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送易书元飞过城池,略过岭东西侧的城外,见到了麦凌飞和裴长天相对而立,看这架势显然是要比武。裴长天肃穆而立,拱手向着阿飞行了一礼。
“麦大侠,你能再度接受裴某的无礼挑战,裴某感激不尽,也好叫我知晓,如今的自己同先天高手差距究竟还有多大!”
阿飞回了一礼。
“裴兄放心,我会全力出手的!”
裴长天脸上露出笑容。
“好,有麦大侠这句话,裴长天知足矣!”
阿飞看向四周,看着稍远处的城池,也看着远处官道旁的林地,犹记得当年易先生也在城外指点过他武功,让他明白自己和先天境界的差距。
当然,裴长天是一代武林泰斗,和他比武谈不上指点,不过是满足对方心愿罢了。
“今日过后,麦某不会再过问江湖之事了!”
“麦大侠你.”
看着裴长天的表情,阿飞笑了笑,伸出一只手作为起手的邀请。
“请!”
“请!”
“呜呼.呜呼”
一阵风从阿飞和裴长天身边经过,吹得他们的衣衫猎猎作响,纵然两人的武功冠绝天下,但也已经是两个老人了。
而易书元没有等着看比武的结果,而是随着清风离开了登州,随后扶摇直上,带着摇曳感飞向远方,那也是曾经家的方向。
回望岭东的方向,那是一个曾经轰轰烈烈的地方。
“先生,咱们不看看谁赢么?”
易书元笑了。
“需要看么?”
“哦,也是,阿飞怎么可能输嘛!”
易书元笑容不改,倒也不是输不输的事情,只是这一刻纵然已经仙道有成,他却也多少有些多愁善感起来,并不想看到结果。
或许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或许是灰勉自己也有所感触,他趴在易书元肩头同样回望岭东,良久之后感叹一句。
“先生,我之前去找过谭元裳了,当然他不知道,岭东道与河西道的这一次秋收过后,谭元裳也会彻底隐居,不再现身,加上楚航离开人世,还有麦凌飞、段嗣烈、林修、吴明高、两代明君和很多人.”
易书元忍不住打断一下灰勉。
“哎哎哎,有些人可还健在呢!”
灰勉咧了咧嘴,不由埋怨一句。
“先生,您把我酝酿的气氛都给打破了.”
这么说一句后,灰勉停顿片刻,随后又重新带着感怀继续说着。
“哪怕只是到楚航离开这一刻,是不是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呢?”
易书元沉默了良久,平静的脸上又带上了淡淡的笑容,点点头又微微摇头。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数百年”
而且,至少他们的故事是会流传下去的!——次日清晨,月州,元江县。
那个仿佛永远都不会有太大变化的西河村,如今也是大变了模样。
易书元回到了这里的时候,若非作为娥江支流的西河没有改道,差点就认不出这地方了。
距离上次离家的时候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但易书元犹记得中间他也来过一趟,家乡也没有那么夸张的变化。
而如今呢,整个西河村原本的范围和格局上都有了很大变化,不说范围扩大了许多,就说屋宅的变化吧,到处都是白墙黑瓦的屋子,村中不少道路都铺上了青石板,就连院墙都修得整整齐齐。
西河上更是有几座桥梁。
曾经随处可见的不少茅草屋似乎都不见了,也就原本晒谷场所在还存在很多类似的建筑。
不用说,这一切变化肯定与易家有关,寻常百姓哪有可能牵动这样的格局改动。
而且也不得不说,这种格局变化还颇为美观,从空中看向西河村,以及隐约顺着道路和田野联系在一起的阔南山,就像是一幅画。只不过这幅画再好看,易书元也不太能欣赏,皆因为心中的美好是无物可比的。
之前在空中的时候,易书元就已经看到易家的大宅又变了模样,变得更加恢弘气派,也变得更加陌生,就连地址也不再是原本的那一块。
易书元没有进入村庄,从天空落下之后,就在村外的小路上走着,过了桥梁到了西河的田边,沿着天边路径往前。
西河村的建筑大多在一侧岸边,另一边则多是田野,这一点倒是没有变。
一个小小的村庄,过河的桥却有两座,西河虽然不是很宽,但也不算太窄,这桥自然也有点门道,不算很小,也算是十分特殊了。
一些村人取水用水洗衣淘米皆在对岸,看着隔河一名儒生扇着折扇走过望向这边,也引得不少村人看向他。
不过类似这种儒生来此欣赏的情况并不罕见,村人也不觉奇怪,只是偶尔有人对着那边指指点点低声说笑毕竟阔南山之景远近闻名,还是颇受文人墨客青睐的,而“阔南山脚西河镇”,如今也是小有名气,游阔南山,从西河镇开始最合适不过了。
易书元是能听到有人在议论他是哪来的,是不是月州书院的,又是不是哪里的文人墨客,只是没有任何人认得出他是西河村人。
当然,此刻的易书元并不是当年苍老的模样。
走到第二座桥的时候,易书元脸上露出一些笑容,手中折扇一收,往前一甩已经成了一根细细的鱼竿。
一个带着一顶毡帽,身形略显佝偻的老人从那边石板道路上走来,身旁一位中年家仆亦步亦趋地跟着。
虽然似乎已经不能完全直起腰,但老人的步伐还是比较稳健的,一步步走到河边,顿时有不少河边的人同他打招呼。
“易老太爷!”“老太爷,您老今天出来啊?”
“老太爷,今天天气凉爽,我一会钓鱼,您来指点一下啊?”
老人点头笑着,双手背在背后,一步步走向桥边,看看河面,望望河道远方的娥水方向,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来这.“阿威,我的鱼竿忘带了.”
一边的家仆便解释一句。
“老太爷,咱们是来散步的。”
“哦,散步,散步”
老人顺着台阶往上走,身子骨硬朗的他不需要家仆搀扶,不过到了石桥的中央,老人又看向了水面,回头问了一句。
“阿威,鱼竿带了吗?”
“老太爷,咱们是来散步的.我是阿德”
“噢噢噢,阿德啊那阿威呢?”
老人疑惑了一句,家仆犹豫一下,再度说起撒了很多次的谎言。
“阿威早两年去孙儿家享福了.”
“哦”
老人点了点头,随后视线一转,却忽然见到对岸的桥边不远处,居然有人大清早就在钓鱼了。
老人眯起眼睛瞧去,看不太清楚,但似乎是个儒生的样子。
嘿,说不定是月州来的呢。
老人兴冲冲地走向对岸,虽然“阿威”好像忘了带鱼竿,但是有别人钓鱼,还是得过去瞧瞧,看看他钓了多少!
易书元手持鱼竿,以石块为凳,坐在离桥不远的位置垂钓,眼睛盯着鱼漂似乎是心无旁骛,但方才对岸,以及刚刚桥上的话语,他都听见了。
“唉,你这儒生,钓了多少鱼啊?”
苍老的声音传来,易书元转头望去,身边跟着家仆的老人已经到了跟前,步伐在这等年纪的老人中已经是十分矫健了。
“哦,才钓没一会,根本没上鱼呢!”
老人脸上带着笑容,一步步走到易书元跟前,打量一下一旁的鱼篓,确实一条鱼都没有,他脸上的笑容似乎更灿烂了。
“年轻人,钓鱼需要耐得住性子,沉得住气,咱们这的西河连通娥水,经常有老大的鱼往这窜,甚至还有人看到过江猪呢”
“嗯,老先生说得是!”
易书元笑笑,眼神深处也流露出几分特殊的情感,而灰勉则是凑近易书元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先生,勇安竟然都认不得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