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衍,这并不是什么重伤。”清胧抬手揉了揉他拧起来的眉间,嬉笑着开解道,“你不用这般表情凝重,好似我得了不治之症一样。”

“不准胡言乱语!”萧衍厉斥。

清胧乖乖闭嘴。

两人才刚回到船上,文国公府就来人了,说是时间已晚,来接清胧回府。

“看来我得回到家才能上药了。”清胧笑眯眯地挽住他的手,“阿衍,要不然我晚上等你过来再上药?”

“不行。”萧衍冷面严肃,“回到家立马让婢女给你上药。”

“好吧。”清胧目光期待地看他,“你今晚还来找我吗?”

萧衍沉吟了一下,才道:“太子看样子是开窍了,接下来我会忙碌一段时间。等到案子解决了,我便能整日陪着你。”

闻言,清胧有些失望,不过正事要紧,她只能忍耐。

坐上马车后,她撩起窗帘往后看,萧衍一直站在原地看她离去,直到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后,清胧才放下帘子,微微一笑。

只要太子配合,翻案指日可待,她相信萧衍的能力,所以趁着这段时间,她也要解决一下自己手头上的问题了。

比如,关先生。

关先生给出的目录里的书籍,大多数她上一世便看过,挑着一些没看过的书籍翻一翻,她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回到文国公府,白荷已经为她准备好了热水。

清胧褪去衣衫坐进浴桶里,雪白的肩膀上两个乌青的掌印一下子映入了白荷眼中,她脸色大变,急忙问道:“小姐,您这肩膀是怎么了?!”

“不过是和一个不知轻重的莽汉发生了争执而已,阿衍已经帮我狠狠教训他一顿了。”清胧伸手按了一下那乌青的掌印,疼的她不由蹙眉。

白荷连忙道,“等小姐沐浴之后,奴婢拿药酒给您揉一揉,等淤青散开便好了。”

“好。”

入夜后,萧衍没有来。

清胧明知他不会来,仍是半是期待半是失落地等待,一直等到睡着。

夜深露重,一抹身影飘入闺房,萧衍见她睡容恬静,也没有叫醒她,而是轻手轻脚地拉开她的衣襟,察看她的肩膀。

果不其然,两只乌青的掌印在雪白的肌肤印衬下,分外显眼。

萧衍的眼神阴郁,不由自主地捏紧了五指,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让太子离珑儿五尺远!等以后有机会就狠狠坑对方几把。

可怜的太子殿下完全没想到,他把萧衍当兄弟,萧衍却把他记在了小本本上。

……

第二日,清胧醒来还是觉得肩膀酸痛,又喊了白荷来揉肩。

等药酒的气味消散之后,清胧才让桃夭备好糕点,跟着她去了关先生那处,那么巧合在门口见到了守株待兔的董娴雅。

“哟,还在这儿等着啊。”要是以为清胧会无视董娴雅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她虽然高傲,但是还没有宽宏大量到把对方曾经的斥责和威胁忘于脑后,小心眼和落井下石可都是她的良好习惯。

董娴雅当清胧不存在,只一心一意地等。

清胧嗤笑一声,让桃夭去敲门。

得知是清胧来访,守门的婢女当即开了门,桃夭问:“先生可起身了?”

果儿几番打探,把关先生每日起床、休息的时间都摸得一清二楚,清胧是算好在对方午休结束的时间来。

婢女点了点头,“先生已经起了。”

“那你去禀报吧,小姐已经把先生交代下的书籍都看完了。”桃夭道。

“好。”婢女温和有礼地道,“二小姐请稍后片刻,奴婢这就去禀报。”

“等下!”董娴雅叫住了人,她几步上前,语气不善地质问,“为何我敲门你不应,董清胧敲门你却立即来开门?!我说了要见关先生,你凭什么不替我通报?!”

婢女为难:“这……”

“你先去吧。”清胧示意她走,然后对董娴雅道,“难道话一定要说得一清二楚,你才明白别人没说出口的婉拒吗?你何必抓着婢女来发脾气?”

“关先生是没有看到我才如此,若是看到我,必定会认为我是……”

清胧打断她的话,接口道:“朽木不可雕也,烂泥扶不上墙。”

董娴雅气得眼睛瞪圆,她哼哼哧哧地道:“你不过是怕关先生看中了我,收我为徒之后,你便比不上我了!”

见她自信满满的态度,清胧看了都觉得尴尬,“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迷之自信。”

“二小姐,关先生请您进去。”婢女这会儿已经赶了回来。

清胧朝董娴雅挥了挥手,笑吟吟的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恶意,“我就先进去了,你慢慢等吧,等关先生什么时候突然福至心灵,请你进去收你为徒。”

董娴雅恨得一口银牙都几乎咬碎。

见着关先生,清胧还饶有兴趣地问,“关先生怎么一天到晚窝在院子里不出去走走?说不定忽然就发现一个资质惊人的徒弟候选人呢?”

关先生一听,就知道她在说谁。

“我虽然怨恼着你娘,但是不代表我会与云兰芝志同道合。”她神态清冷,眉宇之间却夹着一丝孤傲,“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云兰芝这样的娘,会养出一个能让我看上的女儿?”

——哎呀呀,关先生一针见血的话真是深得吾心啊!

清胧很狗腿地奉承道:“关先生果然慧眼识珠!”

“你娘不在府中,你没有被养歪真是老天保佑。”关先生睨了她一眼,扯过她递过来的书单目录,“已经全部看完了?”

清胧乖巧点头。

关先生半信半疑,随便挑了几本书考起她来,结果清胧应答自如,毫无死记硬背之感,让原本对她心有芥蒂的关先生都忍不住起了爱才之心。

“你用了多长时间看完这些书的?”关先生问。

“其实您写的目录里,大部分书籍我都是看过的。”清胧很是坦白,“所幸我平日喜欢温故而知新,此时也不用临时抱佛脚。”

关先生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决定道:“你从明日开始,每日已时来我这里受训。既然做了你的管教先生,我便会用最严厉的方法教导你,若是受不了的话明日就别来了,如若来了我就不允许你临时退缩。”

清胧诧异,却很快点头道,“清胧明白了。”

等清胧离开后,关先生捏着那张目录单,用指腹慢慢磨蹭着。她所给出的目录书籍看似毫无关联,实际是考验一个诰命夫人应该懂得的知识点。

历史、诗词,培养一个女子的眼光与才学;服饰、礼仪,培养一个女子的品味和端庄;医术、名人名事,丰富一个女子的见识,甚至培养她的危机处理意识。

看董清胧刚才侃侃而谈的模样,早已超出了她的预想。

关先生忍不住懊恼,她就知道苏氏不惜用一个人情,也要请她来做女儿的管教先生必定是图谋不小!依照董清胧的条件,以后成为一国之母也绰绰有余啊!!

她忍不住头疼,有时候学生太过优秀也是一种麻烦啊!

不过既然她应下了做管教先生这一事,就绝不会敷衍了事,既然董清胧有如此资质,她就将对方培养成一国之母又如何!

而离开了院子的清胧还不知道,关先生竟然起了这般雄心壮志。

出了门,看见还等在那儿像只哈巴狗似的董娴雅,清胧嗤笑一声,高傲地转身离去,董娴雅气的眼睛泛红。

“走!”董娴雅瞪着那禁闭的门半响,突然道。

跟在她身边的丫鬟一愣,“小姐,我们去哪儿?”

“去找姨娘!”想起前几日云姨娘说自己一辈子都只能做侍妾的话,董娴雅对文国公和清胧更添了几分怨恨,“现在我只能求娘帮忙了。”

马不停蹄地赶到云姨娘处,董娴雅看到云姨娘憔悴的模样,不用装就先红了眼眶落了泪,“娘,你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

“娘没事。”云姨娘拍了拍她的手,“不过是之前感染些许了风寒,吃几天药便好了。”

“娘,女儿今日见到了董清胧被关先生请进屋里了。”董娴雅忿忿不平,难过伤心,“为何关先生都不肯见女儿一面呢?明明我都在门外等了这么多天,她却依旧无动于衷!”

“娴雅,要不然……”

“娘!您帮帮我吧!”董娴雅打断了云姨娘的话,她双眸含泪,楚楚可怜,“女儿现在只能求您了!爹不肯升您为平妻,我只能靠关先生把自己立起来,若是您不帮我的话,女儿这一生就算是毁了呀!”

听到‘不肯升为平妻’这句话,云姨娘如鲠在喉,脸色难看,“我又有什么办法?关婉兮不愿见你,我总不能让下人押着她出来。她这人固执己见,若是她没有收徒弟的打算,你就是把刀子横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改变主意。”

“总要试一试啊!”董娴雅不肯放弃,甚至劝她,“娘,要不然您和爹说一说,让他与关先生提一句,不收我为徒也没关系,只要让我与董清胧一同聆听教诲,女儿便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