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惠娜倒是每月从不浪费那两次来家蹦跶的机会,正好,周末的时候,苏劲和张赫名在家休息,两个人坐在客厅吃水果,张赫名将剥好的香蕉喂到苏劲的嘴里,卓惠娜坐在对面,看着直瞪眼生气,嚷着要找干妈出去看电影。张赫名一口一声宝贝长宝贝短伺候着苏劲,给苏劲敲背,按摩,听肚子上宝宝踢没踢她,还给苏劲梳头发。
卓惠娜被刺激到了,见李雪芝不在家,胡秀正在打扫客厅的卫生,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不清楚,以为胡秀是家里的保姆佣人,就说:“阿姨,给我倒杯水来。”
“好,这就给你倒来。”胡秀忙倒了一杯水端到卓惠娜面前。
胡秀以为卓惠娜是李雪芝娘家的侄女,所以看做是客人。
苏劲看不过,说:“妈,你干嘛给她倒水,她有手有脚不会自己倒吗!”
“惠娜,你神经呢,就那么懒啊,没大没小的!”张赫名呵斥着,就像批评自己的妹妹。
“她喊我阿姨啊,倒杯水也没关系。”胡秀笑嘻嘻地说。
“这是我妈,不是保姆,请你自重一点!”苏劲说。
“啊,不是保姆啊,对不起,我瞧着还以为是从农村请来的月嫂保姆什么的,阿姨,我们这管保姆都叫阿姨,不好意思,谢谢您的水。”卓惠娜根本都没喝那杯水,纯是挑事的。
卓惠娜走了之后,苏劲就说:“妈,你以后别抢着做家务,你没来,这些活都是我婆婆和我做的,也都是些轻巧的家务,你一做,加上你穿的素,过来的客人还都得当你是保姆了,我可不愿我妈妈被人误以为是我的保姆。”
“没事,保姆也不丢人,照顾好你就行了,我看赫名也挺像保姆的,前前后后跟着伺候你,这是你的福气,有妈妈和丈夫的贴身照顾。对了,那个卓惠娜是谁啊,我怎么觉得你和赫名都不喜欢她,长得倒是很漂亮洋气。”胡秀说。
“妈,你说她和我比,谁漂亮?”苏劲一本正经问。
“那说实话肯定是她年轻漂亮,不过呢,没你耐看,也许是因为你是我女儿,我觉得还是你耐看一些。”胡秀说。
苏劲失落地说:“那不还是说她漂亮。妈,我告诉你,这个家里,外来最大的害虫就是卓惠娜,是这个家的大蛀虫,她和张赫名从小一块长大,所谓是青梅竹马,但赫名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看,但我婆婆眼中的准儿媳就是她,觉得她家庭和张家是门当户口,觉得她漂亮时尚配她儿子。我和赫名结婚以来,卓惠娜也没有死心过,她最巴望的就是我和张赫名离婚。”
胡秀惊异,说:“还有这样的事啊,都不曾听你说过,那我以后见到她,可要给她脸色看了,简直就是小狐狸精。”胡秀说。
卓惠娜没有松懈,将自己所见的一幕添油加醋说给了干妈听,李雪芝听自己的儿子做牛做马般伺候着苏劲,卓惠娜还说张赫名连苏劲的**都洗,还给苏劲洗脚,被苏劲指手画脚吩咐着,说都没见过赫名哥这么被使唤过。李雪芝心里气,想着自己儿子从小到大是不做家务的人,没想到为了苏劲,什么事都做了,也是有当视而不见,这苦就快要熬到头了,等孩子生下来了,那她就真要好好管教了。
苏劲约苏勤出来喝茶,她知道苏勤想她但不愿来家里,苏劲瞧着苏勤脸色不是很好,就问:“苏勤,你这几天也没给我打电话,我怪担心你的,知道你不愿来,我就带你出来坐坐,告诉姐姐,最近学习怎么样,兼职怎么样,还有,和艾好谈的怎么样。”
“姐,就别提艾好了,我和艾好吵架了,他哥哥要结婚了,他爸妈就那么一点积蓄,全给他哥哥在镇上买房子了,这样一来,家里还背了债务,太不公平了,我和艾好以后结婚的话,还没有房子呢,凭什么只顾大儿子,不管小儿子,艾好还就知道护着他家里人,还说自己以后在北京发展,把家里的一切都给哥哥。”苏勤怨怒地说。
苏劲听了,反比苏勤明白事理,说:“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想想你姐姐我,我能不帮着咱哥哥吗,艾好这么做,说明他不做啃老族,有志气有上进心,这样的男孩子才值得托付,房子以后会有的,你们还年轻,才21岁呀,结婚还是很久以后的事,着什么急呢,先好好念书,美好的未来都在等着你们。”
“姐,你可别安慰我了,现在大学毕业,有几个工资超过四五千的,我可不如你,就算我和艾好加起来一个月挣一万,这不吃不喝,一辈子也在北京买不到房子,我要留在北京,我不会回去的。”苏勤坚定地说。
苏劲看着妹妹过早的成熟,她有些担忧,当初她担心的是对的,她不想苏勤来北京,她太了解这个心气高的妹妹,一旦苏勤发现自己处处不如人,就会有很大的心理负担,苏勤的嫉妒心比较强,这是她作为姐姐比较客观的看法。嫉妒心强,自尊心强往往会是好事,也会是坏事。
“苏勤,姐很认真的告诉你,社会是现实的,钱是很重要,但绝对不是最重要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本本分分做人,艾好是个好男孩子,我从小就看着他和你同班,你们小学是同学,初中高中都是同学,这到了大学,还是同班同学,也是恋人,这缘分就不能轻易放弃。等你走入社会,这样单纯执着喜欢你的人,可就不多了。”苏劲说着掏心窝的话。
苏勤反问了一句:“姐,你自己嫁的人,给我找的姐夫,高大英俊,还北京人,有房有车,凭什么我就要嫁给农村的,我不能嫁的比你差,我要比你更好。”
“傻瓜,那我当初和你姐夫恋爱,我是压根没想过图他是北京人图他家有房子,我图的就是爱情,图的是他对我好。你想想,你姐姐我现在,幸福吗,我除了拥有他对我的爱和关怀,这个家庭,给了我多少温暖和幸福了吗?何况你还要追逐没有感情只有物质的恋情,那是断然不可取的。”苏劲反驳,用切身感受来劝苏勤。
“反正我和艾好恐怕要分手了,我也正是因为看到了姐姐的苦,才要想着改变,如果你真的嫁给了一个特别有钱的人,那也好过,可以放心贴补咱爸妈,现在呢,我们那的人都当你嫁给特有钱的人,实际上呢,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你自己辛苦挣的。其实,我知道,你穿的用的,很多都是假名牌,不是你虚伪,是你的工作环境要求你必须穿名牌,而你舍不得,姐姐,我知道你一直都假装过得很好,过得很幸福,你很艰难,你努力在我和爸妈,哥哥面前维系着一个幸福的童话,只为了我们花你的钱花得心安理得,我都知道。上一次我来北京我就知道了,你住的那个房子,也不是你租的房子,是姐夫借来的吧,我悄悄跟过你,我见到过你真正租住的合租房,那么简陋窄小,和你每次回家描述的生活完全不一样,你知道吗,我哭了好久,我没有拆穿你,但我心里真的好难受。”苏勤说着,哭了出来。
原来苏勤一直都知道苏劲的伪装幸福圈。
苏劲还能说什么呢,她就像是一个活在自己编制的公主梦世界里的灰姑娘,她的水晶壳被打破,眼来她还是那个穷困不堪的灰姑娘,她从来都不是公主。打落了牙齿也要吞下去,强颜欢笑,为了就是周围人快乐。
她曾经拼命工作,加班,目的就是要多挣些工资和加班费,她的工资越来越高,她越来越节俭,但钱却越来越不够花。
张赫名也间接说过她,不该对父母说自己每月挣几万几万,住得多好,穿得多好,让她父母以为她多有钱,她的钱有多轻松就挣到,现在,每当父母张口要钱,她只有给。
她倒觉得这样也好,毕竟父母可以不用那么大压力了,钱不够就能和她开口,而且都是该花的钱,父母也没有拿她的钱吃喝玩乐,都是用于家里的建设,她那老实巴结务农的父母,也珍惜钱,再怎么着也没乱花过女儿一分钱。
和苏勤的这次见面闲聊上升成了爱情和人生的价值观世界观,姐妹二人没有谈到一块去,都有些心存芥蒂和不愉快,但苏劲是理解妹妹的,她也怪自己,是自己的经历让苏勤有了过度的紧张,苏勤似乎生怕自己将来会和姐姐一样。
苏劲只希望妹妹一辈子幸福踏实,也不想她嫁给多富有的人,给家里多打的回报。
而俞思倒越来越生动了,在陆清的糖衣炮弹鲜花烛光晚餐的浪漫围攻下,俞思的心渐渐倾向了陆清,也带着陆清回家见了父母,张赫名和陆清是好朋友,苏劲也很希望看到这个局面,四个人偶尔坐在一起聊聊天,彼此之间都是好朋友,多好。
应该大多数女人都喜欢自己的闺蜜能和自己丈夫的好哥们在一起恋爱结婚吧,这样会有种更亲的感觉。
听俞思说过冯小春,每天都泡在大学的图书馆,啃着方便面和馒头,渴了就随便喝点水,几乎没有任何生活质量,已经完全是书呆子了,为了考研,真是什么都不要了。俞思说她和冯小春分手之后,倒也渐渐能理解冯小春了,他是农村的孩子,吃过很多苦,从小学到中学,都是每天早上走一小时的山路才能走到学校,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她也是喜欢他的书生气和刻苦用功,尽管他其貌不扬,俞思就是欣赏他。他的父母对他寄予了他太高的希望,他认为只有考研才是唯一的出路。
也或者,他根本都不敢走入社会,他害怕现实,一旦现实和理想失衡,他就会选择逃避,也许读书读了太久,他害怕被打破那个象牙塔的美梦。
人各有志,苏劲只能用这四个字来解释。不过俞思的不孕,确实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农村的家庭,更把传宗接代看重,俞思吃着中药,慢慢调理,她爸妈不知怎么晓得俞思为冯小春割腕自杀一次之后,更加的痛恨冯小春。
很巧的是,俞思的妈妈竟还碰到过苏劲婆婆一次,在李雪芝的面前那是大赞苏劲,说自己的儿子俞睿要是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就好了。李雪芝回来告诉了苏劲,不过她并没有多么的高兴,还说俞思的妈妈是真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站着说话腰不痛。
苏劲都是一听听而已,不放心上。这些话要是都放心上,那她不早就气死了。人好不好也不是靠别人说的,不管怎么样,婆婆终是接纳了她,她还是感激,她只希望自己尽心,能够用真心来打动婆婆。
平静的生活没持续几天,新的矛盾爆发了,原因就是苏劲和妈妈在客厅里谈着家里房子装修的事,正巧李雪芝下班回来,胡秀也没多想,就说着儿子的房子装修的是多么的漂亮,李雪芝随口一问说:“这装修得不少钱吧,我也想装修来着,一怕花钱太多,二是苏劲怀孕,装修的话还要搬家。”
“噢,我那装修前前后后花了七万多,好在你们支援我们,不然还真装修不起来。”胡秀脱口而出,本想着说句感谢的话来让李雪芝高兴一下,她是以为张家人都知道苏劲和张赫名拿了五万块钱的事,既然话都赶上来了,她肯定要提一下这钱来表达谢意。
苏劲一下就明白出错了,接过话说:“应该的,我和赫名也就是帮着在网上找了一些设计的装修图纸,也没做什么。”
胡秀倒没反应过来,说:“你们拿了五万块钱啊,亲家母,这事还真谢谢你,不然我儿子哪能这么快就要张罗结婚呢,我儿媳妇不错,特精明能干,我儿子憨厚忠实,正好互补。”
“五万块钱?苏劲,你是不是该好好解释一下,这五万块钱是怎么回事,我和你公公什么时候同意过你们拿五万块钱给你大哥装修房子了?你当我们张家是开银行的啊,你以为你嫁的是富二代,嫁的是豪门啊,你动不动就几万几万往你家里寄,你这事来我们张家搬家的吧,我看要不了几天这房子都能给你卖了!”李雪芝气得不轻,上一次两三万块就这么寄回去了,先不说每月零散往河南娘家寄的吃的用的,就说这一笔笔的大数目,够把李雪芝气晕了。
“妈,这话说的太难听了,我没有用张家的钱,我用的是我自己挣的钱,我的工资,我借给我爸妈,有错吗,他们生我养我,靠种地供我念书有好的工作,我回报我的父母,错了吗,难道让我在这里住着舒适的房子吃着燕窝,自己的父母在乡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农活吗?您看看我妈妈的脸和手,再看看您的脸和手,我妈妈穿的衣服,再看看您穿的,我父母够辛苦勤劳了,我做一点事尽一些孝心,我错了吗!”苏劲直视着婆婆,心痛地问。
“你没错,是我错了,我就不该答应你过门的,要不是看孩子份上,我才不会让我儿子娶你这个败家的媳妇。不过如果早知现在,我当初就算知道你怀孕了我也不会让你做我们张家的儿媳妇!你怀胎十个月,你整整往你娘家送了十万多,你每个月工资才多少点,除去家里开支,你一个月就存个几千,十多万也是你几年的积蓄,以后孩子样样都要花钱,你想过你和张赫名的未来没有!你要是心还在那个娘家,你就回那个家去!”李雪芝冲动之下,打开门,说。
苏劲没想到自己还有几天就是预产期,居然会被婆婆赶出去,她自认为自己没有错,为什么要走。
她坐在沙发上,说:“这也是我的家,我不走!”
李雪芝点点头,移开花瓶,找到那张《张苏婚前平等协议》,李雪芝念着说:第一条:房子,车子等凡是经公证处公证是属于婚前财产的,在婚姻有效期间内,乙方拥有享用的权利,当婚姻解除效力,那么房子车子的所有权利与乙方无关,乙方因在甲方提出的时间范围内离开婚前财产的范围。第二条:婚后,甲方(张赫名)和乙方的工资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任何一方进行支配,尤其是数额较大的支配,单笔一千元以上,都应该建立在甲方(张家)乙方共同商量的结果上才可以自由支配。乙方不得擅自将夫妻共同财产送出,借出,未经甲方同意,后果将直接影响家庭内部和谐。第六条:家庭饮食要顺应母亲李雪芝的安排,不得挑三拣四,饮食差异和生活差异乙方要自我适应,不得以此制造家庭矛盾。第七条:甲方在第二条的范围内,可以对乙方的哥哥,妹妹,以及家庭做出适当的帮助。”李雪芝念完后,望着苏劲说:“你这四条,我帮你重申一遍了,我想你妈妈还没有听明白,首先,这房子不是你的,你不要误以为这是你的房子,还有,你和张赫名的工资是属于夫妻财产,你不得擅自安排,你的饮食习惯要尊重我的安排,你可以适对哥哥和妹妹进行帮助。是适当进行,没让你隔两月就拿出好几万,我们家经不起你这么败。”
胡秀听得云里雾里,但她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是知晓厉害的人,这时候,总不能让女儿被逐出家门吧,胡秀道歉着说:“别怪苏劲,要怨就怨我和他爸爸无能没用,牵累了她,她是个苦孩子,孝顺,我也不知道这钱没经过亲家你们的同意,我以为是同意的,要不这样,我马上打电话回去,让我家老头借钱凑过来,把钱还上。”
“妈,这时候让爸去借什么钱,自己女儿的钱都借不得,还能问谁借钱。这事,我和赫名是商量过了的,我等赫名回来再说。”苏劲说。
李雪芝没想到儿子也是知道这件事的,说:“赫名也知道?你这个女人,到底给我儿子吃错了什么药,每天就见他把你伺候得像什么样的,无所不能地宠你让你,把你宠上天了,这家底都被你掏空了,这日子真没法过了啊,我真后悔啊,我这是害了我的儿子,再过不了多久,我看我们这个家也就破产了。”
李雪芝声音绝望,万念俱灰一般。
“只是五万块钱,我说了很多遍了,我用的是我自己的钱,不是张家的一分一毫,难道非要扩大事态的严重性吗,好,那我这就叫我爸爸去借钱,把钱借来还上。妈,你去打电话,让爸凑钱。”苏劲硬着嗓子说。
胡秀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打电话。
“满意了吧,您一声令下,我爸妈就腿打哆嗦也要把钱还上,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只希望你这位婆婆,能够心安理得高枕无忧。”苏劲一字一句,冷冽地说。
眼瞧着快到张赫名下班的点了,李雪芝突然就哭了起来,这是苏劲第一次见婆婆哭,她想着自己和妈妈都委屈着没哭呢,婆婆倒先哭起来了,李雪芝哭着说:“我对你怎么样,燕窝炖着端给你吃,变着法做好吃的给你,伺候着你,你家里的人回回来都没空着手走,我还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你也不能因为孩子,就恃宠而骄,这样欺负我吧,我再怎么着,也是你婆婆。现在你娘家妈妈也来了,你们母女俩一唱一和,我能找谁说……”
“妈,您这是干嘛,哭什么,不就为了五万块钱,我都说了马上还来,补上,还要怎么闹,这家还安宁不安宁,这日子还怎么过。”苏劲急了,只好又好言劝着婆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做,下次我做什么事都事先和您说,和您商量,您别哭了,求求您了,妈,我知错了。”
“我委屈啊我,别人娶儿媳妇,我也是娶儿媳妇,我怎么就像是娶了一个妈回来,我受够了,我真的是受够了!”李雪芝凄凉地说,她哭得都和别的女人不一样,那种知识女性含蓄的哭,委婉的言语,倒显得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还在努力隐忍。
苏劲是见识到了这个婆婆的涵养性,她不会动粗口骂人,她会的就是用她的理论和涵养来压死你,你和她辩论,永远都只会显得你自己没有修养,蛮不讲理。倒不像农村里的婆婆,咋咋呼呼骂几句也就过去了,她这是软刀子,直扎心窝。
张赫名开门进来,吓了一跳,还以为家里出什么事了,扶起蹲在地上哭的妈妈,说:“妈,出什么事了,怎么哭了。”
“赫名,我们借五万块钱的事,她知道了。”苏劲垂下头说。
“就为这事啊,妈,人活着为钱哭是最不值当的,这点你还想不开啊,都是一家人,谈钱伤感情,快别哭了。”张赫名轻柔地说。
“我不是为钱哭,我是为你哭,为这个家哭,咱家自打娶了她,就没安生过几天,无底洞啊,我就你这么个儿子,我却没替你把好关,把你推进了火坑里,这以后,你的负担和压力该多大,你一个人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别人的儿子都是娶了媳妇日子更好过,你这媳妇娶回来,就是娶个大母耗子,专往娘家扒拉油水!”李雪芝见儿子护着自己,也就什么话都直说了。
苏劲听到大母耗子这个比喻就气不打一出,也懒得哄了,起身就走,胡秀打完了电话,说:“你爸说这就凑钱给打过来。”
苏劲瞧着自己妈妈的胆怯卑微样子,像是给女儿闯了极大的祸事,苏劲也心疼妈妈,拿起电话,就给家里打过去,电话一接通,就说:“爸,别去借钱,这钱你别打过来,是你女儿自己的钱,你花女儿的钱天经地义,谁也管不着,我告诉你啊,别打,你要是打钱过来,我就再也不回去了。”
苏广宏也不知道事情闹得多严重,就只有对苏劲说:“可别生气,你都快生了,怎么捅出这个事来了,都怪你妈,我就知道她那个嘴不严实,临走前还让她少说话多做事,说多错多。”
“不怪我妈,只怪我当初不该嫁过来!”苏劲说完,挂了电话。
“是,你不该嫁过来,我也不该娶你过门!”李雪芝大声说着。
张赫名责备着苏劲:“你怎么不懂事呢,少说一句不行吗,非要惹得两个妈都生气才好,你回房间去吧。”说完对岳母说:“妈,你也别难过,不怪你,你好好陪着苏劲,她这关头上了,真激动不得。”
张赫名为难极了,一个是即将临盆的妻子,一个是第一次见她哭的母亲,他两边都心疼。
“我从来都没在你面前哭过,这次,我是被你老婆气哭的,你记着。这婚约我看也没用,她哪有执行过,这家的女主人就是她!”李雪芝说完,就要去撕墙上的合约。
忽然,苏劲捂着肚子就顿了下来,直喊着肚子疼,额头上的汗珠豆大颗往下落,疼得直叫,胡秀见状,大喊:“不好了,这是提前要生了,快送去医院!”
“我去开车!”张赫名拿着车钥匙就要往楼下跑。
“你开什么车,赶紧打120,这附近有妇产科医院,几分钟就能到了,她这样子,哪能动她,得担架抬着。”李雪芝说完也紧张了,顾不得刚才的争执,忙跑过来扶起苏劲,关切地问:“苏劲,怎么样,疼吗,别慌别怕,我和你妈妈都在呢,我们这就送你去医院,是要生了,这是好事。”
张赫名打了120救护车之后,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看着苏劲痛,他都要哭了,哽咽着说:“苏劲,我在呢,医生马上就来了,救护车五分钟就能赶到,我知道你疼,你疼就抓我,忍忍。”
“赫名,送我去医院……这附近的那家医院……太贵了……浪费钱,去人民医院。”苏劲强忍着说,眉头因为疼得都皱到了一块儿。
“傻瓜,还心疼什么钱,你和孩子最重要,贵就贵些,多大事呢。”张赫名说,把苏劲搂在怀里,李雪芝找来厚厚的毯子铺在地板上让苏劲躺着。
“苏劲,钱不是问题,别往心里去,都是我不好,这时候和你吵架,医生马上就来了。”李雪芝说。
“妈妈在这,不怕,疼一会儿就过去了,生下来就好了。”胡秀掉着眼泪说。
苏劲被腹部传来阵痛刺激着神经都快要麻木了,她牙咬着嘴唇,将嘴唇都咬出血了,手指甲抓着张赫名的胳膊,指甲嵌入张赫名的肉里,一阵阵的痛冲击着,她忍不住呻吟喊着痛。
全身都被汗湿了,痛得除了痛一种知觉以外,再无别的感觉。
救护车赶到楼下后,引得小区很多人都围观,苏劲被救护人员用担架抬上了救护车,救护车呼啸着往医院赶,李雪芝和胡秀坐在救护车里,张赫名开着车跟在后面,张赫名的心被悬到了嗓子眼,只是在心里一遍遍念着:保佑母子平安,苏劲一定要没事啊,加油啊。
苏劲直接就被推进了产房,李雪芝心里内疚,怪自己都忍了这么久了,怎么就没忍住,胡秀心疼女儿,责备李雪芝:“就是你,就是你害的,这还没到预产期,怎么就早产了,不是你和我女儿吵,会发生这事吗!”
“我也不想啊,我对苏劲哪点差吗,要不是你们这些娘家人不会做人尽会给女儿添麻烦,也不至于会闹得我和苏劲总争执吧,你不来还好,你一来我们家就被你弄糟透了!”李雪芝说。
“好了好了,别吵了,苏劲在里面还不知道怎么样,你们还吵。”张赫名烦躁地说,他生怕苏劲会有三长两短啊,太突然了。
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神情严肃,要孕妇的家属签字,孕妇胎位下滑不正,出现早产难产,大人和孩子都有生命危险,现在要在手术协议上签字,不然大人小孩都保不了。
李雪芝差点没晕倒,胡秀也吓懵了,哆哆嗦嗦拉着医生说:“保大人,一定要保住我女儿,孩子可以再生,我女儿只有这一条命啊……”
“那谁来签字?”医生冷静地问。
“我是她丈夫……我来签字。”张赫名说着,拿起协议,一条条看下来是没时间了,他只看了那最触目惊心的几条,手术可能的意外和死亡机率,张赫名手都颤抖了。
“时间等不及了,要签字,我们才能马上剖腹手术,再迟了,真恐怕大人小孩出不来了!”医生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我签字!我签……医生,保大人,孩子保不住没事,我老婆一定不能有事。”张赫名几乎都要跪下来了。
李雪芝喘着气,说:“不,我的孙子,我的孙子也要保住,我孙子也是我的命啊。大人要保,小孩也要保住。”
医生说:“我们会尽力,请你们在门口等待。”
难产这一词,太可怕了,张赫名想都不敢想,最担心的事居然发生了,苏劲平日里那么健康,检查结果也都是一切正常,怎么会胎位不正,难产,想来想去,也就是因为吵架的缘故情绪激动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现在也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了,只能默默坐在门外,陪着苏劲一起挺过难关。
张赫名脑子里全是苏劲微笑的脸,她说她叫苏劲,有劲的劲,她可有力气了,大学拔河比赛,她总是站在绳子中间的的第一个,她参加跑步总是第一名,她看起来瘦瘦高高,却总像是有使不完的劲,那么有朝气,再辛苦,也从不叫累,总是给张赫名一个美丽的笑脸,她说她有的是劲,她不累。
“苏劲,你要加把劲啊,你是最棒的,老公在守着你,不会有事的,不要怕。”张赫名低声说,他希望手术室里的苏劲能够感应得到。
此时,苏劲已经全麻醉,毫无知觉。
医生和护士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手术,只是照目前来看,孩子能存活的希望是不大了,不能让孕妇大出血,手术的时间较长,孩子可能还未出来,就已经死亡了。但这已经是将危险降低到最低程度了,再一耽误,大人小孩都保不住。
直到手术灯灭了,张赫名也没有听到那一声清脆的啼哭,他已明白了,孩子是没有了。当手术门打开,医生无能为力地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大人是没事了,还需要观察,孩子没保住,我们剖腹后,孩子已经窒息死亡了。”
李雪芝听到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她险些晕厥,被张赫名搀扶着,她有气无力地问:“医生,能不能告诉我,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男孩子,发育的很健康,难产的原因我们会去看之前的检查结果来调查,给你们一个说法,不过按照正常来说,是不会有这种事的,是不是孕妇遭遇了什么打击和碰撞?”医生问。
李雪芝摇摇头说:“是个男孩,我的孙子,我害了我自己的孙子……我想看他一眼。”
苏劲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胡秀忙跟着,摸着苏劲苍白的脸,还未苏醒,哭着说:“女儿,是妈妈连累了你,是妈妈错了,你一定要好起来……”
李雪芝被医生带进了手术室,去看那还未看一眼这世界的美好就夭折了的孙子。
几秒钟后,李雪芝嚎啕大哭的声音传来,这哭声,令张赫名心碎。
苏劲醒来,从身边人的眼神中,已经读出了什么,她不敢相信,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问张赫名:“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在哪,我把他生出来了呀 ,他在哪里……”
张赫名握着苏劲的手,按住苏劲激动的挣扎,说:“苏劲,听话,你刚做完手术,不能动,我已经很痛心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就是为了我,也振作,不要伤害自己。我们还年轻,孩子还可以再生。”
苏劲撕心裂肺的痛,被张赫名按在**死死的,直到护士来打了一针镇定剂,这才冷静下来,剖腹过的伤口出了血,医生赶紧处理伤口。
苏劲后来回忆,那种失子之痛不亚于让她死过一次,她之后每次想到此,就会心如刀割,她麻木到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混过了那一个月。那一个月,如同神经麻痹了一般,躺在**,除了吃就是喝,再就是流眼泪,朋友同事来看她,她也就如同没见着一样,苏勤总陪在她身边,赫名也整夜陪着她说说话,她想了很多,都是自己怀孕时候那种踏实感。那个小宝宝,那么真实存在在她的腹中,却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看这个世界,就离世了。她内心里是怨恨婆婆的,如果那晚没有爆发争吵,她没有情绪失控,也许,就不会突发状况。而事已至此,都是一家人,说谁对谁错,还有什么意义。
苏家到底还是凑了五万块钱,还给了李雪芝,胡秀在苏劲出月子之后,才不放心地离开了北京,临走叮嘱苏勤要常来照顾姐姐。
苏劲开始上班,张赫名总陪着她,她慢慢地,也开始从伤痛的阴影里走出来,在和张赫名促膝长谈之后,她也接触了两次心理医生的辅导,状态才好了些,也逐渐有些生机活力,他们计划着,再要一个宝宝,医生给苏劲做了检查,庆幸的是,她的身体已无大碍,只要好好修养,接下来就可以准备怀孕。
这多少,是给了苏劲很大的希望。那个孩子终究还是没有保住,但她和赫名的生活还要往下过。
在那一段时间里,婆婆也变得很沉默寡言,她也悲痛,因为之后她看到了那个孩子,苏劲问过婆婆,孩子可爱吗,李雪芝眼泪直掉,说太可爱了,如果活着,现在都一个多月大了,都会朝着她笑了。
这对苏劲和张赫名的婚姻来说,是最大的打击,整个家庭都笼罩在悲伤的气氛中,尤其是李雪芝,她心里,是有很多怨气和不满的,她对苏劲对苏劲的娘家人,都反感厌恶,认为如果不是胡秀来了,就不会出这件事,那她已经抱着孙子尽享天伦了。张音正也只有宽慰妻子,儿子儿媳都还年轻,这次是意外,谁都不想发生这个意外,大家都很痛苦,过去的事只有过去了,朝前看,好好照顾着苏劲最要紧。
李雪芝觉得自己无法过这个坎,她太累了,当初就是因为苏劲怀了身孕才答应了婚事,签了婚前协议,纵然苏劲多少次违法了婚约,她也都忍气吞声,处处照顾着苏劲,最好的补品第一件事想的就是给苏劲,苏劲不乐意见到卓惠娜,她就不让卓惠娜来,苏劲想见妈妈,她就把亲家母接来住两个月,还要怎么要伺候,结果,孩子出了意外。
“我觉得我被欺骗了!我们张家是欠她的,娶她回来,就是给我们家添一桩桩麻烦的!”李雪芝凄凄艾艾地数落着。
“苏劲难道想这样吗,不都怪你,定什么婚约,都是一家人,约束什么,苏劲娘家有难处,咱们理所应当多帮帮,那可都是她的父母,是她的至亲,你非要她嫁进这个家,就连自己的血脉亲情都割舍吗,就为了那五万块钱,把家里吵得乌烟瘴气,不然的话,苏劲会出事吗!”张音正言词犀利批评着妻子,她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明白错在哪里。
“是的,都怪我,忍了那么多天了,为什么最后几天就没有忍住,我看,是老天注定的吧,是她和咱儿子没缘分,他们俩,不如趁早散了,我现在一见她,我就伤心。”李雪芝说。
张音正说:“别说混话,孩子还可以再生,也不能去破坏儿子和儿媳妇的感情,事情都过去两个多月了,苏劲也起色好不少了,就让这事淡忘吧。”
李雪芝表面上没再多说什么,正好也退休在家了,每天苏劲和张赫名下班回来,她都会把饭菜做好,表面上做的是最佳婆婆。
苏劲的心慢慢被感化了,也内疚自己在之前很多问题上没有处理好,换位思考,自己背着张赫名的父母将钱打回娘家,起码第一点就不够尊重公婆,虽然钱是自己挣的,但也是从一个家庭角度来考虑,结婚了就是两个家庭的事了。在为期三个月的心理辅导下,苏劲的心也明朗豁达了起来,笑容也多了,张赫名这才觉得自己的老婆终于回来了。
他们经历这场变故,共同承受痛苦之后,感情更加深刻,共患难比共享福的婚姻要牢固些。
张赫名会开车载着苏劲出去玩玩,吃吃烛光晚餐,一些浪漫的情调,送花,给惊喜之类的,为了整个家庭的团结美满,苏劲和张赫名在开始计划造人。这一次苏劲慎重了,考虑到自己有些营养不良,她提前三个月补充钙和维生素,叶酸等孕妇必须的营养元素,积极为怀孕做准备。
恐怕最高兴的人,就是卓惠娜了,爱情是自私而邪恶了,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她开始继续和干妈走近,也常给张赫名打电话,言语间娇滴滴的,透露着无限的**,苏劲实在无法想想卓惠娜看起来一个正常的女孩子怎么做的都是不正常的事。
比如卓惠娜拍了一套写真,尺度比较大,就兴冲冲地拿到张家来,给干妈看,李雪芝看了大赞卓惠娜的身材好,该有肉的地方都有肉,以后肯定好生养。苏劲坐在一边听得都觉着耳朵刺痛,就回了卧室。
卓惠娜撒着娇,拿着照片走到张赫名面前说:“赫名哥,你看我美不美,你看嘛,摄影师都大赞我身材好呢!”
张赫名看都没看一眼,眼睛对着电脑敷衍着说:“美,你哪会不美呢!”
这一说,卓惠娜还来劲了,用手机很快就传了几条彩信给张赫名,都是她的照片,又拿着张赫名的手机将手机的墙纸和屏幕保护都设置成自己的照片,她在通讯录里的来电提醒头像也是她的照片。
晚上苏劲无意间就看到张赫名的手机,这一看不要紧,苏劲是气得不得了,叫嚷着说:“好哇你张赫名,你是要造反了吗,太公然了吧,手机的墙纸,屏保都是卓惠娜的性感照片,还要不要我活了,改明我也去找个帅哥的性感照来给你看看,行不!”
张赫名连连称冤枉,说:“我都没碰手机,我哪知道她拿了我手机在那设置什么,我改过来不就得了。”
张赫名设置了一下,将墙纸和屏保换成了风景画。
过了会儿,卓惠娜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又见那个照片,苏劲按掉电话,三秒钟就删除了所有的照片,包括卓惠娜的电话号码都删除了,苏劲说:“切,还自己输入自己的昵称为NANA宝贝,要不要这么恶心啊,赫名,只有我才是你一个人的宝贝。”
张赫名忙不迭点头说:“当然,我眼里只有你一个女人,谁都比不上我媳妇美!”
这边苏劲拿着手机对着镜子大摆S造型,解开三粒衬衫纽扣,挤了挤小胸,胸再小挤挤还是有乳沟滴,她手指伸到唇边,做一个咬嘴唇的动作,挤着胸,含情脉脉**的眼神,对着镜头拍了一张。
很快,这张照片就成了张赫名手机的墙纸和屏保,害的后来张赫名每次都不敢乱放手机,自己老婆的性感照,可不能给别人看着,老婆的性感美是最私密最柔软的隐私。
偏让人无语的是,婆婆居然拿了一张胸部喷薄欲出的照片要挂在墙上,本来墙上挂的是苏劲和张赫名的婚纱照的,现在就挂了一副卓惠娜的惹火照。张音正为此还说了李雪芝,好端端挂卓惠娜这姑娘的写真在家里做什么,李雪芝说这是自己的干女儿,她觉得极美,这是艺术,挂在家里赏心悦目。
每当苏劲走过看到那张照片,就有摘下照片扔进垃圾桶的冲动。
她揪着张赫名的耳朵问:“你给我说实话,你有没有偷偷看这张照片,有没有一点点动心过。”
张赫名求饶说:“老婆大人,我哪有看过啊,我一眼都没去看过,我看她还不如看你,我可是把她当自己亲妹妹看,要是哥哥看自己妹妹的写真都能动心蠢蠢欲动,那不是畜生了吗。”
“你是不敢看啊,还是不想看,你把她当妹妹,她倒没把你当哥哥,你看吧,这个月都来咱们家五遍了,这是要把我们家门槛踏破吗,学刘备三顾茅庐求贤诸葛卧龙,我看啊,她是不闹到我们离婚鸡飞蛋打是不罢休的。”
“她也就是来陪我妈说说话拉拉家常,她工作清闲,无聊得慌,你要是不想看到她,我就让她别来咱家。”张赫名认真地说。
张赫名的态度是让苏劲信任的,她只是见不惯卓惠娜和婆婆那股亲昵的样子,像是特意在做给她看似的。她也倒不是笨人,她也可以在卓惠娜面前和张赫名亲密无间,喂喂彼此东西吃,她也要让卓惠娜气到。
就是要大秀恩爱,苏劲想着等三个月的叶酸服满了,就不再避孕,只要再生一个健康的孩子,婆婆对她的态度就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