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伙计一向好眼色,见薛凌衣饰华贵,又独自一人,立马就迎了上来。在他们眼里,这种刁蛮小姐大多不识货,出手又阔绰,哄好了,一笔生意能抵寻常十笔的。
伙计道:“哟,小姐是想买些什么,送人还是自用啊,咱这没一件是差的,您看上哪样,动动手指,小的立马给您试了看。”
薛凌笑了笑,没答话,自顾着往二楼走,她是来过一次的,那把轻鸿就是在这选的,所以知道一楼都是些普通货色。
走到楼梯口,看见柜台上搁着四五柄短剑,显然是新到的,还没分类,又停了下来。上前拿起一把,“唰”一下抽出来,剑光凛冽,晃的人眼下意识眯了一下。
伙计急忙上来道“诶,小姐小心,若要试剑,小店有武师代劳,您可千万别伤着自个儿。”
薛凌挽了个小小的剑花,轻重也还顺手,虽不如平意,但称的上精细了。将剑归还于鞘内,对着伙计道:“不必试了,我喜欢这把,你替我包起来”。她惦记着齐清霏的剑没了,不如找把好的来送,也缓缓今日齐府紧张气氛。
“诶,小姐您请好呢,可还需要些别的什么物事,小店一应不缺啊”。伙计接过剑,笑的如同弥勒再世。短剑不善攻,又少有人拿来做配饰之用,本就难有人买,今儿新货还没摆出去,就来了个连价都不问的主儿,看着薛凌似乎还有逛逛,寸步不离的跟着。
薛凌在二楼转了一圈,这里的东西的确有不少非凡之作,但并没有她想要的重剑。只得开口问伙计:“店里可有重剑,这些都太过轻灵,善巧不善力,怕我那位伯父不喜。”
“重剑”?伙计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京中能习武之人大多家中富贵,少有蛮夫。能讨巧,谁愿意去多花气力呢。所以铺子里当然是跟着主顾心思走,这重剑还真是少有卖的,也没听说哪位爷有这爱好啊。
薛凌看伙计神色,想是此物难寻,道:“可是没有?伯父生辰,千金亦求得”。先留句话在这,今日没有,过几日再来,肯定就会有了。
“千金亦求得”,伙计一听这话,立马激灵过来,连声道:“有有有,咱这要没有的东西,那您就是翻遍京城也翻不出来了。小姐您喝口茶,我这就去给你叫掌柜的”。
“你去吧,我且自个儿再挑挑”。薛凌转着身子去看其他的兵器,她在平城时跟一堆人交过手,自然对架子上的兵器大多熟悉,物虽不是,但到底相似,人没了,就彻底没了。
“来了来了,小姐,掌柜的来了”。伙计在前头跑的情急,生怕这位久等。
薛凌转身瞧,掌柜的还有好几步楼梯没爬呢。二楼多是名家,价格也高,少有人来,这会就她一人而已。伙计声音就格外清晰,在房间打了好几个转还有飘飘渺渺的余音。
掌柜倒走的不疾不徐,到薛凌面前恭敬施了一礼:“可是小姐要看重剑,不知小姐怎么称呼。”
“你开的是兵器行当,又不是当铺银庄,还要问我从哪来的不成”。薛凌靠在架子上,对这话避而不答。她想着若说是姓齐,没准这掌柜也是个俗人,不卖了也未可知。
“不敢不敢,在下好奇尔,京中善使重剑者少,本铺好些年头没人问起这个了。小姐既介怀,是在下唐突了。”
掌柜的看着也不过三十左右,话到说的滴水不漏。薛凌拿手指挽了一下胸前发丝,笑着道:“那究竟有还是没有?”
掌柜道:“有是有的,在库子里有好几柄,基本没见过天日,本铺也不特意采买重剑,大多是各地收上来的无主之物,看材质尚可,权当备用。若小姐当真想看看,随在下到茶室稍后,我已经命人去取了”。
伙计在一旁附和:“对对对,小姐您刚刚选的短剑也替您包好了。”
薛凌看了看周围道:“那走吧。”
茶水沸了两三遍,俩伙计才抱着剑来,是有四五柄。薛凌虽自幼跟着鲁文安,到底不是自用的东西,分不太出好坏。连拆了两个布包,觉得好像看上去差不多,想着要不干脆一起拿下递到苏府去算了。
而今她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银子,但从魏忠那讹的,就不是小数。日常出门,荷包里放着几大张银票,碎银子还少见了。
掌柜的看出了薛凌疑惑,他听说这姑娘来了直走二楼,那把短剑也选的中规中矩,还以为是个内行。自古名剑配英雄,他亲自来,是有心结交。
这会一看,合着是个半瓶水。既然来的人不识货,随便指一把打发一下就行了。这些重剑虽少有人买,他铺子也不是什么破烂都会收着的,并不会折了店里名声。
掌柜道:“小姐可是拿不定主意,您拆的第一把就不错,精铁锻造,足重二十,剑厚而刃薄。”
薛凌听他如此说,又拿起第一把在手里瞧了瞧,却并未下定心思。刚刚饮茶的功夫里,这掌柜的旁敲侧击,多番试探,为人圆滑无比。推荐的东西,未必有那么可靠。
她又放回桌子上,一口气把剩下的三柄剑袋子系绳全部解开了道:"掌柜说的有理,不过来都来了,当然要全部看过才行。
“快给小姐搭把手”。掌柜的被驳,也没改神色,对着伙计吩咐道。看就看吧,卖哪柄都是卖,多耗片刻时间而已,等会将价提上一倍就是了。
五柄剑尽数摆在了桌子上,伙计在一旁兴致盎然的喋喋不休,把薛凌那位伯父夸的力拔山兮,举世无双。
而薛凌已经红了眼眶,她看到了鲁文安的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