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绿的质问，让杨慈升起一股愧疚。
这股愧疚来得快消失得也快，更多的是心虚，她缓下气，温柔地说：“绿绿，你怎么能这样想？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女儿，我只是救人心切，说话难免着急了一些。秦医生对我们家有恩，如果不是他，你妈妈哪还能活到今天？”
杨慈说到最后，竟是哭了出来，“绿绿，妈妈知道，你最懂事了，这一次，就算妈求你，救一救秦医生的妹妹吧，好吗？”
“……”
挂断电话，黎绿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泪流满面。
刚做好早餐的谢行，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脸色微变：“绿绿，你怎么了？”
黎绿睁着水润的眼睛看着他，语气轻轻的：“哥哥，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没了柳絮絮就会毁灭啊。”
男朋友是这样，亲妈也是这样。
黎绿突然觉得好累啊，从未有过的疲倦。
她似乎进入了一个名为柳絮絮的怪圈，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从中脱身。
最初，黎绿对她是羡，羡慕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她想要的爱，到了今天，她对柳絮絮的羡变成了憎恨。
恨到一听见这个名字，脑袋就忍不住发疼。
可现实是，她要救她。
“哥哥，你知道刚才我妈妈的语气有多温柔吗，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她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说到后面，她笑了笑，这笑容更多的是无力，“很可笑吧，这样的温柔，不属于我。”
看着黎绿失落的样子，谢行心里划过一阵闷痛。
同样没有体会过亲情的少年，压根就不知该如何安慰人，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把黎绿牢牢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绿绿，你还有我。”
谢行的怀抱很温暖，很宽阔。
黎绿的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蜷缩着身体，安安静静不说话。
从远处看，就像是两只被人抛弃的小兽，互相舔舐伤口，温暖彼此。
如果时间能够一直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
过了许久，黎绿抬起头看着他说：“我们去医院吧，去救柳絮絮。”
她的声音听上去平静得不像话。
谢行怔了一瞬，一想就明白了是为什么。
“绿绿，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输血。”
黎绿说：“我比任何人都不想救柳絮絮，可是不行，我拒绝不了我妈。”
生恩大于天，更何况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秦医生的妹妹，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坐视不理。
谢行坚持：“我已经派人搜寻RH阴性AB型血了，说不定明天就能找到更适配的人。”
黎绿问：“谢行，这话你自己信吗？”
如果有这么好找，也不会等到今天了。
谢行沉默了。
黎绿觉得有些好笑，自嘲道：“拒绝和柳絮絮输血的人是我，现在上赶着和她输血的人也是我，我好惨啊，活得像是个笑话。”
谢行声音沉了下来：“黎绿，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谢行这一次不想让黎绿去是真的，可最终还是没有扭过对方。
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厌烦。
他似乎能够明白黎绿的感受了。
……
两人来到医院，没有去抽血室，而是先去了杨慈所在的病房。
杨慈看见黎绿的第一句话便是，“绿绿，你去抽过血了？”
黎绿还没觉得有什么，旁边的谢行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阿姨，黎绿不欠任何人。”
杨慈这才注意到黎绿身边站了一个高个子英俊少年，脸色也有些不好，“这位是？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这话问的是黎绿。
黎绿没有和杨慈介绍谢行，不过，她接下来说的话，也让杨慈没有心思深究女儿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
“妈，等我去抽完血，我们两个去做个DNA鉴定吧。”
这话说得语气平平，却像是一道惊雷，砸得杨慈险些从病**摔下来，“绿绿，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绿说：“也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我们两个的性格不是很像。”
环境是最能影响人的，黎绿又是杨慈一手养大的，按理来说，她的性格不说跟杨慈有十分相似，起码也会有三分，事实是，两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最重要的是，杨慈不爱她。
天下真的会有不爱自己女儿的母亲吗？
也许有，但黎绿更倾向于自己不是杨慈的亲生女儿，这样就不会心态失衡，也不会……难过。
杨慈的脸色彻底变了，声音隐隐带着颤抖：“黎绿，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你这是在拿刀子剜你母亲的心啊！”
自从认识了柳絮絮后，黎绿的心理承受能力直线上升，听了这话也仍能够保持面色平静：“如果您不去做鉴定，打死我也不会救柳絮絮。”
“妈妈，选择权在于你。”
这话似曾相识。
很久远的以前，傅时寒就抛给黎绿两个选择。
是救杨慈的命还是要尊严。
黎绿选择了前者。
这话相似就相似在抛出选择的人心知肚明，对方根本就没有选择。
444无声惊叹。
它家宿主简直把古早女主演得出神入化。
很多人似乎陷入了一个误区，一听古早霸总文学第一想法就是降智，实际并非如此。
原主太过良善，围绕着她的又都是恶人。
对付恶人的最好办法就是以恶制恶，而拥有一颗赤诚之心的原主，是那种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伤害别人的性格，让她吃亏可以，让她害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原主受不了这种痛苦，选择消失在了人世间，这才有了从另一个世界来的黎绿。
她能够在维持人设的同时，让剧中的恶人提心吊胆，这谁见了，不得说一句它家宿主牛逼。
……
病房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黎绿一点都不心急，急的人此时的脸就像是被打翻的各色颜料瓶，煞是难看。
杨慈紧紧攥着拳头，咬牙开口：“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