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蒋蔚如狐狸一般转了下眼睛,体贴的说道:“救人不图回报,不过含冬能有此话,我是很开心的。医药费就算了,我知道你的难处。若说报恩,不如到我家饭店工作如何。”伸手扶了下眼镜,双眼弯如月牙,给人一种很可爱天真的真诚感。

蒋蔚那种不自觉带出的居高临下的语气,使得武含冬微微皱了下眉。说到底,她是不相信蒋蔚对她的感情,更是察觉到了蒋蔚的施舍。

武含冬想了下,说:“你如此做会令我心里不安。钱是一定要还给你的。而工作的事情就不麻烦您了。医药费的单子我会去查看,所以莫不要少要。”

蒋蔚面上温和的笑了下,似乎是无奈,只是他嘴角的笑容带着几分担忧,他觉得武含冬是打肿脸充胖子,这种心高气傲的人真正进入了外城,只怕会后悔今天的行为。为了武含冬以后不吃亏,让她受个教训也好,便回答道:“既然含冬如此坚持,那便依你好了。我的市民环号是A4563218,这次的医药主院费用是102574个市民点。”

这些市民点是武含冬从院里得来的两倍多。

武含冬毫不犹豫的将市民点转到了蒋蔚的市民点上,心里有些沉重,如此她还欠蒋蔚五万多市民点,不过她有双手双脚,可以去猎捕异兽,早晚都能还上钱。

想通后她洒脱的笑了下,“我先还给你一半,另外一半我会慢慢地还给你。”

蒋蔚对上武含冬带着释然微笑的模样,目光微微一顿,心里有些发疼,但理智告诉他,即使是他喜欢的女孩也不应该是温室中的花朵,他要让她知道现实的无奈和磨砺,从而真正的成长起来,当然他的怀抱是她一直的港湾。

就在这时,蒋蔚的市民环响了起来,留恋不舍的看了眼武含冬,眼眸中柔光转过:“你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蒋蔚的市民环响了起来,“你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我是不敢麻烦你的,但若是你一定要来,我也不能阻止不是?”武含冬表面听起来是调侃,只是对上她带着几分疏离的眼睛,和微微挑起的眉头,就能知道,她其实是不想蒋蔚来的,虚来虚去是令想来喜欢爽直的武含冬不喜的。

不过武含冬目光在市民环上的日期上扫过,还有六天就考试了,反正还她就离开孤儿院了,管这个人要做什么呢!她不是个傻的,抓紧机会收拾了王美月几人,而后扯呼才是真的。

一门之隔,走廊上护士医生病人家属们来来去去,空旷的脚步声开门声种种杂声交织在了一起,明明周围都是人却透着一股子很是孤独寂寞的清冷气息。

蒋蔚半依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狭长的眼半合着,武含冬真情流露的一笑在他脑中徘徊不去,随即勾唇笑了下,转身离开。

翌日,正午的阳光热烈了起来,钱恺再一次“关切”的来到病房,武含冬睡了一两个小时,就被机械护工叫了起来:“医生查房。住户‘是’‘否’同意开门?”

武含冬立刻从甜软勾人的舒适的睡梦中清醒过来,长达七八个小时的舒适笑容使得她整个人气色都好了起来,再加上练武人特有的精光外露的乌黑双眸,整个人像是吸住了水分晒够了阳光一般,令看到的人都被感染了健康与活力。

武含冬坐起身来穿上拖鞋,揉了揉睡得酥松的脸,“让医生进来吧。”

“小妹妹看起来恢复的不错。”钱恺感叹的来了一句,眼睛却不是看着武含冬这个病人,而是看了一圈不见好友的影子。疑惑的想:蒋蔚到底跑哪儿去了?

武含冬礼貌的回了一句:“我也觉得不错,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钱恺压下心里的疑惑,非常尽职的为武含冬检查身体,“各项指标非常健康,再住两天观察一下,你就可以出院了。”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对了,我们的蒋大画家呢?”

蒋大画家……武含冬的神经莫名的有些紧绷,掩饰般的向后靠着软乎乎的靠垫,微微吸了口气又吐出,“他晌午便离开了。”

“这样啊。”钱恺目光落在武含冬平静到有些发冷的脸上,觉得武含冬对蒋蔚似乎没什么好感的样子,最起码是没有那种少女怦然心动忍不住冒粉红泡泡的好感。

钱凯觉得自己应该好心帮好友一把,“其实吧,你别看蒋蔚好像总是笑眯眯性格挺好的样子,其实他对其他人那是疏离的礼貌。我是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人这么的上心,平日遇到你们这些被欺负的弱者也只是送到医院进行普通的治疗。可是对你呢,不仅用到了联盟最先进的修复液,为了确认你的身体情况,在外面守了一夜,第二天害怕邋遢的模样吓到你,还回家休整了呢。你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攀上蒋大画家,可以说是撞了大运了。多少异能者能将你们这些非异能者当平等的人看的呢?”

其实钱凯说的是现在蓝星普遍存在的现象,面对蓝星日益恶劣的情况蓝星需要的是可以对抗异兽和外星人的战士。

而在钱凯看来,蒋蔚那样的家庭怎么可能会接受武含冬这样出身的人作为真正的当家主母进门?当年蒋蔚的母亲不正说明了这个问题?所以他不想好友蒋蔚重蹈覆辙,可他不忍心敲打好友,只好敲打武含冬了。

武含冬抬眼冷静的打断他的话,“你是天生的异能者,受到各方面的优待,又是蒋蔚的朋友。你站在你的立场上而言,你说的可能没错。但恕我不能苟同,甚至是和你相反的想法。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蒋蔚是什么样的人,对我是何态度,我有眼睛会自己看,就不劳烦您费心了。”

她想,明明他们这些被定义为“弱者”的人只是不能用异能而已,他们还有很多超乎平常人的天赋,可这个未来却生生扼杀了他们学习工作的权利,甚至很多工具都是按照异能者的体质而设计的,如此只让他们这些“弱者”做废物,只能靠着最肤浅的皮相攀附强者的废物。

武含冬一直认为这世上压根就没有活该低人一等的人,那些弱者只是缺少一个机会,只要给予他们一个恰当的途径,他们总有一天会一飞冲天一鸣惊人!而那些践踏弱者的强者,才真正是需要靠偏低他人抬高自己的孬种。

钱凯瞪大了眼睛将武含冬看着,最终气乐了:“我说这些是为了你好,不要不识抬举。”说着,拿着仪器离开了病房。

病房只剩余机械护工身上微弱的零件运转声音。武含冬在机械护工的照顾下,靠在软软的靠垫上喝着营养液,有些心冷的想,呵,她从来不懂得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只知道救命之恩以命相报。

武含冬体会着病房的寂静,同时也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她在这个未来世界无比孤独的感觉,那种价值观人身观爱情观的孤独,殊不知蒋蔚的爱情观与她有多么的相似——永生永世一双人。

下午的时候阳光很是灿烂。

武含冬刚把喝完的营养剂递给机械护工处理,病房门就被敲响了两下。扫描了来人的身份,病房的门就变成了单向透明的模样。透过门能看到,蒋蔚正捧着一盒珍贵的土基果实,站在走廊里,他身后是来往的几个行人。

武含冬眼珠定在蒋蔚身上,钱凯的话让她看向蒋蔚的眼神带上了“某些”成见,可对方是救过她,所以一码归一码。整理好情绪后,开口同意开门。

在病房门开启后,蒋蔚很是温和的对着明显睡醒觉的武含冬微微一笑,双眸微弯,露出一个令人觉得温暖的笑容,“看来我赶得正是时候,来吃些水果吧。”像是相熟好几年的好友,走到病床旁,原本光滑无一物的床边慢悠悠升起椅子,坐了上去,用从容的姿态掩盖内心强迫自己去讨好一个基本上是陌生人的少女的耻辱感。

武含冬扫了眼他手里的那颗果子。蒋蔚狭长的眼落在武含冬身上,只觉心里一软,泛出了无限怜爱。

只是这怜爱立刻被蒋蔚强行压下,姻缘印的女子是蒋家男儿命定的妻子,蒋家人是天生的情感冷淡,但是是奇异的对命定妻子的动情,显示出令人惊诧的忠诚度和热情度。蒋蔚想着眼里透出几分讥嘲,若是真的他这个原本的私生子是哪里来的?他一点都不想顺从命运,只是他的心似乎在慢慢背离,笑的愈发温和了起来,掩住那违背良心的自私的杀意。

一出而逝的杀意令武含冬手敏感的瞥向蒋蔚,下意识运起内功,被窝下的手瞬间握拳,却在她强大自制力下控制住了,只是被窝下的手被青筋跳动,甚至发出了骨骼的“咔咔”声。

武含冬冷冷黑黑的眼神令蒋蔚脸上的笑容僵住,那双眼角微垂带着柔弱美的双眼因主人的情绪,美得像是暴风雨前黑夜中璀璨的明星,蒋蔚那镜片后的双眼瞳孔微微一扩,闪出了片刻痴迷。

走廊上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一群白大褂跑了过去。两人这才反应过来,病房忘记关了,凝结的气氛瞬间瓦解,仿佛从无声的世界坠入凡间,不等武含冬准备试一下运用高科技的智能声控门。蒋蔚忽然起身,走向门口。

既然蒋蔚已经起身了,武含冬只好遗憾的放弃了对高科技的使用。

走廊上的白大褂们自顾自的说着话:“怎么回事?120病房的病人情况不是已经稳定下来了吗?怎么会……”

“这就不知道了,好像是异能施展不出来了!明明精神力都在,可就是无法与意念接通,运用出来。哼,要我说这就是罪有应得,谁让他们不学好,搞什么为了喜欢的女生报仇那一套。”

“听说那几个病人左肩部下方都受到了重创,会不会损伤了控制异能的神经组织什么的,据说疗养液只能修补肌肉组织无法修补神经。”

“你开什么玩笑?发出异能靠的是意念,在大脑!”

蒋蔚对他们的话压根就没在意,只是凤眼带着几分恍惚:美,那双眸子可真是美丽呢。而武含冬在其中一个声音说“几个病人左肩部下方都受到了重创”便支起了耳朵,浓密的睫毛煽动了几下,陷入了一段从记忆深处搜刮出来的记忆——

昏暗的夜雨中,武含冬凭借着最后一股气力冲向了那帮子男生,可迟钝的脑袋却是没有思考的用上了废除人武功的招式,将内力通过手指冲撞入练武者的死穴,左肩下的穴位,那几个男生的体内,毁坏了他们的筋脉。

武含冬的瞳孔微微放缩,难道说他们是被自己给废除了异能,而且是拥有了治疗液的未来医学也无法修复筋脉,恢复那些人的异能?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隐在头发阴影处的嘴角慢慢流露出些许冷意。

武含冬半长的头发随着她低头沉思,不听话的滑落在她的侧脸,从蒋蔚的角度看去只瞧见她尖尖的下巴,和长长的睫毛.

蒋蔚水果递给武含冬:“这是s星的圆溜溜果,味道不错,你尝尝。”

武含冬抬起头,露出了“武含冬”的柔美脸庞,只是这脸上挂着武含冬特有的爽朗笑容,倒是破坏了几分皮相应有的柔弱美,接过果子习惯性的用手直接掰开,果汁顺着掰开的地方流下,被机械护工及时的擦掉了,白色的床单幸免遇难。

武含冬将一半果子递给蒋蔚,自己咔嘣来了一口,这果子有点象苹果,只是被苹果更加坚硬一些。

蒋蔚接过,看着带着指甲痕迹的地方,没吃,只是微微笑了下。武含冬看着那果子,嘴角压抑不住得逞的翘起,心说: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少爷,洁癖。

作者有话要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对“侠”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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