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念头一起,易书元忽然有种略觉惊悚的感觉,再然后掐指一算,心中微微一惊。天机混沌,模模糊糊算不清晰。
易书元微微皱眉,此时此刻的这件事上,或许是单纯因为这鳞片之事有人掩盖天机,毕竟从通感之中所觉,这事非比寻常。
但也有可能是自己的又一重劫数。
只是如今并非处于某一个节气的时间点,也让易书元判断不清。
在易书元思考的时候,有人掀开侧堂门帘走了进来,正是喝得稍有些醉醺醺的李老三,使了个借口过来看看情况,他看看昏暗的室内,又下意识望了望壁龛方向。
屋子里静悄悄的,别说是人了,猫狗都没有一只。
“奇怪,刚刚里面好像是有点动静.”
刚刚怪风起来的时候李老三心中十分不安,这会虽然怪风已经停了,但最不放心的反而是屋中的东西,紧张之下酒也醒了大半。
从一侧取了靠在那的竹梯架在壁龛下方,随后李老三顺着梯子爬上去掀开盖布看看里头,两块牌位后面的那团黑布依然好好的放在那,伸手触碰一下触感也对。
李老三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对着两块木牌位拜了拜。
“爹,娘,你们可得帮我把这宝贝看紧了,说不定咱李家飞黄腾达开枝散叶就全靠这宝贝了!”
说完做完,李老三重新放下布帘,下了梯子又将之归于原位,这才继续出去招呼客人。
此刻的易书元已经到了外头,刚刚的怪风也并没有减弱李家宾客们的热情,此刻又恢复了酒席上的热闹,而刚才忙着烧菜传菜帮忙的人,此刻也已经坐到了一桌单独预留的酒菜面前。
“唉,好可惜,没能尝尝这里村人的手艺我还以为先生会去蹭一下酒席呢”
易书元看看肩头的灰勉,没好气道。
“人家不是亲眷就是朋友,要么就是同村乡邻,每一个都认识,更是算好了几个座位几個人,我们这一个外人去凑什么热闹,正事要紧。”
“那李家呢?”
“他们反倒是没事,至少暂时如此!”
话音落下,易书元和灰勉已经融入风中离去,甚至此前吐出的雾气也渐渐在夜风中消散。
海潮依旧汹涌,海风凄厉呼啸,但除此之外却也并无太多的特殊了。——出了海边渔村,清风一直顺着那种感觉前进,可虽然触碰过鳞片甚至借通感觉出其中的怨念,但依旧模糊不清。
易书元飞到高空,回头望了一眼大海的方向,心中略有所悟。
下一刻,易书元融入风中的身躯显现,咽喉之处龙珠绽放华光,风中若影若现的身形渐渐变得修长延展,鳞爪须尾若虚若实,仿佛有一条龙融入了风中。
在易书元变化为白龙敖珀的这一刻,心中的感觉顿时就清晰了起来。
灰勉此刻虽然同样融入风中,不过这御风的毕竟还是易书元,当易书元变化完成的时候灰勉才发现先生可能已经变成了白龙,因为这一阵清风从高空落下大地,给它一种微微扭动的感觉,就像是龙游天际而行。
“先生,您变龙了?”
“不错。”
简短的回答过后,这一阵清风已经吹入了一座城中,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也在夜风中显化于城中的街道上。
就仿佛本来就走在街道上,敖珀大步前行,一身曲裾白底绣青纹,长发大半收束,头顶小冠别着一根淡紫珊瑚簪,俊秀不失刚强的面部神色平静。
只不过此刻自然而然散发出淡淡的龙气,让敖珀的表情显得有些淡漠,却也随着人不断前行,在夜风中消散许多。
灰勉直勾勾盯着此刻敖珀看着,这还是它第一次见到先生所化的白龙化为人形。
“先生,您这白龙不用历经化形之劫么?”
敖珀脸上露出几分笑容,原本的几分冷傲感本就已经淡去,此刻更是如同月光带上几分温度。
“龙为水泽之精灵之尊,水族化蛟而成已经是修行有成的结果了,你见过哪条龙不能化形的?”
灰勉愣了一下。
“也就是说以前一直就可以啊,您咋不给我看呢?”
“你又没说起过!”
易书元随口一句便继续前行,灰勉张了张嘴也不再多话。
随风而来的时候,看出此地为海玉县,只是还不知道更多,若真在劫数之中,越算天机反而越混沌,殊为不利,还不如多凭感觉。
很显然,这城虽然是一座县城,但规模可不小,如今虽然开始寒凉,但刚刚入夜没多久,街上人少匆忙却也并不寂静。
前方有一簇火光在闪烁,敖珀肩头的灰勉抽了抽鼻子,似乎是嗅到了一股焦香,而敖珀脸上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走,尝尝当地美食去!”
“唉先生,烤芋头也能算么?”
“这如何能不算?任何地方还不都米是米肉是肉,难道都不算?”
“您这是歪理!”
歪理不歪理的灰勉和敖珀这会也不争了,因为后者已经走到了一处街巷拐角的小院门前,而门外的角落,几个孩童正在玩火。
确切的说也不只是玩火,因为火堆中煨着一些个芋头,虽然孩子们可能闻不到,但灰勉和敖珀都已经能闻到淡淡的焦香味了。
“添柴添柴,烧旺一些!”“不行不行,万一烧焦了呢?”
“对啊对啊,忘了上次了吗,都成炭了!”
“可是今天的芋头大,不烧旺一些万一没熟呢?”
“是哦,没熟的吃着嘴巴痒痒”
这是四个孩童,年岁各不相同,大的十一二岁,小的不过四五岁,玩火取暖烤食三不误。
正在孩童争吵的时候,一个声音一边传来。
“火呢可以不用烧太旺,里面的芋头多半已经熟了,就不用添柴了,剩下个别个头大的用炭火慢慢煨就行了,保准能熟!”几个蹲着的孩童一下都看向声音方向,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大人,天色虽暗也并非不可视人,加上火光帮助,也能看清对方衣着较为考究,当然,此时看不到藏在衣衫中的灰勉。
“这位大官人,你也懂这个啊?”
“那是,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可没少玩,烤的煨的花样比你们多!”
这敖珀说得可是实话,讲得也是煞有其事。
“对了,和你们商量个事情,你们就四个人,煨了多少个芋头啊,挑两个卖给我如何?”
“啊?”“卖?”“伱要吃?”
四个孩子又是一愣,三个大一点的立刻嘀嘀咕咕凑一起商量,最小的那个抽着鼻涕插不上话。
也就片刻,最大的那个站了起来。
“那,那你说嗯,什么价钱呢?”
敖珀和灰勉将刚刚孩子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想的是能得钱去买糖果。
“嗯,块头不是太小的话,十文钱一个如何,我只要两个,你们自己若是不够吃的话,一个也行!”
几个孩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十文.”“好多啊”
“卖不卖?”
几个孩子犹豫一下,又各自开口。
“卖!”“不不不,太多了”“他自己要给的呀!”
“可是十文钱能买好多芋头了!”
敖珀从怀中一摸,摸出许多铜钱,不过此刻才微微皱眉想了下却也只是一笑,并不做什么变化。
“呐,这里是二十文,可能是多了点,不过你们回答我几个问题就算是平帐了,如何?”
“好!”“你快问!”“对,快问!”
敖珀点点头,看了一眼那边院中屋内随着灯火变化的人影,也看向远处的街道,最后才重新看向几个孩童。
“这里是海玉县,那海玉县属于哪一府或者哪一州,这国是什么国,朝是什么朝,立国多少年?”
很基本的信息,本该无需开口多问,但今日掐算之刻却并不清晰,或许也与事情有关。
而这种问题问孩童倒也合适,遂有此问。
几个孩子有的挠头有的发笑。
“哈哈哈哈.这个你也不知道么?”
“你是在考我们么?”
“真简单,我来告诉你!海玉县就在北海郡啊,咱们大邱立国多少年.呃.”
“好像是一百多年?”“不对,肯定更久的!”
“可是学塾的夫子说的呀”
敖珀微微点头,心中已经了然,这一刻山川地貌等许多讯息都渐渐浮现心头,更对此国度礼法有了一定了解。
“好,二十文钱,还有,两个芋头该给我了!”
“噢噢噢!”“我给你拨出来!”
没过多久,几个孩子在外头欢笑起来,二十文钱对于他们而言可是一笔大钱。
嬉闹欢笑引来了院中的大人,一看外头的情况顿时火冒三丈。
“又在玩火又在玩火!还把宁儿也带上了,万一要是烧伤了,你们大伯非打死你们不可!”
“爹爹不要生气,我们刚刚还得了一笔钱呢!”
最小的孩子也被吓着了,也跟着说话。
“二叔二叔不要生气.”
“得了一笔钱?”
男子看向三个孩子,本来想着私藏的孩子这会慌忙把钱递过去。
“喏,一个路过的大官人向我们买了两个烤芋头,问了几个问题,给了二十文呢!”
“二十文?这么多?”
男子下意识接过铜钱掂量几下,发觉分量不对,比正常的二十文明显重一些,他也不由蹲下来,角落孩子们的火光看看手中铜钱。
确实好像要厚实那么一些.唉,不对啊.男子仔细看看铜钱正反面,他虽然不识字,但平常铜钱也见多了,这山头的字不对,再加上分量的区别和同样略有差异的个头,基本可以断定这铜钱只怕不是制式铜钱!“那大官人走了?”
“拿了两个烤芋头走了!”
男子站了起来,看看街巷前后两侧,见不到什么人影,心中略觉不安,再看向几个孩子,发现他们有的已经用树枝在拨弄炭火,把烤芋头都拨出来。
“那他问了什么,可问了你们生辰八字,或者别的什么怪问题?同儿,你来说!”
最大的孩子挠着头摇头又点头。
“没问生辰啊,不过确实问了些怪问题,他问海玉县在哪,是哪个府或者哪个州,我告诉他是北海郡,他还问这国是什么国,朝是什么朝,立国多少年”
这问题听得男子也有些发懵,也挠着头又看看街巷前后,父子两的动作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