕园的主人说要买。”然后轻蔑地哼了一声,“人家可是一口气买走四十亩,你买得起吗?”

“房子被你捡便宜买走了,还想便宜买走我家的地?你是做梦!”一旁的宋翠喜也跟着附和,脸上满是得意和不屑。

“小柔,燕园的主人财力雄厚,我们比不上他的,算了吧?”宋岩柏无奈地劝说着。

夏小柔心里有些疑惑,燕蘅怎么突然想买田地呢?

她抿了抿嘴唇,什么都没说,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宋刘氏却在她身后嘲讽地大笑起来。

那笑声刺耳而尖锐,仿佛一把刀子直插在夏小柔的心口。

“夏氏,你不要文山,一直想攀人家燕园的高枝,怎么不去找燕园的主人要呢?这样的话,你不必花一文钱,就能得到四十亩地了。”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叫夏小柔牺牲色相去得到四十亩地。

宋文山听到这句话,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大嫂!你怎么能这么说小柔?”

“我说错了吗?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当我不知道?哼。”宋刘氏翻着白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和不屑。

被宋刘氏嘲讽,夏小柔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愤怒,但并没有立刻发作。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目光犀利地看着宋刘氏。

想起当初将她推向燕蘅的人正是宋刘氏,而现在嘲讽她与燕蘅关系不纯洁的人也是宋刘氏!她忍不住冷笑一声。

“刘氏,你不是曾经希望翠喜也进燕园吗?我不帮忙送翠喜进燕园,你还骂我来着,一直打燕园主人主意的,是你们母女吧?翠喜是未婚的姑娘,燕园的主人一定更喜欢,你们家不必卖地,也能得到四十亩地的钱,不是更好?”

“夏氏,你什么意思!”宋刘氏听到这番话,又羞又怒顿时暴怒起来。她瞪大了眼睛,满脸通红,仿佛被戳到了痛处。

夏小柔冷冷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去,留下宋刘氏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宋岩柏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地说,“大嫂,你竟然打算把翠喜送给燕园的主人?翠喜还是个小姑娘啊!”

宋刘氏却愤怒地吼道:“这是我们家的事,不用你来操心!你立刻给我滚开!”她毫不客气地将宋岩柏推搡出了屋子门外,狠狠地关上了门。

离开了宋刘氏的家后,夏小柔和宋岩柏回到了新购置的房屋。

没能买到田地,褚纤云和宋岩柏纷纷宽慰着夏小柔,告诉她不必过于焦急。

毕竟,购买他人的田地并非易事,而且此时正值冬季,即使买下田地也只能闲置等待开春播种。

北方地区的春天来得较晚,通常需要等到过了正月之后才能开始耕种。

夏小柔对于这件事并没有太过挂怀,她深知无需急于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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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刘氏卖掉田地和房子后,只得了二百来两,离五百两的数字还差不少,她又四处借钱筹集齐后,马不停蹄地赶往县城,找到了上次的那位陈秀才,毫不犹豫地将五百两银子交给他,委托他撰写一份告状书并递交给县衙门。

春秋笔法加了银子推磨,宋文山故意杀人成了失手杀人,死刑成了流放。

不过流放时间不长,流放十五年。

可饶是如此,宋刘氏仍然担心不已。

因为流放的地方不是温暖的岭南,而是一年有半年都下雪,且时常天寒地冻的隆安府。

别家热热闹闹地准备过年,宋刘氏却在大年的最后一天,目送儿子被押送到冰天雪地的隆安府。

看着泪眼婆娑的宋刘氏,和哭着舍不得离开中原被衙役拖走的宋文山,宋高福一点不心疼他们,反而骂着宋刘氏,“哭什么哭的?大过年的,把老子的财气都哭掉了!”

这几天,宋刘氏成天被宋高福骂败家,还时常挨巴掌。

为了保住二儿子的命和全家的前程,她卖了田地卖了房,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这个年,怕是不好过了。

要是往年,宋高福敢吼她一句,她能将宋高福吼十句,可现在,她不光不敢还嘴,挨了打也不敢吭声。

她害怕被宋高福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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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在吃年饭。

宋岩柏和禇纤云,也准备了一些菜和酒水果子,准备带着夏小柔和宋远过个简单而温馨的年。

一家四口刚吃过年饭,夏小柔给宋远发了红包,燕园的竹韵又来了。

“夏娘子,郎君要我带远儿去燕园过年。另外,朱娘子找夏娘子有事相问。”

想到宋远在燕园过得好,还学了不少本事,宋岩柏和禇纤云都欣然同意宋远马上去燕园。

夏小柔却心中疑惑,大过年的,燕蘅又有什么事?

他不过年吗?

前世的时候,燕蘅没有找她过过年。

这时候,她不敢忤逆燕蘅,只得同意前往。

“外头风雪大,就坐我的马车前去吧。”竹韵说。

她搀扶着夏小柔坐上了马车,回头来看宋远,这孩子已经自己提着袍子在往外爬了。

竹韵微微一笑,将他抱进了马车。

由竹韵亲自赶车,带着夏小柔和宋远,来到了燕园。

守在门口的善良,看到宋远,马上招手,“小家伙,跟我来。”

宋远的功夫,大多由善良教导。

看到善良,宋远毕恭毕敬地走过去,“善师傅。”

夏小柔知道,她走的路线,和宋远不一样,这次,想来也不是朱娘子找她。

“燕郎君找我何事?”夏小柔看向竹韵。

竹韵抿唇微笑,“大年三十,当然是吃年饭了。”

“我吃过了。”夏小柔微微皱眉。

“可郎君还没吃。”竹韵微笑。

夏小柔抿了抿唇,没再问,跟着竹韵来到了燕园的小园。

老规矩,竹韵将人领到,并不进去,便关了门离开了。

夏小柔独自往前走。

今日的小园,布置得与往日不同。

挂了不少喜庆的灯笼外,还摆放了一些梅花。

一身水青色的锦袍,外罩墨色大氅的燕蘅,长身而立站在温泉池边,看着桌上的一幅画出神。

神色温和。

看得出,燕蘅今日的心情极好。

夏小柔走过去,浅浅福了一礼,“燕郎君。”

燕蘅回头,朝她招手,“来看这幅画。”

夏小柔走过去,发现画的是宋远。

梅花树下,宋远正在舞长枪,人小鬼大,舞得像模像样。

“画得真相。”夏小柔赞道。

“季轻尘画的,他倒是有些本事。”燕蘅收回目光,搂着她的腰身,看着她的眉眼说,“你说,我们俩生个孩子,会不会也如此机灵?”

夏小柔抬头,看向燕蘅,他的目光很深邃,似望不见底的湖水。

宋远被燕蘅看护得极好,看起来,燕蘅极爱孩子。

她心里挣扎着,要不要将孩子的事,说给他听?

他能爱宋远,也更爱这个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