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暝的视线太有穿透力, 仿佛透过了她的躯体,直直看向了她的魂灵。费南雪觉得难堪又狼狈,她想要躲开, 却被薄暝握住了双手。

她没办法躲,也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去才好。可下意识里, 她不想面对薄暝的审问, 只得垂下脑袋,看着手上的红线肆意散开,落到床被上。

鲜血染在粉蓝色的背面上有种污浊感, 就像她早就千疮百孔的灵魂。突然暴露的感觉让费南雪浑身不适。可她又找不到办法。

她艰难地从唇间挤出一个字,“疼。”

其实是刻意的谎言。她的手臂一点也不疼,反而带点梦幻的解脱感。但这个字仿佛敲醒了薄暝。

他缓慢松了手,但眼神警惕, 似乎是确认费南雪不会逃跑。他面对费南雪往后退,声音放得很轻:“和我一起下楼去包扎?”

费南雪懵懂抬头,眼睛里带着混沌感。她啊了一声,涣散的视线终于慢慢聚拢。

面对薄暝, 她想逃避,但她又舍不得离开。最后,她沉默地起身, 慢腾腾跟在了他的身后。

两人挪动步伐往外走。他的左臂展开, 将她松松地护在怀中, 一丝丝不明显的暖意渗透过来,唤醒了费南雪的知觉。

她仰头去看薄暝, 男人的脸颊绷得紧紧的, 透过皮肉的纹理去看, 他一定是咬着牙的。可他为什么这么紧张呢?费南雪不明白。

薄暝向来是从容自得的, 更多的时候还是一幅胜券在握的模样。她几乎从未见过薄暝露出紧张的表情,今天,是头一次。

夏意说得对。她就是来毁掉薄暝的。

费南雪心里升腾起难言的可耻感。那种羞恼顺着手背爬了上来,她想证明夏意的话是错的,所以她抬头轻触了下薄暝的脸。

男人好像触电一般弹开。

这个动作让费南雪错愕,更让薄暝自己错愕。

费南雪原本酸疼的心脏越发难受起来,电梯抵达一楼,轻微的失重感将她抬了抬,酸胀的眼眶一下兜不住眼睛里的湿气。

眼泪就那么轻易滚落出来了。

他害怕她。

她就知道不会有人喜欢这样的自己。怎么会有人喜欢随时拿刀在身上划出伤口的人呢?怎么会有人喜欢如此懦弱的人呢?

一瞬间,自厌的情绪达到了顶点,那些杂乱的声音又无法控制,纷纷从耳朵里冒出来。

费南雪没头没脑撞了出去。她在这间屋子里待了好几天,当然知道医药箱放在那里。可是就在她撞出去的那一瞬间,她就被薄暝牢牢锁在了怀里。

她的情绪不受控,好像一只受惊的鸟一般四处扑腾,她用力想要扯开薄暝的胳膊,可两人的体格差距放在那里,任由她再努力也挣脱不开。

薄暝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一手牢牢锁住她,另一胳膊递到了她的唇边。

薄暝的声音嗡嗡的:“如果你想出气可以咬我。”

费南雪毫不客气,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她用了好大的力气,连牙根都开始发酸,可薄暝依旧没有挪动半分。他没有动,也没有喊疼,就那样抱着她让她咬。

她尝到了血腥的味道,一下惊醒过来,整个人又麻木又混乱,完全被情绪支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费南雪转过身,眼泪大颗大颗往外掉,嘴里胡乱着说着抱歉。有时是英语,有时是法语,有时是中文。

而薄暝,只是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凝视着她,好像是悲悯,又有点痛苦。

他用力抱住费南雪,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非常凶狠,费南雪几乎感觉自己透不过气来。她的唇像是食物被动物的利齿撕咬拒绝,连牙关也悄然失守。

然后带着血腥味的舌闯了进来。

她无法呼吸,耳边杂乱的噪音开始慢慢褪去,整个人好像缺氧一般软了手脚,忍不住往下滑落。

薄暝没有松手,发狠地抱着她,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费南雪觉得这个吻持续了好久,舌头也疼,嘴唇也疼。她似乎还尝到了眼泪的味道。

是她自己的眼泪吧,毕竟她一直在哭。

咸的,血腥的,还有铁锈味的,野兽一般的吻。她终于稍微镇定了下来。

薄暝将她安置在沙发上,他抹了下唇,嘴角的血液一下拉成了弧线,衬得那张不羁的脸越发的鬼魅。

他的声音嘶哑,像是吞了一把沙:“坐着别动,我去拿医药箱。”

费南雪不肯,只是抓着他的衣服不松手。她好像不会说话的小孩,脾气又大,就是不肯依。

“那你和我一起去?”他试探着问。

费南雪浑浑噩噩点头。

她牵着薄暝的衣角去拿了医药箱,看着薄暝给她上药,又看着薄暝给自己上药。她看到薄暝手上那圈青紫色的齿痕时,终于开口说话:“被我咬了,要不要打狂犬疫苗啊?”

薄暝原本沉着的脸露出了一点奇怪的表情。他翘了下唇角,“那挺好,我们一起发疯。”

费南雪听了,也忍不住翘了下唇角。

当夜,两人互相依偎在沙发上。费南雪倚靠在薄暝的胸膛上,贪婪地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和他均匀的呼吸。

他睡了吗,还是假装睡着了?费南雪紧张地手心冒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薄暝握着她手腕上的手终于有一丝松脱。警觉了整夜的费南雪悄然起身。

离开薄暝的怀抱时,她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整个人都是冷的。

可她还是坚决地脱离了出来。

她没穿鞋,赤脚垫着走。也没用电梯,只是从暗门小道里溜回了房间。

她换了身衣服,仅拿了护照,然后拎着鞋子刚准备下楼,一转身时,就看到薄暝倚在暗门处,双眼盯着她。

费南雪差点尖叫出声,手里的东西一一落地。

薄暝问:“跟你一路了,还没问你,准备去哪里?”

费南雪双手背在身后,狼狈不堪地拧成一团。她一心虚就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只敢盯着木纹地板发呆,然后说:“我……想出去散散步。”

“散步要带着护照,这是要散去多远的地方?”薄暝弯腰,长手拾起了那本护照,随意揣在了兜里,“我没收了,以后这玩意儿归我管,嗯?”

费南雪的心跳得很快。

“要散步吗,我可以陪你去。”薄暝又靠近了些,将她顶在了桌边。

费南雪避无可避,直接被他抱上了桌子。他的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牢牢锁在怀中。两人的额头紧紧贴着,四目相交。她想要再逃开他的眼神,也做不到了。

那双锐利的黑眸此刻被晨光晕染得温情脉脉。他看着她,只看着她,然后说:“昨天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要拿刀割自己的胳膊,这种情况多久了?”

“我……那什么……是不小心。”费南雪说。

“你这谎会不会太烂了?有谁不小心能准确找到那么隐蔽的位置?”他又问。

费南雪沉默一阵,最后还是老实回答:“是,压力。持续……不知道……”

她说真话的时候像是挤牙膏皮里最后一丝内容物,废了好大的力气,就弄出零碎的几点。

可薄暝奇异地听懂了。

压力导致她自残,不知道多久了,就意味着起码很久了。

薄暝的心狠狠抽了一下。一种从未有过的疼痛感蔓延上来。昨天被费南雪咬了一口的时候,他都不觉得疼,只觉得浑身有种散不出来的酸意。

可是现在看到她这副模样,他替她疼。

薄暝空出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你是不是准备逃走?”

又被薄暝揭穿的费南雪觉得狼狈。她胡乱嗯了一声,然后说:“不算吧。我,我回去找律师做公证。”

“找律师,做公证,你要干吗?”薄暝又凑近了些,几乎是贴着她的脸在说话。

他的身躯也挤了过来,两个人几乎要揉到一起了。这个姿势好别扭,费南雪感觉整个人都被他牢牢侵占。她的思想和身体都被薄暝侵蚀,根本没地方逃。

“我想把那块地……”

后话没说,就已经被吻断在嘴里。她的氧气再一次被掠夺,昨天嘴里破掉的伤口争先恐后地叫嚣着刺疼,非常有存在感。

可是这个吻又抚平了费南雪的心慌。她好像一只被揉搓脑袋的小鸟,整个人只想贴在主人身上不下来。

她乖乖抬起胳膊,轻轻揽住薄暝的双肩。薄暝错开嘴唇,轻轻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想什么,我看你还没睡醒。”

说着话,他打横抱起费南雪,两人往薄暝的房间走去。

然后,他再度将费南雪放在**。他将椅子扔到外面,反锁了两扇门和窗户,然后将钥匙放在费南雪够不到的柜子里。

接着,费南雪眼看着男人做了一件非常疯狂的事情。

薄暝打开碎纸机,将她的护照放进去搅成了碎条。

费南雪整个儿傻眼。

而薄暝挑起笑容,“有前科的人不能信。谁信谁是大傻X。”

此刻的费南雪,好像只会眨眼睛了。

他会不会太霸道了?

然后,薄暝也躺到**,他拉上被子,紧紧将费南雪裹在怀里,长手长脚将她全部捆住。

薄暝的唇贴在她的耳边:“再试一次,这里你要是再跑了。下次就……”

“吃掉你。”

他叼住了她的耳垂,轻舔后,狠狠咬了一口。

作者有话说:

谢谢读者大人们等了这么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