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盗门被踹开,“砰”的一声弹到了白墙上又迅速回弹。

沈今站在门口,一只缅因过来咬住他的裤腿,整个身子都用力的将他往屋里扯,奈何力量太小,沈今纹丝不动。

它放开沈今的裤腿,凶着整张猫脸,一个劲儿地转着圈吱哇乱叫,见沈今还是不理就用猫爪跳起来去抓沈今的腿。

“跟它走。”苏莘推了下沈今。

两人跟着缅因到了一间卧室里,沙发上的林雎两眼空洞,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

林雎眼睛的方向看着窗外,手中紧紧攥着一个抱枕,用力地骨节顶着皮肉,苍白的指头隐隐发抖,她侧卧在沙发上不知道想着什么。

缅因猫跳上沙发舔舐林雎发白的骨节,仿佛再让主人放开。

她将自己禁锢在一个世界里,外边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苏莘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的人,心脏骤然揪了一下,连呼吸都带着隐痛。

她上前轻拍了拍,想要跟林雎说两句话。

林雎却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

苏莘上前将她紧抠着的指头一根一根掰开,将抱枕随意地放在一旁,把她冰冷的手掌握进手里。

林雎的手被温暖包裹,这才动了动红肿的眼睛,将目光挪到苏莘身上,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

林雎张开嘴,发出了久枯沙哑的声音:“我认识你吗?”

苏莘一只手握着她,另一只手将她垂在眼前遮眸的细碎头发掖在耳根,说:“想撕人渣吗?”

林雎扯了下嘴角,苦笑了下:“拿什么撕?命吗?再撕下去我连骨头都不剩了。”

苏莘掏出手机,徐州的声音在里边响起,紧接着就是林雎自己的声音。

林雎听到声音腾的一下坐起来,里边好像是她戏里的台词,她慌乱地从苏莘手里接过手机,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视频内容,温润的眼泪摔打在手机屏幕上。

她胡乱抹了把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用湿漉冰凉的手攥着苏莘。

林雎问苏莘:“这是哪来的视频?”

苏莘从蹲着坐到沙发上,抖了抖发酸的腿,没回答她,只问了一句:“撕不撕?”

林雎抬眸,与苏莘的目光在空气中搭建成一座拱桥,只说了一个字。

“撕。”

.

苏莘和沈今回到出租屋时阴郁的穹空连颗星星都没缀,暮色涌来,两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着一锅饭。

沈今熟练地拿起遥控器,续上了今早看的家庭伦理剧。

然后熟练的洗碗刷锅,收拾完就倚在沙发上听着电视剧的声音读着罗宾斯的管理学。

决策,是管理的本质。

苏莘吃完饭清闲的刷着视频,不用洗碗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那段视频在她新注册的微博号里发出,微博的取名为“甄”,既是甄别又是真。

真实性是新闻的本质规定,她大学时曾想着毕业后左手执相机,右手撰稿,让每件扑朔迷离的事物在她手上被抽丝剥茧,从而还原事物的真实性,做一个优秀的新闻人。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毕业后她找了许多份工作,可上层领导往往不会在意事情的真实性,只喜欢能引起全民讨论的故事。

拿着断章取义的图片,撰写着自己臆想来的东西,她觉得很累。

在谣言四起的时代,真实的信息都被藏匿在了其中。

沈今翻阅着书,突然想起来白天在办公室接的电话,他朝着不断刷手机的苏莘说:“对了,今天我接的那通电话说十二月份有个活动要去,我答应了。”

正在看“甄”账号视频下评论的苏莘听到没怎么在意沈今说的话,随便接了句:“嗯。”

视频的反响不错,至少路人和一些理智的粉丝都能认清现实,那些还沉浸在梦里的就在里边溺死吧。

她琢磨着评论,看着粉丝数从零到十六万,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事情的热度远远还没有发展到顶峰,她大学时所想的好像不是纸上空谈。

这一切的开始好像源于——她看向正在读书的沈今。

从办公室拿来的管理学已经被他读了一半,沈今刚刚好像和她说话来着。

说了什么呢?

她细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参加活动,不对——参加活动!?

“你答应了参加活动??什么活动?!”苏莘嗓门倏然升高,将正在看书的沈今吓了一跳。

“一个拍卖会而已。”

苏莘的震惊已经不知如何形容了,拍卖会?她从来没有参加过,进去了她得怎么做?沈今应该怎么办?

“而已……你知道拍卖会的流程吗?你知道拍卖会的性质吗?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答应,要是穿帮了怎么办啊——”苏莘说着就歇斯底里地抱住脑袋——愁。

摆出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痛心疾首啊!

沈今抬眸淡定的暼了她一眼,看着她那副夸张的模样略显沉默,最后在她的狼嚎声中说了一句话:“眼睛到达不了的地方,书可以。”

他虽然还未参加过拍卖会,可总有书上写着,事无巨细的描绘很容易让人了解。

苏莘一下子安静了,她好像……被人嘲笑了?

沈今才读几本书啊,九年义务教育的她让一个没有上过学的人嘲笑了?

苏莘默默地记下了这笔仇。

她微笑着回答沈今:“说得不错,”个鬼。

沈今的接受能力很强,苏莘感觉第一面见到他时,他的一切都是哄骗人的。

苏莘没再理他,几句话的时间账号粉丝已经涨到了二十万,而那条视频微博的热度也已经有九十万点赞,八百多万的浏览。

视频底下的热评第一是林雎的转发: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附带了一张图片评论,是泸城公安局的门匾照片。

舆论的方向随风吹,不少网友都在她的评论区底下道歉。

星妹「美女姐姐对不起!我眼睛瞎了不辨黑白了。」

今天你塌房了吗「终于等到了……这些天私信被人喷的差点不敢上网了。」

苍狼网事12「虽然不是粉,但这经历非粉也心疼」

春风百里「人渣突然沉默不说话了,前两天见他蹦跶的还挺欢,这波捶的已经站不起来了,热搜下来两次了,天王娱乐的公关这么牛?」

茄子味儿的火锅「悄咪咪普下法,根据我国刑法规定,强制猥亵妇女可判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所以徐州这种行为不单是道德层面,而是已经触犯法律了……」

·

徐州的眼睛一直盯着手机热搜,经纪人一脸愠怒地站在一旁:“告诉你别乱搞了吗?现在出了这种事儿怪谁?”

徐州的助理瑟缩地站在一旁,一言不敢发,生怕经纪人的火烧到他的身上。

徐州抱着手机,脸上满是慌乱:“那我怎么办,哥…你得帮帮我,我也不知道酒店里会有人放摄像头……”

“有没有摄像头你自己本分一点不就行了?你自己拿起来手机看看,看看多少代言解约了?这可都是当初我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给你求来的!”

经纪人的手机消息不断,他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看了,无非都是一些通知他解约的消息。

当初徐州还没到现在这么火,签的一些代言大多也都是卖身契,掌控权几乎都在资本那里。

谁家的资本会要一个劣迹艺人?

给他铺好路得大好前程硬生生地让他自己给砸了。

前程没了,违约金也是天大的一笔,徐州这辈子赚的钱可能连违约金都付不起。

经纪人的脸色已经从铁青变得平缓了,出事了正好,出事了就把包袱甩了。

“你自己自生自灭吧,违约金单子我给你发到你微信,公司的违约金我给你尽量压到最低,算是这段时间的咱们两个的交情了。”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人前妆容精致的徐州此刻蓬头垢面,一早起来经纪人来找他,他连脸都没来得及洗,眼睛里还挂着棕黄色的硬块。

助理见状不知道怎么办,叫了下他:“哥……”

徐州烦躁的将手机摔到桌子上,身子一仰,手虚虚的交叠在胸前,白炽灯泡发出的电流在头顶上滑动。

桌子上的手机又叮一声,徐州紧闭着眼睛没看,助理看着亮起来的屏幕:“哥……好像是经纪人发来的违约金。”

助理知道手机密码,但是却不敢打开。

徐州听着耳边叽叽歪歪的声音,脸部扯出狰狞的表情:“滚——”

“哥……我……”

徐州随手将旁边的一个抱枕拿起来,暴戾地丢在助理身上:“我让你滚你听见没有?”

如今连一个助理都能站在他旁边看他的笑话了,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是明星啊,高高在上的明星。

他的前途还是一片光明。

走出来的助理冲着他的屋门呸了一声,小声碎嘴说:“还尼玛不是为了那点破工资在你面前装孙子,真他妈的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真人渣,不是东西的。”

经纪人和助理一走。屋子中寂静的像是没有人气,只剩下颓死在沙发上的徐州。

他一动不动的跷着脚躺着,等待着屋门被警察撬开的那一刻,凶厉的眉眼冷淬着光灯,违约金肯定还不上了。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在寂静的环境中响起,突兀的格格不入,徐州皱着眉眼,不耐烦的接通电话:“干吗?”

“想要自由吗?”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徐州迷惑,他皱着眉头问:“你什么意思?”

“自由,不局限在一小方天地的环境中。”

“你……”徐州说的有些犹豫:“能给我?”

“听话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