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距离这片海域很近的龙族,也是必然找不到白君的,他们的速度不可谓不快,想要拜见一下这位龙君,但显然并不能如愿。白龙出海的那一刻,便已经直登九霄。

而在白龙下方,一片隐藏着巨大水域的山峦天地也仿佛相随而上,无穷海水从这一方天地溢出,如同大洋随龙而上之前的那一声龙吟还回**在海中,而白龙低头看去,明明已经登上九霄却又像是距离海面很近。

这一刻,白龙优雅龙躯上鳞光熠熠生辉,更好似是水波流动,在高空之上,龙首顶端开始光化,浮现出敖珀的身影,接着是身体和龙尾。

在看似流动实则一瞬的时间内化为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眼神平静但嘴角微微扬,少几分往日的冷酷,却多几分风云相随的威严。

而在男子下方,一片巨大的天地散溢着水汽升空而起,将原本天际的广阔乌云全都卷入其中,但飞得越高天地越小,直至男子伸手,化为一张恢弘画卷。

最终画卷收拢落到了男子的手中,延绵阴云刹那间万里晴空。

对于北海中寻找白君踪影的龙族而言,只觉得原本将起的风暴一下子烟消云散,心中也隐隐明白,白君已经离去了。

敖珀脚踏罡风身游九霄,心神一动之间,身形再起了变化。

身中法力起,似蒙薄雾若浮光,随着之体的略微变化而蔓延,风吹散了变化的气息,好似吹得身躯更摇剥离了一些颜色,衣衫泛清波,长发飘雪霜.或许只是一瞬,观之如同画乾坤,敖珀已经重新变回了易书元。

这些年发生的一些事情也仿佛浮现易书元的心间,尤其是刚刚过去的大庸邵元末年鉴法之乱,他虽于海中化龙,实则却也看着远方。

真君庙中,颜守云和邵真在显圣真君神像注视下画出《伏魔神道图》的那一刻,也算是易书元亲眼所见。

“几分荒唐,几分梦幻”

这一段也应该让世人所知,史书上必有记载,而人间游走天下的说书人口中也必有故事。

易书元思绪飘远,嘴角为浮现一丝笑容,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弟子也已经渐渐领悟乾坤之妙,明白应景应情应心而变。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罡风凌冽如刀,但到易书元所过又如清风拂面,并非他以身躯破开罡风,不过是顺应天风变化而行,身形在罡风之中变得模糊,寄念而游风,不施什么强大法力,仅借罡风之力畅游万千里——正是细雨绵绵的时节,开阳大运河京城江段岸边的柳树早已经返青。

一股清风从天边吹来,带得岸边诸多柳树的嫩芽挂在柳枝在雨中随风拂动,亦如江面的碧波**漾。

在这岸上柳枝所构成的波浪中,一个长发花白的青衫客已经出现在杨柳旁。

易书元没有施展什么避雨之法,任由细雨淋落到身上,甚至还抬头用脸去触碰那清凉的雨珠。

当然,易书元也并不想把自己弄得浑身湿透,片刻之后折扇滑出袖子,已经在手中化为一把雨伞,再轻轻将之展开,他就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在江边春雨中漫步的游人。

这是邵元二十二年的春天,大庸虽然已经有新君登基,但今年沿用邵元年号,第二年才会改新年号。

易书元就这么在江边走着,天气合适温度也算不上凉,绿荫延伸处,如他这般在江边走的游人其实并不少,有的甚至会走很远。

游人中多有年轻男女,也不止一人会将视线投向经过的易书元,或有议论或带笑容,但往往想要多看几眼的时候总会不经意丢失了他的踪影。

待到易书元走到距离承天港都有数里远了才停下了脚步,他看向江中一个方位,双目微闭,似能感受到那余火残存的灼热,那是丹炉沉江之处。

雨似乎是要停了,易书元收起伞朝前一甩,手中已是折扇甩出一片水波。

当着水波落到江面带起涟漪之刻,岸边的易书元已经消失不见,连带着远处江面楼船上眺望江边青衫客的人都惊愕找寻,只以为刚刚不过是柳树之间美好的错觉。

此处开阳江段水底,易书元御水贴近那一座沉江的丹炉,衣衫长发在水中好似随着水流拂动的水草。

表面上看起来周围并无什么水族守卫,仅有一些更喜温暖的水中鱼虾在丹炉周围觅食,仅仅是远处似乎有特殊的水流扭动一下,但很快平静下来。

易书元踏足水底靠近这座丹炉,以凡尘术士力,能铸造出这样一尊炼丹炉已经是极为不易,更难得的是真的炼出了丹炉之火,并在此后多年时间里以炉火炼丹,也以炉火持续炼炉本身。

一缕水波接近了易书元周围,这开阳江水神已经到了易书元身侧,仅是在安静中恭恭敬敬向着易书元躬身行礼。

“可惜了!”

易书元叹息一声,似乎是说给蟹将军听,也好似仅仅是自语。

但易书元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不过,你有幸遇上了我!”

笑言之间,易书元闭上眼伸出手,轻轻拂过丹炉炉身上裂口的位置,通感之下,能清晰感受到丹炉从铸成之初到损毁之刻的过程,更能明晰每一寸破损所在,以及丹炉本身并未死去的事实。

江水尚寒,炉温亦在!易书元睁开眼,用手重重拍在炉身上。“当~~~~”

丹炉在水中好似发出了带着沉闷感的钟鸣,刹那间顺着开阳江水传向两方,不知惊得多少鱼虾逃窜,不知引得多少水族他停顿。

不要怕,也不用怕.易书元以神念触碰丹炉,指尖划过丹炉裂口,本就是是一处细裂,外泄太多火元,此刻在他手指划过的时刻,裂口两边仿佛御金相融,更有一股灼热伴随。

等易书元指尖划过整个裂口,所过之处断裂已经消融。

除此之外,易书元没有再做其他事,炉中灵火尚有余温,他也没必要炼化此火或者加大火力,抽回手之后便转身离去。

谢庆微微一愣,赶忙追上易书元。

“易先生,这丹炉您不带走么?”

易书元看了谢庆一眼,笑了笑道。

“带走做什么?又不是我的,真算起来大庸朝廷将之丢入开阳江,你才是它的掌管者。”

谢庆顿觉尴尬。

“先生莫要说笑了,此宝给我我也不会用啊,天下善炼丹者甚少,还是先生带走吧!”

易书元也不和谢庆开玩笑了,回头看了一眼那丹炉道。

“蟹将军有所不知,此丹炉自孕灵以来一直烈火猛煅从不停歇,那术士一脉虽触及丹道之理,却不懂丹炉本身的阴阳相继之道,它余火残弱沉入江中,此后炉火重燃才算是真正成炉了,便让它留在这里吧.”

正在说话间,易书元忽然心中微微一动,随后掐指一算,看向旁边谢庆。

“蟹将军,易某有事,便先告辞了,不必送我!”

说完这句话,易书元身形已经上浮,随后化入风中消失在江面。

谢庆追了一阵也就不追了,只是向着易书元离去的方向拱手行礼,随后回头看看丹炉所在的方向,只能是无奈一笑,罢了,以后看顾着吧!不过,丹炉若是成了,我能不能玩玩呢?谢庆很难不去这么想,毕竟别说仙丹了,就真正的炼丹炉而言,世上也没几尊,这一尊丹炉乃易先生亲自修复助了一手,应该有资格算得上是真丹炉吧?——遥远的岭东大山所在,有抗旱渠一直延伸到山中深处的水域,而今日连接一处山域的抗旱渠水量大涨。

若顺着这一处山中水域一直寻往上游,最终能找到一处山中深潭正在不断涨水,水流大量溢出潭水,也使得山里的水量大涨。

当然,在这春雨绵绵的季节,各处涨水才是常态,没人会单独探寻此处水量略多的缘由。

“轰隆隆——”

雷声响起阴云汇聚,山中又开始下雨了,而且这一次雷电交加。

登州城外,重新成为老妪模样的陈寒正在打扫着真君庙,邵真的灵位就供奉在真君庙中,因为他一生无儿无女,亲眷也早已疏远,供奉真君庙更合适些。

只是此刻,远方隐隐有雷声传来,让抓着扫把的陈寒动作微微一顿,皱眉片刻后放下手中工具,匆匆走出了这一间屋子。

举目远望,那一片山的方向已经雷云翻滚。

多年以来,陈寒心性已经少有什么波动,此刻却下意识抓紧了门框。

小妹要出来了!

“轰隆隆——”

一道雷光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依旧闪耀得夸张,那明显是一道劫雷!化形!

妖修修行之中最关键的那几個关卡之一,有的妖修可能早早化形,有的妖修却可能在这关卡困上数百年,更是为此不惜寻求各种方法,有的好有的坏“轰隆隆——”

雷光从天而落,砸入山中深处,深潭一改往日幽幽,今时如若沸腾。

“哗啦啦啦.”

一条皎洁如玉的鱼儿飞跃而起,直接面对下一道天雷。

“轰隆隆——”

白鱼甩尾再登天而上,这一次,它有着绝对的自信,修炼多年不懈怠,行善人间攒德行,更有那神妙仙丹为助修行,厚积薄发就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