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黛的回忆
片刻后,被侍从带到了甲板之上,看似温柔与多情的海黛,即使再隐藏却也难掩其眼眸中的怯色。
早在被带到FRTNE号的那一刻,便在侍从的要求下,换上了爱德蒙早已为她准备好的衣服。由衣服的料子与刺绣,就可以看出这件衣服是何其昂贵的海黛,一时间竟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必竟她只是一个女奴,而身为女奴的她,怎么可以穿着如此贵重的衣服?
努力掩饰着眼中的紧张与恐慌,即使海黛表现的再镇定,却也难掩她只是一个孩子的事实,不过,她的美丽却拟补了她是一个孩子的事实。
温顺的低垂着眼眸,神情柔和而多情,海黛静静的等待着他的这个新主人发话。
在海黛来到甲板的那一刻,便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她,随后,爱德蒙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似温柔,却很坚韧,这个女孩子不愧是阿里-铁贝林的女儿,他对这个将来会助他一臂之力的女孩子很是满意。
虽在资料中,对这位小公主有了大概的了解,但爱德蒙一点儿也不希望,这个女孩子就如资料中所写的那样柔顺,必竟那样的女孩子是无法帮他报仇的,所以对于眼前这个看似温顺,却很坚韧的小公主让他很满意。
“你以前也叫海黛这个名字吗?”
“是的,主人。”很是奇怪自己的这个新主人,为何会问一个如此奇怪的问题,海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的同时,温顺的回答道。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希腊人没错吧,既然如此,你父亲与母亲又都叫什么名字呢?”声音清晰而又缓慢,爱德蒙边说边仔细的观察着海黛的表情。
在爱德蒙说出最后一句话的同时,脸色就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海黛微微的摇晃了一下后,便强忍着那一瞬间所产生的眩晕感,重新站稳起身体。
“怎么?不可以说吗?”好似没有看到少女苍白的脸色般,爱德蒙继续询问道。
“不,不不,我是说,我父母的名字是可以告诉主人您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起来,但身形却固执的站在原地,海黛声音干涩道。
“噢?既然如此,那你父母的名字又都叫什么呢?”
“回主人,我父亲的名字叫做阿里-铁贝林,而母亲的名字则是叫凡瑟丽姬。”声音坚定的说出了自己父母的名字,海黛抬起眼眸直视向爱德蒙的双眼。
是的,或许说出她父亲与母亲的名字会为她带来危险,但是她永远不会为了生存,而隐藏起自己父亲与母亲的名字的。
在海黛说出那个大家都耳熟能详的名字的那一刻,便蓦然转头看向眼前的这个小女奴,温顿这一刻终于知道,爱德蒙为何会费尽心思的买下这个小女奴了。原来,她是那位阿里总督阁下的遗孤吗?
“阿里-铁贝林?凡瑟丽姬?如果我记得不错,这应该是一位总督与英雄阁下的名字吧!要知道冒充一位总督,甚至是一位英雄阁下遗孤的罪,可是很重的。”漫不经心的看了海黛一眼,爱德蒙在施压的同时,缓缓的说道。
“主人,我很清楚冒充一位总督阁下的遗孤,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但是我可以向安拉,甚至是上帝发誓,我并没有说谎。”神情早已没有了刚到甲板时的紧张,海黛神色认真道,而她那双含情似的双眸,也闪烁出耀眼的光芒。
“那你又怎样能够向我们证明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呢?”没有露出不相信的神情,但也没有露出相信的神情,爱德蒙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后,逼问道。
“……。”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苍白的咬住下唇,紧握着拳头的海黛一时间犹豫了。
她不是那些天真的贵族小姐,曾生存在社会最底层的她,很清楚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光明,又多么的黑暗,所以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要冒这个险。
是的,就是冒险。她的确拥有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但是她不敢保证,拿出那样东西以后,她就会恢复以前的身份。必竟以利益为前提的贵族老爷们,哪有那么多的善?而且她更加害怕的是,当她拿出那样东西以后,眼前的这些人非但不会帮助自己,还会把那样东西占为己有,要知道她的仇还没有报,所以她还不能失去那样东西。
“你放心,如果你真的拿出,你是那位阿里总督阁下遗孤的证据,我非但不会为难你,还会解除你女奴的身份。”没有错过海黛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爱德蒙命手下把一张契约单放在桌面的同时,再次开口道。
“呵,你是在担心我会欺骗你吗?其实你完全不必有这样的担心,必竟我与那位阿里总督阁下,不曾有过任何的利益关系,所以你手中的那样东西,对于平民来说,或许有可能为他们带来财富与权力,但对于我这样一个财富与权力都已经拥有的人来说,完全是一个没用的东西。”边说边整理了一下衣袖,爱德蒙抬眸看向海黛的同时,轻笑了一声。
“……。”依旧没有说话,海黛仔细辨识着这句话的真伪,随后终于下定决心的她,慢慢的由衣服内抽出了一个链子。
轻巧的卸下了链子上的戒指,海黛手捧着戒指来到了爱德蒙的面前。
说实话,直至此时,她也无法完全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所保证的一切,但是她愿意赌一把,赌赢了,她不但可以恢复身份,或许还能报仇,输了……,如果输了的话,可能这就是她的命了吧!
与此同时,在海黛把戒指捧到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便由海黛的手中拿起了那个戒指,爱德蒙看了两眼以后,把其转放到了温顿的面前。
同爱德蒙一样,仔细的看了一眼手中的戒指,已经可以确定其真实性的温顿,抬眸看向了海黛。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儿,就是那位阿里-铁贝林总督的遗孤吗?原来巴纳德之所以会到君士坦丁堡来,就是想解救她吗?
“对不起,小公主,请原谅我刚刚的失礼。”在确认了海黛身份的同时,便起身单膝跪在了海黛的面前,执起海黛的手指,并在其手背上轻吻了一下的爱德蒙,声音温和道。
“……。”没想到,身为自己主人的爱德蒙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反映不能的海黛一时间竟睁大了双眼愣在了原地。
“呵呵,给你,这是你的契约单,我的小公主,还有你自由了。不过,请原谅我刚刚的失礼,必竟只有那样才能确认你的身份不是吗?”轻吻了一下海黛的手背便站起身来,把契约单交到海黛手中的爱德蒙轻笑道。
“……,我自由了?”依旧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海黛喃喃自语道。随后,过了许久以后,她方轻轻抽泣起来。
自由了,她竟然真的自由了,赌赢了,她竟然赌赢了,赞美安拉。
“请不要再哭了,我的小公主,来擦一擦吧!”把手帕送到海黛面前的同时,示意其坐到他们之间来。
“主人……”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在爱德蒙示意下坐到椅子中的海黛,心情忐忑的看向了爱德蒙。
“不,我的小公主,你已经自由了,所以我也不在是你的主人了,请叫我巴纳德吧!还有这位是雷内,而这位是温顿。”
在爱德蒙的介绍下,微微的向海黛点了点头,夙一醉与温顿分别又向海黛送去了一抹温柔的笑意,只不过,他们的笑容,一个是真的,一个是假的罢了。
“主,不,巴……”直至此时,方终于确认自己是真的自由了,一时间还无法适应的海黛,忐忑不安的开口道。
“对,请叫我巴纳德吧,我的小公主。”
“好的,巴纳德。”爱德蒙唇边的微笑,终于使海黛放下心来,随后她向众人露出了一抹真心的微笑。
“对不起,我的小公主,我是最近才知道你的下落的,所以请原谅我此时才去救你。”
“不,不不,我,我没有怪罪你,必竟我已经获救了不是吗?”温顺且柔弱的表情再次变得坚韧起来,海黛摇头道。
“是这样吗?那我在这里万分感谢你的原谅,我的小公主。”再次轻笑起来,巴纳德温柔声音不变道,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般看向海黛的同时,询问道。
“对不起,我的小公主,我可以向你询问一下,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你为何会流落到此地吗?”
“这……”闻听此言,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快的事情般,海黛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起来。
“噢,对不起,我的小公主,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可以……”
“不,我想要告诉您,先生。”脸色苍白依旧,但海黛的眼中却闪动着坚韧的光芒。
“那是我四岁时的事情…”
“抱歉,请原谅我的失礼,不过我的小公主,你四岁时就已经记事了吗?”
“是的,其实我从三岁开始时就已经记事了!”
“噢,我的小公主,你真是太聪明了,还有请继续吧!”
“好的,那是我刚刚四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突然让我的母亲给惊醒了。我们那时住在亚尼纳的宫殿里。她把我从睡**抓起来,我睁开眼睛,就看见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我见到她哭,我就跟着大哭起来。‘别出声,孩子!’她说。
在其他时候,不管妈妈怎样疼爱或恐吓,我总是要任着一股孩子气哭个够,把我的悲伤或者怒气发泄完了才肯罢休。但这一次,我从母亲的声音里听出如此强烈的恐怖感,以致我立刻就不哭了。
她抱着我急忙地走开。我到那时才看到我们正从一座宽大的楼梯往下走。在我们的前面,是我母亲的所有佣人,背着箱子、包裹、首饰、珠宝和成袋子的金币,都仓皇着从那座楼梯上奔下去。跟在女人的后面来了一队二十个卫兵,都拿着长枪和手枪,穿着希腊建国以来你们在法国早就知道的那种服装。
您可以想象得到,一定是发生了某种可怕的、不幸的事情了”说到这里海黛摇了摇头,仅仅回想到那一幕的情景,就让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起来。
“在这一大队的奴隶和妇女之中,只有一半还是清醒的——至少我看起来是这样,因为我自己都还不知是怎么回事。
楼梯的墙壁上东一个西一个地映出巨大的影子,在松枝火把跳动的火光里跃动着,好象一直跳到上面那个穹形的屋顶。
‘快!’走廊一头儿有一个声音说。这个声音让每一个人都对它低下了头,就象风吹过一片平原,使田里的麦子都低下头来一样,至于我,我听到了这个声音也发起抖来。这是我父亲的声音。他亲自殿后,身上穿着华丽的长袍,手里握着你们皇帝送给他的那支马枪。
他用手扶着他心爱宠臣西立姆的肩膀,赶着我们这些人在他前面走,象一个牧童赶着他那散乱的羊群一样。我父亲是欧洲大名鼎鼎的人物。”说到这里昂起了头,海黛大声道。
“大家都知道亚尼纳总督阿里-铁贝林,土耳其人一看见他就要发抖。”
而后,眼中闪着坚定光芒的海黛继续道。
“没有多长时间,我们就不再往前去,发觉已经走到一个湖边。
我的母亲把我紧紧地搂在她气喘喘的胸怀里。不远处,我看到了我的父亲,他正焦急地环顾。
湖岸上有四阶大理石的台级通到水边,台级下面有一只小船浮在水面上。从我们站着的地方望过去,我可以看见湖的中央有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那就是我们要去的那个水寨。
这个水寨在我看来好象相当远,也许是因为晚上天黑,什么东西都看不太清楚。我们踏上那只小船。我记得很清楚,桨打在水里,一点声啊都没有,在我侧身去寻找原因的时候,我才看到桨上包着我们的卫兵的腰带。除了船夫以外,船上只有女人、我的父亲、母亲、西立姆和我。
卫兵仍然留在湖边,准备掩护我们撤退。他们跪在大理石台阶最下面的那一级上,以便遇到追击的时候,可以把另外三级当作防御工事。我们的船顺风飞驰。
‘船怎么会走得这么快呢?’我问。
母亲:‘嘘!别出声,孩子!我们在逃命哪。’
我不明白我的父亲干吗要逃呢?——他可是万能的,以前总是别人逃避他,他经常说:‘他们恨我,可是他们也怕我!’。但这次确确实实是我的父亲在逃亡了。”说到这里顿了顿,海黛继续道。
“顺便说一下,那个时候,我的父亲已有意与土耳其皇帝派来,捉拿我父亲的那位高乞特将军讲条件。所以,我父亲派了一个他非常信任的法国军官去见苏丹,然后决定撤退到,他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那个避难的寨子里去。”
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爱德蒙示意海黛继续说下去。
“噢,我刚刚说到哪里了?是的,我想起来了,我们当时就朝这个水寨划过去。
我们力所能及看到的,不过是一座二层楼的建筑,墙上雕着阿拉伯式的花纹,露台一半浸在湖水里。但在地面的下边,还有一个又深又大的地窟,我的母亲、我还有女仆们都被领到那儿。这里藏着六万只布袋和两百只木桶,布袋里有二千五百万金洋,木桶里装着三万磅火药。
在这些木桶旁边,站着我父亲的宠臣西立姆,也就是我刚才跟您说起过的那个人。他的任务是昼夜看守一支枪,枪尖上拴着一支燃烧的火绳,他已接到命令,只要我父亲发出一个信号,他就把一切都炸掉——水寨、卫兵、女人、金洋和阿里-铁贝林本人。
我记得很清楚,那些奴隶们因为知道自己的生命危在旦夕,所以整天整夜不住地祈祷、哀号和呻吟。
对于我,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年轻军官,那种苍白的肤色和阴郁的眼光。
不管将来死神什么时候召唤我到另外一个世界里去,我相信他的神态一定跟西立姆的一样。我无法跟您说我们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在那个时候,我甚至还不知道时间到底意味着什么。
有的时候,当然这种机会很少,我父亲会过来把我的母亲和我叫到露台上去,每当那时我很高兴,因为在那个阴气沉沉的洞窟里,除了奴隶们哭丧着的脸和西立姆的火枪以外,我什么都看不到。
我的父亲坐在一个大洞前面,目光凝视遥远的地平线,聚精会神地仔细观察湖面上的每一个黑点,我母亲靠在他身边,头枕着他的肩胛,而我就在他的脚边玩耍,带着天真的好奇心眺望着巍然屹立在地平线上的宾特斯山,那白皑皑、棱角分明、从蔚蓝的湖面上高高耸起来的亚尼纳堡,以及那一大片黯黑青翠、从远处看以为是附着在岩石上的苔藓、实际上却是高大的枞树和桃金娘。
有一天早晨,我父亲派人来叫我们过去,我们看到他很平静,但脸色却比往常更加苍白。
‘勇敢一点,凡瑟丽姬’他说。‘皇帝的御书今天到了,我的命运就要决定了,假如我能得到完全赦免,我们就可以体面地回亚尼纳去,如果情况不利,我们必须在今天晚上逃走。’
‘但如果我们的敌人不允许我们逃走呢?’我母亲说。
‘噢!这一点你放心好了。’我的父亲微笑着说。‘西立姆和他的火枪会给他们的。他们很愿意看见我死,可他们不愿意和我一起死。’
这些安慰的话不是从我父亲的心里说出来的,母亲听后只是叹气。她给他调配他常饮的冰水,因为自从来到水寨以后,他就接连发高烧。她用香油涂抹他的白胡须,为他点燃长烟筒,他有时会连续几小时拿着烟筒抽个不停,静静地望着烟圈冉冉上升,变成螺旋形的云雾,慢慢和周围的空气混合在一起。
忽然间,他做出一个非常突然的动作,吓了我一跳。然后,他一面仍用眼睛盯住开始吸引他注意的那个目标,一面叫人把望远镜拿给他。我母亲把望远镜递给他,她这么做的时候,她脸色看上去比她所向的大理石柱更洁白。我看见我父亲的手在发抖。
‘一只船!两只!三只!’父亲低声地说‘四只!’
于是他站起身来,抓起他的武器,准备好了他的手枪。
‘凡瑟丽姬。’他对我的母亲说。
‘决定命运的时候快要到了。半小时之内,我们就可以知道皇帝的答复了。把海黛带到洞里去。’
‘我不想离开您,老爷。’我母亲说。‘如果您死,我就和您一块儿死。’
‘到西立姆那儿去!’父亲喊道。
‘别了,老爷!’母亲顺从地轻声说,她向他鞠躬告别,象是看见了死神已经来临一样。
‘把凡瑟丽姬拉走!’我的父亲对他的卫兵说。
至于我,大家在混乱之中把我给忘了。我向父亲跑过去。他看见我向他张着两臂,就伏下身来,用他的嘴巴在我的前额上亲了一下。
噢,那一吻我记得多么清楚呀!那是他给我的最后一吻,我觉得到现在我额头上好象还是温暖的。
下洞的时候,我们从栅栏的格子里辨别出有几只船愈来愈清楚地进入我们的视野。最初它们看起来象是小黑点,现在它们就象是在水面上飞掠的鸟儿。
就在这个时候,在水寨里,在我父亲的脚下,已派上了二十个卫兵,躲在一个墙角里,用焦急的目光望着那些船的到来。他们都拿着镶银的长枪,还有大量的弹药盒散放在地面上。
我的父亲看一看他的表,然后极度痛苦地来回走动。在父亲给了我最后一吻以后,映入我眼帘的便是这样的一幕情景。
母亲和我穿过通到地窟去的那条阴暗的狭道。西立姆仍然把守着他的岗位,我们往里进的时候,他朝我们忧郁地笑了一下。我们从洞窟里把我们的坐垫拿来,坐在西立姆的身边。大难临头的时候,彼此信赖的朋友们总紧紧地互相靠在一起。我那时年龄虽小,却很明白大祸已在眼前。
当时是下午四点钟左右,外面的天空虽然十分美丽,可我们在洞里却被粘郁的阴气和黑暗包裹着。
里面只有一点孤零零的火光,看上去象是嵌在黑夜天空上的一颗星——那便是西立姆的火枪。
我母亲是一个基督徒,她祷告起来。
西立姆不时地重复这样一句神圣的话:‘上帝是伟大的!’
可是我的母亲却依然抱着一些希望。在她下来的时候,她好象觉得看到了那个派到君士坦丁堡去的法国军官,我父亲对那个法国军官非常信任,因为他知道,凡是法国皇帝手下的军人,肯定都是心地高贵、十分义气的。她向楼梯走近几步,听了一会儿。
‘他们过来了’她说‘也许他们带给我们的是和平和自由吧!’
‘您怕什么,凡瑟丽姬?’西立姆用一种非常温和同时又非常骄傲的口吻说。
‘如果他们不给我们送来和平,我们就送给他们战争。如果他们不送来生命,我们就送给他们死亡。’
于是他便挥动他的长枪,使枪上的火绳燃得更炽烈,他那副神情简直就象是古希腊的酒神达俄尼苏斯。可我,在那时只是个小孩子,却被这种大无畏的勇气吓坏了,我觉得那种样子又凶又蠢,我恐惧地倒退了几步,想躲开空中和火光中游**着的可怕的死神。
我母亲也有同感,因为我觉察到了她在颤抖
‘妈,妈’我说‘我们快死了吗?’
听我说这句话,奴隶们就赶紧忙着做他们的祈祷。
‘我的孩子’我的母亲说。‘愿上帝永远不让那个你今天这么害怕的死神靠近你!’然后,她又小声问西立姆,问他的主人吩咐他做什么。
‘如果他派人拿着他的匕首来见我,那就说明皇帝的来意不善,我点燃火药。如果他派人拿着他的戒指来,则刚好相反,说明皇帝已经赦免了他,我就熄灭火绳,不去碰那些火药。’
‘我的朋友’母亲说。‘如果你的主人的命令下来的时候,他派人拿来的是匕首,不要让我们遭受那种可怕的惨死吧,求你发发慈悲,就用那把匕首杀死我们,你答应不答应?’
‘可以的,凡瑟丽姬。’西立姆平静地回答。
我们突然听到外面喊声阵起。我们仔细倾听——那是喜悦的喊声。我们的卫兵部在欢呼派到君士坦丁堡去的那个法国军官的名字。显然他已带来了皇帝的圣旨,而且这个圣旨是吉祥的。
随后,喧闹的声音愈来愈响,脚步声愈来愈近。通到洞里的那座楼梯上,有一个人正走下来。西立姆准备好了他的枪。不一会儿,在洞口阴暗的微光里,外面只有这么一点点光照进这个阴暗的洞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你是谁?’西立姆喝道。‘不管你是谁,我命令你不准再往前一步。’
‘皇帝万岁!’那个人影说。‘他完全赦免了阿里总督,不但饶了他的性命,而且还赐还了他的财产。’
我的母亲发出一声欢叫,紧紧把我抱在她的怀里。
‘不要出去!’西立姆看见她要出去,就说。‘你知道我还没有收到那只戒指。’
‘你说的对。’我的母亲说。
于是她就跪下来,同时把我举向天空,象是希望在为我向上帝祈祷的时候,我好和他挨得更近一些。
这个时候,由于我们的眼睛习惯了黑暗,已经认出总督派来的那人。西立姆也认出了他,但是西立姆并不会因此就相信他,所以西立姆询问道。
‘是谁派你来的?’
‘是我们的主人阿里-铁贝林派我来的。’
‘如果你是阿里本人派来的。’西立姆喊道。‘你知道你应该有什么东西交给我吗?’
‘知道’那位使者说。‘我带来了他的戒指。’
说着,他就一手高举过头,亮出那个信物,但相隔得太远了,光线又不足,西立姆从站着的那个地方看过去,辨认不出对方给他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看不清楚你手里是什么东西。’西立姆说。
‘那么,走过来吧。’那个人说。‘要不然,如果你允许的话,我走到你那儿来也可以。’
‘这两个建议我都不赞成。把我要看的东西放到有光线的地方,然后你退出去,我过去察看。’西立姆说。
‘这样也好。’那个人说。
随后,他把那件信物先是放在西立姆指定的地方,然后退了出去。
噢,我们的心是跳得多么厉害呀!因为放在那儿的好象真的是一只戒指。可那是不是我父亲的戒指呢?
西立姆手里仍然握着那支燃烧着的火绳,向洞口走去,在从洞口透进来的微弱的光线下捡起那件信物。
‘很好!’他看了一下那件信物,说‘这是我主公的戒指!’
于是他把火绳抛到地上,用脚踩灭了它。那位使者发出一声欢呼,连连拍掌。这个信号一发出,便突然出现了四个高乞特将军手下的士兵,西立姆倒了下去,身上被戳了五个洞。每一个人都各自捅了他一刀。
他们简直陶醉在他们的暴行里了,他们先是在洞窟里四处搜索,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火种,然后,虽然他们的脸色依然很苍白,恐惧的神色尚未消退,他们却开始把装着金洋的布袋踢来踢去玩耍起来。
这时,我母亲把我抱在她的怀里,轻捷地穿越过许许多多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的转角曲径,找到一座通往水寨的暗梯。
水寨里的情境混乱得可怕极了。楼下的房间里挤满了高乞特的兵。也就是说,都是我们的敌人。正在我母亲要推开一扇小门的当儿,我们忽然听到我父亲愤怒的洪亮的声音。
母亲把眼睛凑到板壁缝上,我也很幸运地找到一个小孔,使我把房间里经过的情形得以看得清清楚楚。
我看到有几个人拿着一份印有金字的东西站在我父亲的前面。
‘你们要怎样?’我父亲对他们说。
‘我们要把陛下的圣意告诉你。’他们之中有一个说。
‘你见到这份圣旨了吗?’
‘我见到了的。’我父亲说。
‘好,你自己念吧,他要你的头。’
那人话音刚落,我父亲就发出一阵大笑,那种笑声比威胁更可怕,而笑声未尽,我们就听到两下手枪的响声,这枪声是他发出来的,两个人立刻被打死。
卫兵们本来伏在我父亲的身下,这时也跳起来开火,房间里顿时硝烟弥漫。而同时,对方也开了火,子弹呼呼地穿过我们四周的板壁。
噢,上帝啊,我的父亲,在那个时刻看上去是多么高贵呀,他手握弯刀,在弹雨中英勇砍杀,面孔让他敌人的火药熏得乌黑!
他把他们吓得那么厉害,甚至在那个时候,他们一见到他也还要转身逃命!
‘西立姆!西立姆!’他喊道。‘守火使者,履行你的责任呀!’
‘西立姆死了!’一个好象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声音答道。
‘你完啦,阿里!’
同时,我们听到一阵猛烈的爆击声,我父亲四周的地板都打穿了,土耳其兵从楼下透过地板往上开枪,三四个卫兵倒了下去,尸体上浑身是伤。
我父亲怒吼起来,他把手指□子弹打穿的洞里,揭起一整块地板。然而从这个缺口里,马上就射上来二十多发枪弹。
冲上来的烟火象是从一座火山的喷火口里冲出来的一样,但立刻就被上面来的天幕吞没了。
在这种种可怕的混乱和骇人的叫喊声中,传来了两声清晰可怕的枪声,接着又传来两声令人心惊肉跳的尖叫。我吓呆了,这两颗子弹使我父亲受了重伤,这个可怕的喊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可是,他依然站着,紧紧地抓住一扇窗。我母亲想撞开那扇门,以便和他死到一起,但是门从里面扣住了。他的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那些卫兵,痛苦地抽搐着,有两三个只受些轻伤,正试图从窗口跳出去逃命。
在这危急的关头,整个地板突然塌陷了。我父亲弯下一条腿,就在这个时候,二十只手一齐向他伸过来,拿有长刀、手枪、匕首,二十个人同时攻击一个人,我父亲于是就在这些恶鬼发射出来的一阵烟火中倒下了,正象是地狱在他的脚下裂开了一样。我觉得自己在往地上倒下去,而我的母亲已昏倒了。
而后,等我母亲恢复知觉的时候,我们已被带到了那位土耳其将军的面前。
‘杀了我吧!’她说。‘但请不要污辱阿里的遗孤。’
‘这种话用不着跟我说。’高乞特说。
‘跟谁说呢?’
‘跟你们的新主人说。’
‘他是谁?在哪儿?’
‘他就在这儿。’
于是高乞特就指出一个人,而他就是那个对我父亲的死负罪最大的人。
而后,不敢收留我们的那个人,把我们卖给了一个君士坦丁堡的奴隶贩子。
就这样,我与母亲穿过希腊,半死不活地到达了土耳其的都城。当我们走在城门口时,母亲突然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眼光,随后,她发出一声尖叫,倒在地上。
顺着母亲的目光,我也看向了那个方向。我发现城门口挂着一个人头,而在那个人头的下面,则写着这样几个字——‘此乃,亚尼纳总督阿里-铁贝林的头颅。’
因为这个打击,母亲再也没有醒过来,而我也被带到奴隶市场上,买给了先前的主人。”为您提供凶残X妖孽=凶医(基督山伯爵同人)无弹窗广告免费全文阅读,也可以txt全集下载到本地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