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哪种情况,都说明水中的玩意不是啥好东西。
此时此刻,在水下的可不止一条大鱼那么简单,甚至还有不少略显扭曲的水鬼。
这些水鬼不同于刚刚徘徊在江中的那几个鬼物,而是有着明显目的性地环绕在中间那条大鱼的周围,显然是一伙的。
当看到一道巨浪将小船推开的那一刻,水中的阴影顿时关注到了易书元所在的船。
几道鬼影则立刻游向了大船,在船底和周围一阵游曳,搅得大雨中的水面波纹不断。
一条鱼须从不远处的河面上甩出水面,就像是一根黑色鱼竿在水面上扬起又落下,好似一个监视的上位者。
但很快,鬼影和大鱼都发现没有那条锦鲤身影。
也是这时候,水中的妖物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注意力放到了那条船的上面,一个手持折扇的男子正站在雨中看着水面。
易书元手中折扇展开在身侧,眯眼看着水中那个最大的阴影。
一股模糊的气息,在常人不可见的视线中,以易书元所在的大船为中心发散开来。
不过别说是常人了,哪怕此刻易书元没有刻意收敛,但水中的妖物和鬼物同样看不清易书元身边的气息,只是有种本能层面的压迫感使得它们下意识退开这条船周围。
桅杆之上的葫芦中喷出一股模糊的气息,这气息扭转中升上天空,犹如无形的云鞭打在云层。
“轰隆……”
这响动似雷鸣却非雷鸣,天空的云气都在这一刻消散不少,雨势在此刻也变小了不少。
雨还没有停下,已经有一缕阳光从云层的破口中落下,挥洒到了开阳运河的河面上。
河中央泛起一层随着水浪浮动的金色光芒。
“孽……障……”
易书元嘴唇微启,有一阵低沉轻微的声音自他口中响起,常人听不清,但在水中的妖物那却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小雨之中,那原本阳光落下来的水面光斑,居然好似在波浪之中流动了一下,更有一股锐利的锋芒刺激到水中。
这种感觉,好似有人用尖锐的顶端轻轻拂过体表,还未曾伤害到自己,却已经让人升起一种惧意。
水中的一条大鲶鱼隔着晃动的水幕看向船边的那个人,随后感觉到在波动之中有刺眼的光芒晃眼而过。
“呜……”“呜啊……”
光芒所过之处,身边的几个满身黑气的水鬼直接消融瓦解,阴气戾气深一些的也只是能发出一声惨叫,就像是烈日消融了冰雪一样。
水下一阵气泡翻腾,都是鬼物死去的动静,鲶鱼精心头一阵恐惧,它虽然庞大,但在水中极为灵活。
猛烈一甩尾巴,鲶鱼精就游窜出去老远一段距离,更是直接御水而行,刹那间已经穿透数百丈向着后方急速游着逃走。
天空雨停,云层消散的越来越多,河面上的日光范围在不断延伸,水下妖物心中那种锋芒中的危机感也在不断延伸。
这一刻,水面上的阳光在扩散,而水中的妖物则好似在疯一般逃避着光照,身后偶闻鬼物消散前的哀嚎……
阳光在追我!
不,阳光中有一股杀机在追我!
这一刻,鲶鱼精好似回忆起遥远的记忆,那是人拿刀俎它不过是一条鲶鱼的时代。
但御水再快,却快不过云层消散的速度。
“何方神圣,此乃开阳水神之域……”
水下一阵呼啸带着强烈的阴郁鬼气迅速接近,那种声音回**在水域之中,于常人耳中就像是怪异的风啸声。
这一刻,阳光照射到了这里。
嗡……
水底一阵猛烈的震动,无数气泡翻腾着升起。
整片被阳光照射到的水域好似化为了滚油,而黑气和鲶鱼精的妖躯在这里,则好似刚刚入了滚油的一蓬凉水。
大量黑气直接在这穿透水面的阳光下扭曲割裂再消失……
但这一刻,那一团纠缠扭曲的黑色气息也同御水之力结合,带着鲶鱼精一起,以不似水中的急速迅速遁逃远去。
直到连那一片水域中的船都已经从渺小开始到看不见了,那股危机感才逐渐消退下去。
而此刻,天空的云层已经彻底消散了。
阳光已经覆盖了河面,但显然普通的阳光并不算太危险,也让移动速度放缓的夜叉和鲶鱼心下松了口气。
“我的胡子!”
刚刚是太过惊悚,此刻鲶鱼精猛然吃痛,却发现自己左边的一根胡须已经不见了。
好悬啊,如果慢一步,丢的可能就不只是胡子了……
水里的黑雾之中,一个男子显出身形,这人头发如水草,脸色惨白中泛着黑气,身上穿着露臂鱼鳞铠,手中更拿着一根两齿钢叉。
男子回头看看刚刚逃走的方向,又望向身边断了一根长须的大鲶鱼。
“究竟怎么回事?”
大鲶鱼这会才缓过气来,看着眼前的夜叉道。
“你可要帮我把场子找回来啊,这人不由分说就动手,在开阳水域我就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亏!我这胡须要再长回来,不知道还要多少年啊!”
“你可是发现了那条鲤鱼?”
大夜叉脸色阴沉地询问着,大鲶鱼在水中微微甩动身体。
“不是那条红鲤鱼,而是一个人,站在一艘船上拿着扇子的人!”
“我说那鲤鱼不可能有这样的手段之前不使出来!”
大夜叉说着,脸色却更加阴冷地看着身边的大鲶鱼。
“为何招惹到这样的人物来节外生枝?这分明就是一位仙人!刚刚那种锋芒诡异得很,无形无影触之便痛彻心扉,我都不敢沾染,走慢一步你就是一条死鱼了……”
说这话的时候,大夜叉不由看向自己的腰牌,若非有水神令在,使得他们在开阳大运河上来去自如,刚刚还真没那么简单逃脱。
“他再厉害也在开阳水域上吧?我干爹是开阳水神,这里我干爹说了算,他不问青红皂白就对我出手,连天地正统敕封的水神也不放在眼里吗?”
鲶鱼精此刻满心愤恨,但想到刚刚又十分惧怕,感受着少了一根胡子的鱼脸,连狠话都不敢说得太满。
“人家也未必知道此事,你刚刚究竟干了什么?如实说吧,若引得对方动真怒,只能先去水神大人那边暂避了!”
“啊?你拦不住他么?”
鲶鱼精听到大夜叉的话,身边已经水波浮动,显然是有跑的打算了。
大夜叉摇了摇头。
“不是拦不住,是怎么拦都不清楚,仙法我遇上得太少了……”
平日里阴郁如鬼的大夜叉此刻的话语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后怕,刚刚那感觉,简直像是身为普通鬼物之时,遇上天阳之光照射的感觉,或者更有甚之。
一条鲶鱼精,一个大夜叉,竟然都不约而同想起曾经弱小时的恐惧。
“你快说,为何他会出手?”
大夜叉喝问了一声,鲶鱼精虽然是水神干儿子,但显然对这个夜叉还是有所畏惧的,犹豫之下,支支吾吾说出了实情。
“我刚刚,不过是想试试那鲤鱼精在不在附近,我总感觉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就想着打翻一条船……”
等鲶鱼精将前因后果说明白了,大夜叉才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没死人……这么说起来,昨夜我的虚鬼之影似乎也被雷声惊灭……”
“刚刚那种情况,完全能说是误会……”
……
远方的事发水域,那边的大船已经控制住船身,而小船上的人依旧惊魂未定。
但雨停了,云也散了。
阳光出现,从微弱到明显,光芒落到周围这些船只上,也给刚刚惊情未消的人们带来一些温暖和安定。
一缕无形的气息重新收回酒葫芦之中,此刻的葫芦依然吸纳着天阳火气。
易书元皱眉看着那股气息远去的方向,这他娘的在水底下能跑这么快?
怕是有河神御水之妙在里头吧,还是说我对御水的理解依然不够?
或者说难道开阳水神就一直盯着这一块的?
易书元思索间,船上的人都活跃了起来。
“雨停了?”“还以为要下很久呢!”
“刚刚后面可真悬啊!”“是啊,差点就撞上了。”
“还好还好,不然这样的大雨天,救人都不好救,也不知道会有几人沉在河底……”
船上的船工们这么说着,孟老汉这会也到了易书元身边。
“易先生,刚您也看到了吧,那若是撞上了,怕是得搭上好几条人命呢……”
“是啊,万幸没事!”
易书元这么说着,看向了货仓位置,那边的杨本才已经冒头出来。
“我去忙了,先生请自便,最好莫要太靠近船边,有些地方水下有暗流,说不定就像刚刚那样莫名就控不住船了,容易把人颠下去。”
“好,我会注意的。”
易书元回应了一句,现在雨也停了,他便重新走向船头位置。
孟老汉点了点头,他刚刚是有点怕易书元栽下河去的,毕竟他离船边太近了。
唉?
刚刚已经转头准备去船尾的孟老汉又回头望了望易书元的背影,这位易先生衣衫在风中微微起伏着,已经又站到了船头看景。
衣服怎么好像一点都没湿啊?
孟老汉又想了一下,觉得应该是易书元之前全都站在仓檐下,后面不过是听到后方水道上的惊呼探了下头,没淋到多少雨而已。
虽然这么想着,但孟老汉还是几步一回头,多看了易书元几眼,随后又抬头望了望天空。
跑船几十年了,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水上各种怪事也经历过不少,刚刚那种事就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船头处,易书元依靠着船栏,望着身边的水面若有所思。
“先生,我还以为您要宰了水中的那条鱼呢。”
易书元看了一眼领口探出头来的灰勉。
“我的剑虽还没有养好,但本来也是想试试剑的,不过它毕竟是开阳水神的干儿子,本想先将之本源重创,只是没想到御水的本事如此了得,那一蓬黑雾应当就是那个大夜叉吧……”
“或许我该试试正统的法子?”
灰勉用爪子挠了挠脑袋,不明白易书元的正统法子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