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道人逃走的消息一上报,上头很快就有了反应,应该说皇帝很快就有了强烈的反应,整个京城都戒严了。

可以说高宏清某种程度上是皇帝心中某个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他逃走可谓是让皇帝多少也有些气急败坏。

而这戒严可不光是针对高道人他们了,所有之前在司天监登记在册的法师及其弟子等相关人员,但凡有私自逃走者,只要见到了都要抓回来。

皇帝在宫中的雷霆大怒吓坏了很多人,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司天监的官员,只不过作为主官的司马潇反而因为已经被押送天牢所以没有直面怒火。

天牢中,大内侍卫和禁军押解着司马潇来到了这里。

这阵仗,见得多了的牢中狱卒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一位得罪了皇上的朝廷大员了。

然后登记的时候向禁军大哥一打听,好嘛,司天监监正大人。

狱卒和牢头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天神下界降妖邪的事情承天府传得沸沸扬扬,天牢这边也早已经听来换班的弟兄说过了,而且之前狂风骤雨的,值守天牢的人其实还真听见了一些特殊的声音。

出了这档子事,司天监的大人下狱简直太正常了,估摸着这一位大人活不了多久就会被圣上问斩了。

这种事自去年年末以来多了去了,经常有一些官员因为惹皇帝不满下狱,甚至还有人被问斩了呢。

司天监监正的罪怎么也该比那些谏臣大,所以狱卒对于司马潇的态度也算不上多客气。

一阵锁链缠绕牢门的声音传来,已经被推入牢房中的司马潇只是略微失神地看着正在锁门的狱卒。

“给我老实点,进了这天牢,你就不是朝中的大官了,若是不安生,咱们自然有办法让你安生!”

常言道城隍易与小鬼难缠,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了.司马潇叹息一声,什么话也没说,虽然下了狱,虽然或许自己时日无多,但至少这一会,他竟然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就这么坦然的坐到了牢中床榻上,也不嫌弃脏,直接躺了上去。

牢房中十分安静,司马潇倒是想要闭目睡一会,只是没有躺一会,隔壁牢房忽然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响动,之后就是一阵脚步声。

“不知是哪位大人也来了这天牢啊?”

一个有些沧桑的声音传来,司马潇愣了一下,他听不出声音是谁,但听口气应该也是个官员,想了下没想到是谁,但估摸着应该是一位刚正的谏臣。

这种时间段在天牢里面的,大概也就是此类人了,而这种人,司马潇觉得他们应该都恨自己入骨,毕竟他这个司天监监正应该是推动鉴法大会的头号奸佞了“唉”

司马潇叹息一声,沉默不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回答了,免得连这点清静都没了。

隔壁没有等到回答,却听到了那一声叹息,也沉默了良久,随后又有声音传来。

“这位大人不愿说?那便不说吧哦对了,老夫陆海贤,正是那个写了《四海山川志》的罪人”

陆海贤,陆大人!刚刚才又躺下的司马潇一下直起身来,他刚刚没反应过来,这会才意识到,陆大人还被关在天牢呢!

“在下司马潇,本是司天监监正,陆大人或许也听说了吧.在下在下可是真的罪人,大人的《四海山川志》乃是旷世奇书,本是一部能流传后世的地理山川志,何罪之有啊”

隔壁沉默了一会。

“原来是司马大人你又是为何入狱呢?”

或许除了俞子业,陆海贤是朝廷中少数真正能理解司天监难处的人了,当然他也吃不准这个司马大人是为难呢还是真的谄媚行事。

当然,之前天神降妖魔的事情,陆海贤还不知道,虽然他隐约在此前风雨大作的时候听到了一些特殊的声音。

“唉大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司马潇这么回应一句,两人也算是打开了话匣,谈起了这段时间的荒诞闹剧这一场交流下来,陆海贤大概也是明白了过来,这位司马大人苦啊,或许可以说他没有直言死谏,但绝对算不上是真的奸佞。

两人在狱中交谈到了天色渐晚,却还不知承天府城内外这会都已经戒严,城内城外一些人心慌的不行,禁军和官差到处寻人。

也顾不上是不是司天监登记的法师了,只要是穿着法袍的一律抓起来,哪怕是摆摊给人算命的也先抓起来再说。

好好一个新年,再过一两天就是上元节了,京城内外却是鸡飞狗跳.白天风雨交加满城阴云,晚上则已经是万里晴空。

狱中长谈到了现在的陆海贤和司马潇倒是并无睡意,两人都明白,鉴法大会闹到如今的地步,皇上是既失了颜面也失了希望,心中怒气定要寻个宣泄。

而他们两个,一个写了《四海山川志》却不愿应事,一个原本负责主持鉴法大会,指定是都在劫难逃了,明天一早被咔嚓都是说不准的。

天牢虽然半沉于地下,可是上头却有一个小透气窗。

此刻夜间晴空万里,司马潇抬头透过那个狭小的窗口能看到一点点夜空和星辰,这是他一直以来最喜欢做的事,现在也一样。

说来也巧,此刻倒是隐约能见一些特殊星辰。

“司马大人是在观星么?”

没听到司马潇的声音了,陆海贤竟然猜到他在看星星。

司马潇略微诧异,随后笑了笑道。

“嘿陆大人,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在下观此星象,或许皇上也没多少时日了”

陆海贤在那边愣了一下,良久才再有声音传出。

“确实大逆不道.不过司马大人伱毕竟是本朝钦天监.罢了,也轮不到我们操心了”

“是啊,罢了罢了”

司天监职责所在,历来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当监正的,观星术本就是看家本领,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说也称得上能掐会算。

说实在的,司马潇自己都算是个“法师”了。——也是在差不多的时刻,皇宫没有什么胃口用膳的皇帝终于等来了一个好消息,禁军统领亲自来禀报的消息。在行礼过后,禁军统领直截了当说明了讯息。

“陛下,我们在城外码头发现了与高仙长相关的踪迹,并且抓住了他的大弟子庄胜义等人!”

皇帝脸上浮现一丝喜色,坐在**侧过身子看向禁军统领。

“那高道长呢?可也寻到他了?”

禁军统领抬头看了一下皇帝。

“呃回陛下,高道长暂时还没有找到,询问了庄胜义,他说自己也不太清楚师父的去向”

一听到这,皇帝脸色顿时一变,怒从心气。

“废物!没有找到高道长,何谈喜讯?就这么点事你也敢喜匆匆来报?”

禁军统领面露惶恐,赶忙解释。

“陛下,陛下息怒,臣以为那庄胜义只不过是不愿透露讯息,迟早是会说的,而且他说自己比高仙师先走一笔,至少说明高仙师一定还在承天府范围,我们已经在各处要道设卡,甚至山路也不放过,定是能找到他的.而且”

皇帝面露冷笑。

“而且什么”

禁军统领不敢卖什么关子。

“而且陛下您想啊,那庄胜义是高仙师的亲传大弟子,此前他就和值守的禁军兄弟说过,师父的本事他已经学全了,纵然高仙师不在,那庄胜义庄道长,也是能炼丹的”

禁军统领把握住了皇帝最关切的一点,他知道陛下要找回高道人,无非就是要他炼丹,既然丹炉还在,同门之中另外会炼丹的人来操持不也一样么?

果然,一听到这话,皇帝脸色好看了许多。

“说得也是.说得对啊你速速让那庄道长继续看顾丹炉,朕记得高道长说过,丹炉之中还在练着丹药,还有,高道长也得继续找!师父的本事还是会比徒弟强的!”

“是,臣遵旨!”

禁军统领领旨下去了,皇帝也忽然又有了一些胃口吃饭了。

“赵朝林”

“呃,老奴在!”

赵朝林因为听到禁军统领的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老太监如梦初醒,赶忙回应。

皇帝看看老太监,笑了笑道。

“再宣膳,朕忽然有些饿了!”

“是,老奴这就亲自去御膳房”

赵朝林走出寝宫宫房,到外面的时候则是眉头紧锁,想了下,一面命心腹小太监去御膳房传膳,而他自己则快步走到寝宫一处太监休息用的小屋中,取了笔墨纸砚开始书写。——被抓住之后恐慌至极,去禁军营房临时牢狱中走了一遭的庄胜义以及和他一起跑几个道人,这会又回到了青灵别府。

只不过比起之前的恭恭敬敬,这回禁军对待他们没有那么客气了,几个道人直接被推入了府中,步子踉跄中还有人摔倒在地。

“庄道长,圣上有旨,命你们好好炼丹,一定要在之前的期限内把丹药炼成,如若不然.”

禁军统领话音微微一顿,的视线从院中的丹炉中回到了庄道人等人身上,眯眼看着他们。

“凌迟处死——”

“嗬”

庄胜义等人脸色惨白。

“军爷,可是师父不在啊.”

“你不是高仙师的亲传大弟子么,不是学成了师父的本事么?机会已经给你们了,好好珍惜”

说完,禁军统领就转身离去,同时也以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吩咐下属。

“给我不分昼夜看住他们,若发现再有人懈怠或者逃跑,先带去刑部尝尝那些酷刑,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抽筋剥皮之苦!”

“是!”

庄胜义等人听到了,好几个都吓得瘫坐在地上——当天晚些时候,俞府中,俞子业收到了一封密信,他在书房展开信件,对于上头的内容略感吃惊。

信是匿名信,内容则是有关庄胜义等人被抓回来,陛下要求他们炼丹的事情,并且直言这些骗人的江湖术士不可信,纵然炼出丹药也有大患,希望俞大人想想办法,最好是除去那些道人俞子业眯起眼将信纸烧了,即便没有署名,这种消息来源,以及信中透露的一些写信人自己都没留意的细节,让他也能轻易猜出是谁写的信。

这位赵公公对陛下倒是忠心啊!赵朝林的意思很简单,经过之前的一系列事情,他是真的不相信那些炼丹方士,不敢让圣上吃那些丹药。

俞子业看着信纸烧成灰烬,脸上却是轻轻一笑,只可惜俞某对陛下已经心灰意冷,俞某忠的是社稷!

陛下如此喜欢招纳仙师,那么或许陛下命数如此了吧!随后俞子业脸上露出沉思,几位皇子中,谁人可当大任呢?在这样的紧张和混乱中,承天府衙门的公门人倒是终于迎来了一件喜事,失踪的老总捕萧玉之回来了。

萧玉之的四个徒弟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