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南雪在维修区内往外张望。
她一手握着薄暝亲手给她戴上的钱币项链, 手指不安的反复摩挲。空气中充满了湿漉漉的味道,灰色的天空低沉沉的,看起来有种不祥的预兆。
费南雪忍不住想, 今天也上过香了。
现在敲木鱼还有用吗?
轰鸣声响起,费南雪震得心头一跳。她看向赛道, 薄暝从赛车中伸出右手, 冲费南雪的方向比了个拇指,然后勾了勾尾指。
他的特殊动作引起了摄像的注意。摄像头推进,大屏幕上映出了薄暝的动作, 解说还在猜测:“薄暝的特殊动作是否代表了阿瑞斯车队有新的策略?还是说明薄暝准备放弃最后冲击领奖台?”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
有人吵:“要是薄暝退赛老子就要退票!谁不想看薄暝的雨天精彩追逐站!”
“就是!他就是极致的代表!”
一群人吵着闹着,只在乎薄暝是否能超常发挥,根本不在乎对方是否会在比赛中受伤。
费南雪原本焦虑的神情逐渐平定下来。
她不再去关注别人的声音,因为薄暝冲着她比出了象征承诺的手势。
薄暝永远不会对她失约。
想到这里, 费南雪将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喊:“薄暝,加油!”
她的声音混在比赛的响声和引擎声里,也不知薄暝能不能听见。
但是费南雪心潮澎湃, 她是第一次大喊出声。她几乎认不出自己的声音,只知道现在的自己格外激动。
怪不得每场比赛都有人尖叫欢呼,这种感觉真的很特别。
七圈之后, 大雨突降。在围场旁看赛道的费南雪原想再坚持一阵, 可米兰连忙跑出来把她拖回去了。
雨势太大, 大到根本睁不开眼。平整的路面此刻成了镜面路,湿滑难挡。前面已经有几台车冲出了赛道, 后面的车更是小心翼翼, 不敢把速度提到最高。
可此时, 只有一台黑金色的车宛如闪电一般劈开了灰暗的世界。
那台97号车带出了瀑布一般的水雾, 稳稳行驶在直线赛道上。
整个观众台喊出了几乎掀翻赛道的叫声。
费南雪也拨开湿漉漉的头发,傻了一般盯着小电视看。
这到底是什么魔法操作?
为什么别人都打滑他能不打滑?
费南雪彻底傻眼。
可赛车的魅力除了超越极限,还有一点就是,它的不可预料性。
因大雨原因,有车套圈。套圈的三十号车想要让车,却操作失误,整辆车呈现钟摆的形态,将97号车撞出了赛道。
费南雪不自觉喊出声来,她下意识想掩住嘴唇,却听到整个P房的叹息和喊声。
“卧槽,我要去丽亚车队打一架!什么烂车手,直接把第一名撞出去了!我们的领奖台啊!”米兰双手抱头,神态有些崩溃。
费南雪的左手不自觉握住链子,她听到另一台电视里传来解说的声音:“……撞出赛道后应该没办法继续比赛了吧,让我们看下现在的排名变化。原本第一名的薄暝现在掉出了前三,现在位居第一的是约瑟夫。”
费南雪听到这样确切的话语,心安中又带着一点不甘心。
薄暝有多想冲击领奖台,她是知道的。
在江城的家中,薄暝的客厅里就挂着一个空落落的领奖台照片。她路过时多看了一眼,在第一名的站台下,薄暝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如果这个时候落败,他应该很不甘心吧。
正想着,电视里传来了人类返祖时才能发出的夸张吼叫,P房外的观众席上也有观众的惊呼声。
费南雪看向电视,那台97号车不知何时又出现在赛道上,再看一旁的排名,薄暝从第十名悄然去到第七名。
忽然间,费南雪觉得鼻头发酸,连眼眶也热了起来。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回了赛道,又是什么时候完成了超越?
薄暝永不失约,薄暝也绝对不会让人失望。
就在他顺利回到第五位的时候,组委会突然下发通知,宣布比赛终止。
今天的雨势太大,后面也不会停。为了车手安全着想,比赛顺延到两天后。
费南雪提在喉咙管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车手们逐渐回到P房,费南雪一直在外面等着。等到那辆97号回来时,费南雪迫不及待学着薄暝,一手撑在围栏上直接跳了出去。
原本文静乖巧的女人突然在磅礴的大雨中做出这样的动作,多少是让人有些意外。
薄暝刚从车里出来,就被费南雪扑了个满怀。
他感觉自己好像个提线木偶,被费南雪拎着手检查了半天。最后,薄暝看到她的头发紧紧贴在脸上,没忍住说了句话:“我们不能回P房在检查吗?我在车里都没有淋这么多的雨。”
费南雪忽然缓过神来,她拉着薄暝往P房走,经过观众台时,他的粉丝们在风雨中喊出穿透的口号:
“Booming never give up,Ares defeat everything!”
(薄暝永不放弃,阿瑞斯战胜一切)
暴雨中,这样的声音显出了一种别样的悲壮和士气。
费南雪看向身边的薄暝。
男人摘下头盔,右手举起,两指在太阳穴边,向观众席敬了一礼。
动作吊儿郎当,神情却不容侵犯。
他冲着观众席喊:“I won\'t let you down.(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观众的口号声几乎掩盖了狂风暴雨,费南雪盯着那身黑金色的赛车服,忽然间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模糊了眼眶。
该怎么说呢?
薄暝的确是个英雄。
风雨袭来时屹立不倒,永不言弃,甚至没有狼狈的时候。
那么多人朝着他扔石头,他却从没低下高贵的头颅。
他能够承受王冠和爱戴。
他值得。
回到P房后,薄暝叫来队医给自己包扎。
原来,被撞出赛道后,巨大的撞击引得薄暝原本旧伤复发,左手肘惯性脱臼,他忍着疼痛继续比赛。
费南雪的心都要揪起来了。她握着薄暝的手,抬头看他:“你要是难受的话可以掐我,我能帮你分担。”
薄暝盯着她那只细幼的手腕,他连握住的时候都不敢用力,生怕给她干折了,这还舍得上手掐?
简直没人性。
既然她愿意分担痛苦……
薄暝皱着眉头,抿了下唇。费南雪立刻紧张起来,“是手疼吗?”
薄暝:“手疼,但我的眉毛这里,好像蹭到了。”
费南雪连忙起身查看,她小心地捧着薄暝的脸,眼神认真,仔细检查他那双剑眉里是不是藏着小伤口。
可总是不期然和他的视线撞上。
他的眼神太有存在感,她想要忽视都觉得很难。她只能抬手,将他的眼睛遮一遮,不然她总分心,什么都干不了。
可遮住薄暝的眼睛也无效。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感觉到疼的原因,眼睛一直在眨。纤长的睫毛时不时刷在她的掌心。
那种痒意几乎要钻到心里。
费南雪动了动食指,轻轻抚摸他的眉毛。
“疼的话要出声啊。”
她话音刚落,薄暝就轻轻嘶了一声。费南雪就不敢再动了,她撤了手,“哪里疼,我是不是碰伤你了?”
薄暝抿唇,很严肃地点了点头,“你过来点,我告诉你。”
费南雪不疑有他,连忙凑近了些。两人眸光相接,薄暝稍稍抬头,就吻上了她那双粉嫩的唇。
雨水和唇膏的香气渡了过来,他轻轻咬了一口,费南雪不自觉轻哼了一声。
薄暝伸手,想将她揽到自己的腿上。
费南雪不肯,“这里还有人。”
她已经省过神来,她这是被薄暝骗了。
也是,这么能忍痛的男人,怎么今天就突然脆弱起来?
薄暝轻笑,“哪里有人,你找给我看?”
费南雪抬头,休息室里已经空了。但什么时候空的,她竟然半点都没有察觉。
薄暝伸手再揽,她顾及他的手伤,也就随了他的心意。
他伸手把玩着她的湿发,又刮了下她的鼻尖,“我的胳膊还疼着,再给我来点儿止疼剂?”
费南雪还没答应,她就觉得腰上一紧,唇也被压住了。
狂蛮的气息几乎要将她穿透,她好像被狂风卷起的叶子,想要找到一处依托。
她不自觉伸手,圈住了薄暝的脖子。
任由他□□。
*
两日后,比赛重开。
这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这一次,薄暝加固了手上的绷带。他在P房要队医缠绷带时,一直在说“再拉紧一点”。
费南雪在一旁听着,看着男人冷厉的侧脸,心下更是感慨。
旧伤复发两次,他还能从容应对,真的是天生的王者。
费南雪将头盔递了过来,薄暝随手接过,他又冲着费南雪比了那天的手势,轻勾了下小拇指。
费南雪大着胆子勾在他的小指上,然后说:“我在领奖台等你回来。”
很坚决的口吻,是十成十的相信。
“好。”
果不其然,薄暝从不失约。
他拿下了第一。
整个阿瑞斯车队的队员全部都疯了,欢呼声持续而长久。
毕竟薄暝是第一个拿到总冠军的亚洲人,这一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是第一个。
他用实力让所有质疑者都闭了嘴。
他就是赛道上的冠军。
所有人一涌而出,跑上赛道簇拥着薄暝。他接受着山呼海啸一般的恭喜,连他自己都有点麻木了。
这时,薄暝看到了不远处的费南雪。
他拨开人群,朝她的方向走去。
心跳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快,薄暝听到自己的声音传了出去。
他问:“七,你之前说过,我赢了之后有一个心愿。”
“那个心愿,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终于要叽叽歪歪甜甜蜜蜜噼里啪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