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会画分镜吧?”梁霄问。
徐来运说:“会画点草图。”
梁霄一边把玩手中的铅笔,一边说:“下次再拍片的时候,往温情或是花絮向构思,同时把分镜草图先给我,我琢磨看着怎么给动画人物加入进去,和现实人物互动。
对了,预算表最好也做一份,咱定个预估价,钱也不是都给我一人的,我单打独斗可干不过来,得请外援。”
“……好。”徐来运迟疑了半晌才应了声。
“你原本定的预算大概是多少?”梁霄低头看着笔杆子在指尖来回晃动,漫不经心地问。
“我也还不清楚,干脆你告诉我吧!”
“我列个表给你做参考,看哪个是你的预算范围内,考虑清楚之后再来找我商量吧!”说完,梁霄伸了个大懒腰,起身走了。
周全凑近镜头面前,见徐来运似还在沉思状态,连叫了几声:“哥,哥?想啥呢这么出神?”
“没啥。”徐来运苦涩地笑了下。
“是不是经费上有啥困难?”
“……唉!我就没有不难的时候。”徐来运揉了揉双眼,黑眼圈上的白眼球里布满血丝。
“这样,我跟小梁商量商量,看有没有什么省钱的法子。但其实同站在创作者的角度上来说,我也不太忍心同他提这过分的要求。
你别看他平时懒懒散散的样,一旦做起动画设计的活计,那可是把自个往死里熬的。
一个看似简单的动画形象,从初稿到清图,没个俩三月可熬不下来,更别说那后期制作了……反正咱也互相体谅体谅,凡事有商有量的,一切都好办嘛!”
“这我知道,我也认识做动画的朋友,我知道一部作品从设定到成形到最后出品要经历多少工序……
说实话,小梁提的要求并不过分,他值得这个报酬,只是以我目前情况来看,这高额的预算是大大超出我能力范围的。
或者你看看你手里有没有多的活,也介绍点给我,我咋也得把经费挣了,争取做个还看得过去的作品出来。”徐来运用一只手抵着额头,一只手捏着眉心,边盘算边说道。
“介绍活那都是碎碎个事,只是你都忙成这样了,哪里还肝得动哟?”周全不无担心地问,“从开会到现在不过半小时而已,我就看你眼皮子打架打了近20分钟,这还是新戏没进入排演期,等过一阵你的戏上演了,哪还有空闲干这点小活呀?”
“不干咋办呢?大到做动画,小到演员的吃穿住行,哪哪不要钱啊?咱就是个孤军奋战的散兵,不拼不抗,指望谁来帮咱?
行了,你不说我还没感觉,你刚才这一提醒,我也才发现我快半个月没好好休息了,就这吧!记得我说的话,有活了随时联系。”结束视频通话后,徐来运累得再无其他心力去想太多,倒头便沉沉睡去了。
翌日一早,丛珊到了。徐来运对一同出现的李强意味深明地笑了下:“真够快的。”
李强急忙解释说:“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珊珊……我和丛珊还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我说你俩今儿这车速挺快的,才9点多就到了,想啥呢?”徐来运一脸无辜地说。
丛珊听出了徐来运的言外之意,脸上迅速飞起两道粉红:“来运哥你就别取笑我们了!今天周末,车站人多,我没赶上最早的车,李强听说了,非说要开车送我来的。赵老师他们呢?在楼上吧?咱该排戏了吧?”
徐来运一秒恢复正经:“赵老师在舞台那边儿正收拾背景布呢,勇越叔他们都在上边儿,咱一会儿先讲戏,然后分唱词,刚好编曲小样我也拿到手了,可以边听边试唱两段。”
“李强,你先走吧!”丛珊对李强说。
“让我也听听戏呗!”
“你?听戏?别逗了,你车上放的都是动感风的歌曲,能听得进慢节奏的戏?走吧走吧!我这练起来没个点,估计得好几天练呢!”
“就是没听过戏才想听听看嘛!我去给赵老师搭把手,有啥需要叫我啊!”不等丛珊回答,李强便自顾跑向了赵悦的方向。
在旁听了两人对话的徐来运笑说:“让他待着吧!装台、置景的确是个力气活,赵老师一人干不了。咱这几个肩不能挑背不能抗的伙计里,还有谁比李强这哥们儿更适合干这活的呢?”
“随便吧。”丛珊嘴上佯装不介意,目光却追了过去,担心地看了李强那边的方向好一会儿,才收回眼神,跟着徐来运上了楼。
进了厨房,徐清远等人早已在桌旁等候,丛珊一一打了招呼,坐在了徐英红身旁。
徐英红正对着戏本看得入神,见丛珊来了,客气地点了点头,说:“珊珊妹子,从今儿开始,我就是你戏里的亲娘了,这俗话说,演员不疯魔,戏就演不活。
咱这戏里咋生气,咋撕掰也好,都做不得数,当不了真的,出了戏咱还是一个班子里的伙计,不兴生闷气的啊?”
丛珊顺从地点点头:“我知道,放心吧英红姨,我虽然不太懂事,但还是能分得清戏里戏外的。”
徐来运取来电脑,搁在了饭桌中间的位置,同大伙说:“咱现在开始试听试唱,各位都找好自个的唱词,找准节奏进拍子。英红姨,您先来。”
徐英红戴上老花镜,聚精会神地竖耳聆听,一边用手指在桌上跟着音乐数着拍子,直到过门停了,音乐也弱下去了,才开始唱道:
“手拿着书信心悲戚,同宗亲六十岁龄就驾鹤西去,急匆匆离了家,一颗心已奔家乡去……”
尾音落入一段慢板里,徐英红把末尾一个字又拖长了好几拍,同时面上代入了既焦急又悲伤的心境,愁苦不堪。
“凤霞我今年五十啦,苦藤下拴着两个娃,当家的早年撒手去啦,风雨飘摇我咬紧牙把娃儿们拉扯大,熬红了眼,悲白了发……”一大段苦腔唱下来,板式比慢板稍快了些,尾音下沉,悲怆入骨。
待徐英红唱完自己的词,背景音乐声停,跟着便轮到丛珊上场了。为了让自己更入戏,她站了起来,按着戏本里设计的动作,小跑了几步,又扭头催身后的人:“哎呀!你快点儿!来不及啦!”
常兆明也站了起来,仿着才跑完步的样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来了,来了!咱到站了,看见咱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