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确实昏聩,所谓鉴法大会也确实荒唐,但即便是这种荒唐,也是人间变化之一,本是可以不管的。亦如刚才,两个夜游神出手的时候,齐仲斌其实就在不远处,也明白最后两个游神大概也料到了什么,却也并未深入了,或者一定程度上也是不方便深入了。

不过再怎么说凡事也都是有底线的,齐仲斌自问管不到皇帝搞什么鉴法大会,可是招来的法师这等明显是祸害苍生的邪物,遇上了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哼,禁军为你守门,皇榜气数加身,人身肉体掩盖,倒是确实有些手段。

“呜呼.”

一阵清风吹向那大宅,守门的禁军只是在寒风中皱皱眉头,而远处雾气中的齐仲斌已经消失不见,化入风进入了那大宅。

大宅深处的屋子内,一身冷汗的法师刚刚从痛苦之中缓和过来,今日元神出游十分不顺,竟然遇上了阴差,看来以后行事得小心一些。

那法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里面倒出一粒血红色的丸子,塞入口中吞服而下,片刻之后原本苍白的脸色就缓慢红润起来。

不过这不是在为之前被夜游神打伤而疗伤,而是每一次所谓的“元神出游”后回来,都需要血丸进补,否则身体的状态就会很差,脸色更是会和死人一样,会持续很久。

等气息状态都恢复了,法师才重新睁开眼睛。

还是没耐住性子啊,等鉴法大会开启,力压各方获得天师之位,甚至更进一步得到大庸国师之位,那就是权势滔天,想要什么“补品”都不在话下!

京城的那些个法师也见过不少了,大部分都没什么大的能耐。

“呼呜.呜呼”

外头的风吹得门窗隐隐作响,中断了屋中法师的遐想,他看向门口,心中忽然升起些许不安。

“徒儿?”

门外没有回应,一阵清风好似透入门窗,带得屋中灰尘打圈起漩,屋中的灯火也开始不断摇曳忽明忽暗。

**盘坐的法师猛得站了起来。

“好哇,原来会有和本座打同样算盘的!这位道友还是现身吧,你我之间何必相斗呢.”

那法师这么说,但是暗中已经开始做准备,钉骨镖,迷神散等等已经捏在袖中。

只不过这时候屋中的风却消失了,一切静止下来,原本摇曳的灯火也平静了。

但那法师不可能放松警惕,反而变得愈发紧张起来,对方的道行似乎在自己之上,障眼法很是厉害,或许他根本还没到,而是在乱我心性。

那法师又看向门前,却听到一声略显尖锐清脆的声音。

“你在看什么?”

下一刻,那法师几乎瞬间打出钉魂镖,直接打在了屋中的桌上,却被一只小动物一跃避开。

仔细一看,略显昏暗的灯火下竟然有一只好似老鼠的动物,难道刚刚是它开口说话。

“炼化横骨的妖怪?”

这法师脸色凝重起来,炼化了横骨的妖怪可不好对付,寻常术士怕是一辈子见不到几次,但他还不至于怕了!

“哎呀,丢飞镖?我好怕啊!”

灰勉嘲讽一句,伸出爪抓住桌上钉子一样的飞镖直接拔了出来,这才察觉到这玩意竟然也是法器。

也是这时候,那法师也注意到桌上的灯火似乎又开始动了,明明没有风了,可那油灯上的火苗向着桌旁的方向倾斜着。

一缕缕火焰化为丝线飘了出去,那法师瞪大了眼睛看着在火焰丝线飘去的方向,然后视线中一個人影也渐渐清晰起来。

齐仲斌左手剑指,一缕缕火焰丝线从油灯上飞来,缠绕在左手的剑指上。

“这是.”

这眼前控火的一幕,似乎是让那法师愣住了,哪怕如此简单,看着分外不显眼,但他心中却有种感觉,有一种令人激动的猜测。

“这是.仙术?”

看到那法师脸上激动的神色远远大于恐惧,也不知道是无知还是因为别的。

齐仲斌摇了摇头。

“算是吧,便让你看看清楚!”

话音落下,齐仲斌已经一指朝前点出,方向正是**的法师。

而同时刻,那缠绕中的火线在齐仲斌剑指在指尖膨胀起来,顷刻间扩展为横向的小旋风,又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迅捷的速度朝前延伸并继续扩展。

这一指点出,已然是一道横向的火焰龙卷扑向前方。

“呼啦啦啦啦啦.”

火焰将**的法师直接吞噬,民间灯火的炙热源源不断,初时温暖后而狂躁.“仙法,仙法!是真仙法.呃啊——仙长饶我.饶我仙长,我乃奉诏入京,是受大庸天子诏令认可的法师,仙长”

那火焰中的人,声音最初还带着亢奋,后面恐惧占据上风,在**挣扎扑腾着求饶,但也不过是几息时间就失去了气息。

这一刻,火焰迅速熄灭,那大**除了被若有一些焦痕外,就连床的木质结构都没有被引燃。

齐仲斌只是看着**的焦尸,又是摇了摇头。

“入魔了!”

灰勉重新跳到了齐仲斌的肩头。“你是大庸皇帝诏令而来的法师,可齐小子是大庸天师,有武宗金令,上打昏君下扫群魔,别说是你,大庸皇帝也可以照打不误!”

齐仲斌皱眉看向肩头。

“灰前辈,有这一条么?”

灰勉挠了挠头看向齐仲斌。

“没有么?戏文上类似情况不都该这样么?嘿,反正也没说不准这样!”

齐仲斌也不多说什么了,大袖一甩带起一阵风,自己的身形连带着灰勉一起就消失在屋中,融入风钻出屋外升空而去。

不过齐仲斌这边对付一个术士自然是不在话下,但颜守云却又遇上麻烦了。

此时此刻,在那术士被烧焦的时候,颜守云尴尬地站在之前睡觉的地方,刚刚还面对破碎的背箱欲哭无泪,这会更是脸色极其难看。

因为在草垛外围,悄无声息之间已经站了四个人。

这四人一人持枪,一人握剑,一人握刀,一人拿鞭,两个在地上,两个在屋檐。

雾气已经消散不少,月光照到了地面,地上有阴影,呼吸有白气,这四人应该是活人,但是好厉害的轻功啊,贫道竟然毫无所觉.刚刚面对那种邪物颜守云还能有一点反应,可是这四人比鬼魅还要没动静,他们若是直接动手,自己怕是已经死了!

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颜守云看向最近的那个持刀的。

“几位差爷.你们在这做什么啊?”

是的,四人都是官差,承天府衙门的官差服,但帽镶银边腰牌泛光,不论是身手还是配饰都显出不凡。

“这句话应该是我们问你才是!这位法师,深更半夜的,伱在这里做什么啊?”

颜守云咽了口口水,这公门的人武功好且本身煞气重,比鬼怪邪祟还难对付呢。

“既如此在下只能如是说呢,在下是在对付邪祟!”

另一人看着颜守云,手中大枪虽然在微微下垂,但眼神已经锁定那法师身上各个要害,此刻闻言也是不由问了一句。

“这么说刚才这里的动静,就是你造成的?”

“差爷,不只是我啊,还有那邪祟,真邪乎得很啊,若非夜游神及时出手相助,贫道怕是也会凶多吉少,对了,贫道怀疑就是之前害死三十多人的那个东西!”

此话一出,四人眼神顿时锐利几分,今天晚上他们四人齐聚,本也就是为了那凶手。

“法师,我看你就是那邪祟吧?”“我瞧着也像!”

“哎哎哎,你们怎么能冤枉好人啊!”

颜守云大急,倒是开头那持刀的又说话了,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法师莫急,我等不会平白冤枉好人,不过你此刻出现在这里也确实可疑,即便真的与你无关,你也说出了案情的重要讯息,还是要跟我们走一趟的!查清楚了就没事了。”

颜守云脸色比哭还难看。

“可,可贫道不太想去承天府衙门啊”

那持刀的手中的利刃舞动几下,随后“铮”的一下将之归鞘,脸上笑容不改。

“法师,想清楚再回答!”

颜守云心头一跳,官差这种人凶起来可是很骇人的,说不定一刀就结果了我.“修行之人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贫道义不容辞!”

“嗯,多谢道长!”

“呃是是啊秋”

这会的颜守云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让靠近他的官差都躲了一下。

等颜守云和前面的两人离去,屋顶上的两人依然留在附近查看了一会。

一人去往前头,沿着刚刚撞碎的檐口和踩碎的瓦片继续搜寻一番,一人则落到下方,看着地上已经潮湿的对联和福字微微皱眉。

小半个时辰之后,承天府大牢,颜守云被推了进去。

颜守云愣愣站在牢房中,看着正在上锁链的官差,反应过来后立刻冲了过来,双手伸出了栅栏。

“哎哎哎,差爷,不是说好了配合一下,查清楚了就没事么?”

“是啊,这不没查清楚嘛,先老实待着吧!”

说完这话,狱卒和刚送颜守云来的官差就离去了,颜守云呆呆站了许久,然后颓然坐在地上。

而在颜守云看不到的地方,抓他来的那个捕快在则暗处观察那边牢房的动静。

“啊秋,啊秋”

又是两个喷嚏声从那边传来,暗中的捕快微微皱眉,或许确实不是他吧?在颜守云打喷嚏的时候,灰勉在齐仲斌暂住的客栈里笑个不停。

“那个呆货,太有趣了,蠢到家了,他居然被抓进大牢里了哈哈哈哈,果然是倒霉得紧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