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点!”“给他先处理一下伤势。”
“不错,别一会死了。”
酒楼大堂处,几个军士对这些被绑的人丝毫不客气,更不用担心他们挣脱绳索。
点穴其实是一门对内功要求极高的武技,不但要对经脉了若指掌,得懂分段禁气,还得具备极高修为。
为自己点穴疗伤之类的还好,毕竟是同源之力,若要点穴他人,尤其是点穴具备不同层次内功修为的武者,则是相当困难的。
因为寻常武者自身内力其实算是虚气,一离体则失去本源,进入他人体内算是异种之气,会被身体这个大熔炉迅速冲散。
而一个武者到了能点穴制人的地步,那么其内功修为之高,内力之精纯,也就可见一斑了。
此刻被抓获的显然已经尝试过冲穴,但内力好似石沉大海,没有多少反应,也不由个个都面露惊恐,这种状态哪怕要自我了结都不容易。
面对被五花大绑的一共六人,尤其是其中一人还血染衣衫,掌柜的和几个伙计全都在柜台那边略显不安。
楚航身为父母官的威严还是很有用的,劝慰酒楼的人道。
“掌柜的,你们不必担忧,此乃朝廷办公务,没什么事的。”
“是是是,楚大人在这我们还能有什么不安呢,大人,这些不会就是前阵子闹事的吧?”
前阵子鹿灵县中有江湖客闹事,死了不少人的事情,在县里面还是很多人知道的,掌柜的多半也指此事。
“那就要审问过后才知道了,掌柜的,我们先结账吧。”
“哎哎,啊不不,楚大人难得来我这小酒楼用餐,还是宴请贵客,这一顿就由在下请了。”
楚航看了看掌柜笑笑道。
“让你算账你就算账,当心本官治你个贿赂朝廷命官之罪!”
“啊?”
“呵呵呵呵,好了,一顿酒宴我还请得起。”
“呃,是……”
一旁县丞尴尬笑笑,其实宴请武将这种事,在一定限额内衙门是有专门款项的,这一顿也就是寻常酒菜而已。
但鹿灵县之前衙府库亏空,只是勉强维持衙门人手薪俸,这种稍稍额外一点的支出都需要县尊大人自己掏腰包了。
楚航这么说着,眼睛看向酒楼门外,掌柜的和其他人也都看向外面,很多人虽然看得不全,但也见到了一些打斗,受到了一些震撼。
段嗣烈已经一步步走了回来,看到人都在大堂了,不由哑然失笑。
“看来今天这酒席是到此为止了!”
楚航面上笑容不改,当年武林大会的天下第二在此,就是让人觉得安心。
“吃喝之事改日再可尽兴,倒是段将军武艺超群,实在是令楚某再次大开眼界啊!”
刚刚酒桌上已经称兄道弟,但现在酒醒了几分,再加上场合也不对,便又是楚大人段将军了。
“哈哈哈哈……楚大人谬赞了,最后那一个戴面具的就让他跑了,这些人先押回县衙吧,他们的穴道两天内不会解。”
听到这话,楚航还不觉得如何,但一边捕头和几个被点穴的武者则心头一惊,两天?
本以为也就是两个时辰了不得了。
这其实也和点穴手法有关,不让武者自身内力合力一处,但这些段嗣烈是不会说的。
……
虽然晚上喝了不少酒,但很显然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鹿灵县县衙的大牢之内,刑狱房中锁着被抓回来的六人,即便被点了穴,但该有的保障一个都不能少。
秦捕头和一个半夜被请到县衙的大夫为人处理着伤口。
“嘶……”
即便是为首的那个武者,此刻也频频皱眉吸气。
“忍着点,还没上药呢。”
老大夫的手很稳,清理了创口之后,正在用针线缝合那个肩头的伤口,这种伤口的缝合也是常见疗法,手法自然也谈不上精细,当然,麻药更是没有的。
“啧啧,竟然没有多少血流出来,武功真是奇妙啊!”
老大夫忍不住称赞了一句,但他不知道的是,要做到这一点,在武者中也不容易。
等缝合了伤口又上了金疮药再包扎完毕,老大夫才起身,领了诊费之后告辞离去。
大牢内的气氛也很快变得危险起来,一群公门人和军士,甚至还带着一些酒气,不怀好意地看着六个被锁住的嫌犯,怎么看都不会发生什么愉快的好事,嗯,这当然是对于嫌犯来说的。
不过这六人显然也不是常人,审问开始就不太顺利,后面用上了刑罚,也将人单独分开审讯,但得到的信息也很零碎,也无法断定真假。
但信息未必要全才有用,有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信息,在一些人那却也能产生关键作用。
楚航和段嗣烈就处于那个领头人所在的刑房内,这人没有受到什么酷刑,但其他方向的惨叫和哀嚎就没怎么停过。
“啊……啊……”“给我个痛快,给我痛快吧——”
“啊——饶了我吧,我说我说——”
惨嚎声反正把鹿灵县大牢内原本不多的几个囚犯吓得不轻,一个个都缩在自己的牢房角落大气也不敢出。
这声音传到楚航和段嗣烈所在的牢房中,二人一直是坐在凳子上看着那个为首武者,能见到他的脸色显然有了变化。
段嗣烈看看楚航,后者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同样的情况在其余审讯的牢房内也有发生,而在大牢深处,正有一个平日里牙尖嘴利的衙役在扯着嗓子哭喊大叫。
“我说——别打了,别打了,我什么都招——”
一旁的同僚和两个军士惊叹着忍笑,实在是没想到这人演得如此惟妙惟肖。
说实在的,若是易书元在这,恐怕都得对这衙役产生些兴趣。
这就是所谓零碎信息中的关键了,一开始虽进展不顺,但楚航等人通过这些人只言片语和推导,能判断他们其实并非一直朝夕相处的聚在一起,相互之间远谈不上非常熟悉。
也就是说,对各自的声音其实并不是很敏感。
伪造一个人受不住刑罚被破开口子,等于是在同时突破六人的心理防线。
这时候,也需要一定的魄力来骗,而楚航因为见过城隍,加上自己的直觉,这种不能为外人所明的特殊方式,已经断定这些人或许不全是南晏人,但也绝对有不止一个非大庸子民。
那个深处的监牢内,一个衙役匆匆走来,他已经在各处审讯的地方转了一圈,察言观色之下也明白那边的人已经或愤慨或不安了。
衙役进来之后,对着刚刚学语的人点点头,后者心中明了,立刻又惨嚎一声。
“啊——反正南晏也回不去了,老子全招了——”
此话一出,声音传到楚航和段嗣烈所在的刑房,那为首者勃然大怒,即便没有内力奋力嘶吼。
“狗贼,你敢——”
段嗣烈眼睛一亮,余光瞥向身边的楚航,这楚大人果然思维敏捷,随后段嗣烈立刻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管得还真宽啊,别人不过是求活罢了!”
“懦夫贼子,不堪大用,你敢说半个字,叫你家中……”
“哼!”
段嗣烈骤然起身,移形换影一般到了犯人面前,剑指点出后者的怒吼就戛然而止。
段嗣烈转身之刻,也对着楚航微微点头,果然是南晏的细作么!
突破口的打开就像是大坝底下破了一个口子,很快就会被涛涛回流撕裂冲毁,尤其是此刻牢中有楚航和段嗣烈。
……
第二天清晨,鹿灵县县衙的大牢之外,秦捕头打着哈欠走出了大牢,一旁还有两个段嗣烈的亲兵。
昨天一顿酒同桌畅饮,又都算是武人,也让大家关系近了不少,此刻都在困倦中打着哈欠吐槽着一夜的审问。
比起他们,楚航和段嗣烈早已经回去,不过也并非休息,而是整理一晚的记录,从中分辨主次信息。
这群细作显然不可能把知道的全说出来,而且个人了解的信息也肯定不全面,但也已经十分关键了,至少让楚航和段嗣烈清楚,在大庸境内,南晏早就有了一个相当完备的情报网络。
衙门的一处官署内,对坐在公案边的楚航和段嗣烈也分别打了个哈欠。
“可惜美中不足的,就是让昨晚的高手跑了!不过现在看起来,那人或许真的和他们不是一伙的,至少这六个家伙并不知道他的存在,那肩头受伤的人也确实是新到的头头……”
段嗣烈这么说着,脑海中也不由思索着昨夜的交手,从武功路数上说虽然不能准确判断,但逃走的男人明显武功十分细腻。
“不过他硬接我一掌,应该受伤不轻,且不能轻易运功,定会留下痕迹,需要搜罗一些难得草药,楚大人,你在县中可否有什么眼线?可以顺着这方向细细查一查!”
今夜对方肯定跑不了,必须要压制伤势,而之后就不好说了。
但县衙已经运作起来,二十个武功不俗的亲兵也会帮着守门,鹿灵县中也算暗中戒严,对方肯定也清楚这一点,更何况段嗣烈还在这呢,很大可能不敢轻举妄动。
而细作在城中运作,行事也非完美无缺,之前不就被其他江湖人发现了么,那么他们在本地的痕迹或许也有人知道,只是意识不到他们是细作而已。
正在段嗣烈思索间,楚航却忽然想到了一人。
“还真有!过两天赶大集,城南外汇聚人流,就算是要跑也是最合适的时机,而集市上也有一位能人,他要么和这些人有关系,要么就能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