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隽嘴角含笑,似乎已透过这个亲昵的举动,看穿了自己在她心底的位置。

见她羞得满脸通红,那无地自容偏偏还要强装镇定的模样,顿时让他身心舒畅,这才恋恋不舍放开她。

陆英急忙转身,打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否则太尴尬了,太羞臊了。

她一眼瞧见,床头柜上放着暖水瓶和棉棒,便走过去倒了杯热水,端到朱隽面前,拿着棉棒沾湿,一点点帮他润那干裂的嘴唇。

朱隽他……

他……竟然……

突然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

我的天!

陆英的脸孔一下子爆红。

真要命!

七班同学说得没错,这小崽崽,果然就是男妲己,妥妥的狐狸精,太勾人,这谁受得了?陆英一个慌神,手里的玻璃杯没拿稳,竟然直接跌落在地。

啪的一声,玻璃渣子满地。

她惊慌失措躲避。

朱隽脸色也变了。

他如何也想不到,陆英突然开窍后,在他面前,定力居然如此差。他随意一挑逗,她竟然方寸大乱至此?这是不是说明,她……

“没伤到吧?你别碰!”朱隽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很沙哑。

碎裂声,惊醒了趴在桌上打盹的人,陆天雄的两位学生,立刻起身跑来。

“师兄,抱歉。”陆英满脸歉意。

“没事没事,你没烫着吧?”一人关切地询问,给另一人递个眼色,让他去找苕帚和簸箕。

等打扫完地上的玻璃渣子,二人打着哈欠说:“小师妹,你来得正好。我们两人收了一夜,困得要死,你帮着照看下,我们回宿舍补个觉,八点再过来接班,好吗?”

陆英忙点头:“好的,师兄,你们快去吧!这里交给我。”

那人叮嘱:“**还剩两瓶,你记得给他换。”

“好。”陆英又补充:“师兄,不用着急来接班,爷爷让我今天休息一日。”

“这样啊,那好,我们走了。”两位师兄离开。

陆英亲自送出门。一回头,就见朱隽侧躺在病**,正似笑非笑盯着她看。

实验室内,再无他人。

陆英神色坦然了不少,她既已正视自己的感情,便不愿再逃避。

“好点了吗?”

“好疼。”

朱隽这撒娇的语气……

哼!小崽崽!

陆英板着脸:“替我挡刀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一次次出生入死的时候,你喊过疼吗?现在知道疼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受伤,长不长记性!”

朱隽但笑不语。

这凶巴巴的语气,这显而易见的关心,不愧是她!

陆英没好气瞪他:“你还笑?知不知道多危险?你差点就要割掉一个肾!”

朱隽目光中充满了温柔,和坚定不移的深情:“为了你,值得!”

陆英的语气,不自觉放柔了三分:“为了谁,也不值得你拿命来换。每个人的生命就只有一次,不管是为了你的家人,还是为了我,你更应该珍惜性命才对,以后不能这么不把你的性命当回事,记住了吗?”

朱隽点了点头,至于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也唯有他自己清楚。

陆英无奈,转身端了盆水,兑了一半热水,打湿毛巾,亲自帮他擦脸、擦脖子、擦手。

整个过程就……她挺自然,挺顺手,朱隽却浑身燥热。

啊啊啊,这对他是种酷刑吧?他要不是有伤在身,很难保证自己会不会当场化身饿狼,直接将她扑倒在身下?

朱隽:“陆……英……”

陆英:“嗯?”

朱隽:“你……别……别擦了。”

陆英:“为啥?”

朱隽耳根子红透,张了张嘴,憋出一句:“你……快点。”

陆英不明所以:“急什么?你虽然换了无菌病号服,可是他们昨天可能没帮你洗澡,毕竟你有伤在身,伤口近期都不能碰水。不擦干净的话,你不觉得浑身粘哒哒的,很难受吗?”

朱隽暗暗磨牙:“我……‘难受’……”

陆英:“对呀!我知道你难受,所以才要帮你擦干净。你就忍忍吧!我去换盆热水,你把上衣脱掉,等下擦完了我帮你换药!”朱隽深吸口气,觉得再多说一个字,他怕是要……崩溃。

这磨人的小妖精!

难道不知道,摸他的喉结,对他而言,形同勾引吗?难道不知道,肌肤碰触,对他而言形同折磨吗?

偏她,如此理直气壮!

偏她,如此浑不自知!

真要命。

她明明是结过婚的女人,对男女之事,为何如此……如此迟钝?难怪王蔓蔓那么笃定,她和沐天霖至今没同房,连一次亲吻也没有过!

果然,她还是个雏儿!

就她敢如此明目张胆擦一个男人的身体,脸不红心不跳的,怕不是把他当成一个“人体模型”,或者医学实践课堂的“大体”?果然,在医生眼里,一视同仁。

只有病患,没有男女之分?

朱隽替自己默哀了半分钟,只能强行压下身体的燥热,默默忍受这种“甜蜜的折磨”,可他,明显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不!正确说,是高估了陆英对他的**力!

陆英换了盆水,将棉被掀开一小半,只露出他膝盖以下。这原本没什么不对,可她亲自拿着热毛巾,又是擦他的腿,又是擦他的脚。然后,直接扒掉他的上衣,一点点仔仔细细擦他的胸膛……

朱隽整个人都不好了!

此等“甜蜜的折磨”,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他情不自禁地叫出声,那抑扬顿挫的声调,浑然不自知有多暧昧,有多撩人:“啊!啊~~啊?啊……陆……英……啊~~~”

陆英侧目而视:“干嘛?我弄疼你了吗?”

朱隽紧紧咬着牙关!

这话,他没法回答,总不能告诉她……他的肌肤,对她的碰触……格外敏感……格外……内啥吧?

陆英凶他:“别乱动!换药!”

殊不知。

实验室门口,此刻正站在两位重量级的人物,一位是陆英的亲爷爷,另一位则是专程赶来的刘家大家长。

陆天雄一只手按在门把上,当场黑了脸,怎么也没勇气打开这道门,万一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乖宝肯定很尴尬!

他这做长辈的,岂不当场社死?

何况,身边还站着个“外人!

刘建国好整以暇,满脸的八卦,眼珠子打量着陆天雄,仿佛在无声挑衅:开呀!你倒是把门打开呀!怕什么呢?我都不怕!快开!我等着看热闹呢!

陆天雄当场气得吹胡子瞪眼,立马收回自己的手:“走走走,换个地方说话。”

身后,一群人离得远。

许是没听见门内一男一女那暧昧的对话,自然也不知陆天雄为何突然生气,但眼见刘建国也转了身,他们要么是晚辈要么身份低,自然不敢有二话。

陆天雄火大:“一个个都没事可干吗?实验做完了没有?卢卡斯今天不用接待吗?你们都别跟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身后一群人,急忙落荒而逃。

……

冬景美吗?雪慢悠悠地下,是冬天的情圣。

十四年前!

刘建国来过基地,那次搭乘直升机,亲自来接他的大孙子。

如今,时过境迁。

当年的茅草屋,已被一排排竹屋取代,在青翠的竹林中若隐若现。

“竹非竹,树非树,不知此行向何处?人非人,物非物,回首已是半生渡。”

刘建国打量着基地的布局,突然感慨万千:“半身风雨半身寒,半身惆怅半身伤,无为不做凡尘事,清煮时光慢煮茶。”

“陆天雄,我可真羡慕你!这就是世外桃源吧?真希望我也能住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放空自己,估计还能多活个三五年。等我哪天退休颐养天年,也要找一个这样的地方,自己一砖一瓦建个小房子,每天种种菜,养养花,喝喝茶,岂不美哉?”

“我要是能住在这种地方,孤独老死也愿意。”

陆天雄回了个嫌弃的眼神:“想的美!你想来,我还不肯呢!让你住这里,我住哪?难不成我嫌弃自己命长,让你住进来天天气我?你个大忙人不在京都待着,突然跑过来干什么?”

竹屋。

四季交替,循环轮转,就似这烟火人间,各段年龄的各种瞬间。从外面看,是真的很美,很有诗意。

竹屋的春夏秋冬,像极了我们这忙碌而短暂的一生。

也难怪,刘建国心生感慨,就连看他不顺眼的陆天雄,也不仅感叹时光匆匆,岁月不饶人。

他在这里娶妻生子,连乖宝如今也成年嫁了人,而他,和刘建国一样,已近古稀之年。

一眨眼,他窝在这山沟沟里,已是大半辈子过去了……

竹屋内。

刘建国喝着陆天雄的参茶,连声夸赞:“养生之道,果然还是你懂!这茶,等我走时,给我多备点。”

陆天雄讥笑:“能让你喝就不错了,你还想打包带走?想错了你的心!”

刘建国却道:“没事,你不给,我跟陆英开口,想必她肯定不会像你这般小家子气。”

“你!”陆天雄气笑了:“我小家子气?那你别喝!”

他伸手来夺,刘建国轻松避让,论身手,陆天雄可比不上当兵一辈子的刘建国,两人拉拉扯扯间,陆天雄气鼓鼓作罢。

刘建国哈哈大笑:“说正事吧!我孙子和你乖宝……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