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心究竟有多宽有多大有多深?浇注与支撑男人心田的,究竟是爱的甜蜜,还是事业的艰辛?难道男人的心里装进了事业,就再也没有女人的位置了吗?在每一个不眠不休的夜晚,当冉凝与石洪骏像陌生人似地躺在一张**时,总会向自己发出这样的“心问”。

自从月亮岛的那天晚上,妻子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了丈夫,他们之间就出现了一片沉寂的荒漠。他们本该有许多事情要解释,要沟通,也有许多事情要计划,要商量,但两个人却都像在回避着什么,压抑着什么。有时,冉凝冲动地想说些什么,突然发现丈夫的神态竟是那么冷淡、生疏、遥远,她的话又吞了回去,心底浮上一层冰凉的潮水,仿佛快淹没了自己……

冉凝永远不知道,丈夫心里在想着什么?难道是沉默所表现出来的愤怒、妒忌或蔑视?可是石洪骏在她心中,从来就不是这么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呀!那么,是用这种沉默的方式来惩罚她?希望她会申辩、解释,最后完全屈服于丈夫的**威之下?倘若那样,他更应该暴发出来,谩骂她,谴责她,怪罪她甚至践踏她,以泄心中之气嘛!但他却不言不语,连个手势都不屑于做!两个人迁入新居后,也仍旧睡在一张**,却再没有任何夫妻之间亲密的举动,似乎都想把自己紧紧地包裹在床单里,与另一个人完全隔绝。在极度难熬的日子里,冉凝夜夜目光如炬地支撑着,望着那夜色由深黛转为青紫,再转为灰白,望着天光透过窗棂直逼进来,那些问题还在胸中困扰着,得不出一个像样的结论来。回想十几年的夫妻生活,丈夫对她的爱始终是那么如火如荼、**迸溅,仿佛有种神奇的力量在他身上起作用似的,永远能掀起一场狂风暴雨。而她对丈夫的爱也是持之以恒,未曾磨灭。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想离开他呢?是他变了?还是她变了?或者是他们谁都没有变,只是生活本身改变了,爱的形式也改变了!那么,爱的最高形式又是什么呢?

圣诞节那一晚,得知丈夫被撤了职,冉凝连忙逃离绿海大酒店奔回家。路上人多,半天打不到的,她走了一路,也淌了一路的眼泪,好像浑身都透明灿亮起来。及至回到家中,石洪骏却一如既往地在看电视,对她的激动神色置若罔闻。

“洪骏!”她无法保持平静地打断他,懊恼地说,“我已经知道厂子的事儿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石洪骏双目炯炯地看着她,“告诉你又怎么样?你能解决什么问题?”

冉凝的脸涨得通红,喉咙紧得要命,可又发不出声音来,好一阵才说:“告诉我,我们可以共同来想办法……”

石洪骏摇摇头,声音不高,一字一句却很清晰,“我有个请求,我的事儿你别管,你的事儿我也不管,好吗?我石洪骏不是那种靠老婆吃饭的小男人,我会找到我自己的路!你要是再来关心我的事,我会认为那是一种污辱!”

冉凝的胸口被巨大的屈辱挤压得发痛,眼泪却不争气地流出来了。她伸手抓住丈夫的胳膊,抓得很紧,咬着牙问:“你,你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能拒绝妻子的关心?”

石洪骏身子纹丝不动,只是抬起锐利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却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虎视眈眈地望着对方,他们都口干舌焦,浑身躁热,头晕目眩,神经紧张,眸子又忧悒深沉得宛如两潭黑水,心里也在焦虑地想:为什么我们互相爱着,却总要这么互相折磨呢?

那天晚上,他们都是满腹心事,思绪缠绕,翻来复去地睡不着,又都在屏声静气地捕捉对方的动静。深恐临睡前的争吵伤害了本就脆弱的感情。他们本该负疚地拥抱在一起,迫不及待地抚慰对方,却又怕亲热之后忘乎所以,再次暴发新的争吵。他们正是惧怕那种情景,因而都在疏离这份感情,似乎离它远一点,也是为了珍惜它。殊不知这么一来,那份感情更像被狂风吹过而又得不到料理的大树,已是叶落枝断,根茎**……

如此这般熬过一个通宵,好似经过一场激烈的搏斗,两个人都精疲力尽。直到窗帘的缝隙里透出淡淡的晨曦,阳光也随之投在地板上,形成闪闪烁烁的光点子,他们心里才翻江倒海般地明白,无论各自怎样东躲西藏,那最要命的问题仍是没有得到解决。

好不容易,他们的感情终于熬过了寒冷的冬天,进入弥足珍贵的春天。冉凝似乎又从五彩缤纷的春色中寻觅到生活的气息,找回一份热切和信心。三月初的一天,“夏娃援助中心”的女友们相约,去龙泉镇踏青、看桃花、放风筝,冉凝坚持要丈夫陪同前往。这次石洪骏没有推辞,痛痛快快地跟她上路了。

那天真是阳光灿烂、春光明媚,他们一行几十人坐在租来的大客车上,眼望着高楼林立的城市渐渐变幻成姹紫嫣红、满目青翠的原野,空气也变得凉爽清新。进入一条高速公路后,从车窗外眺,只见四野色彩浓烈,翡翠般新绿的麦苗,点缀以金黄的油菜花、紫色的豌豆花,还有雪白的梨花和粉红的桃花,构成了一幅冷暖色调强烈反差的瑰丽画卷。阵阵拂来的春风温馨轻柔,使人的心境舒展欢畅……

石洪骏听着满车厢的女人叽叽喳喳地喧闹,品尝着春回大地给人们带来的喜悦,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活正缺乏这种蓬勃向上的生机。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闷在家中闭门思过,咀嚼着自己在事业上的艰难得失,并且寻找着下一次出击的时机。男人的一时受挫,在人生之旅上并不罕见,他也并未潦倒愁烦,而是有信心觅回往日的自尊和雄风。今天,妻子似乎又把另一些东西完整无缺地赠还给他……

冉凝也在举目眺望四周的美景,片刻之后,才回头端详他,“看来,你也喜欢这样的春游?”

石洪骏压下奔放而热烈的情绪,尽量用一种平淡的调子说:“还可以接受。”

“唉,你呀,就是不热爱生活!”冉凝故意大声地叹道,“难道你不知道,一年之中,春天是最美好的季节?”

“喜欢春天的孩子永远长不大。”石洪骏笑望她一眼,“我喜欢秋天,因为秋天是成熟的季节。”

“秋天倒也不坏,不过春天来了,秋天还会远吗?”冉凝对某个诗人的名句进行了偷换,又斜瞄了一眼丈夫,感到自己已经活跃在那对明眸中,便对眼前的一切也恢复了信心。

龙泉镇的桃花全国有名,天鹅岭、枇杷沟都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但石洪骏没想到,书坊的桃林更是红葩艳丽。当大客车沿着一条小路驶进这片锦绣之乡时,只见两旁盛开的桃花宛如火焰般升腾与跳跃着,衬着油黑的土地和茂密的绿色植物,营造出色彩缤纷的村坊野景、纯美秀丽的田园风光。下车后但见游人如织,个个萌动春心,都在循路漫步,摆姿照像。间或驻足,嗅着泥土和野草的清香,伸手拽过一枝枝桃花,再细看那遍布其上的粉红色花朵,真是花团锦簇,浓艳似瀑,花影如浪飞红成阵,如云如霞,似浪似烟……

冉凝望着面前的美景,也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好似置身于一个用锦绣与丝绸铺成的花阵一般。桃花缀在碧枝上,就像是一条条镶嵌着瑰丽宝石的翡翠项链,迎面撩人而来。纷红色的花朵时时在游人头顶相连,铺开一片天华云彩,而碰落下来的红艳艳的花蕾,更是逐个成球,将地面染成了一派鲜艳的色泽……

“真是美得不可思议”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望着跟上前来的文畅,“我还不知道,身临世外桃源,是这般令人心醉神迷……”文畅的笑容却只是牵动了一下嘴角,她急急往前走着,似乎想逃离眼前的美景,一如既往淡淡地说:“唉,我们从来都不知道,人生的美究竟是什么?”

她们拐进了一片湿润的黑土地,迎面的一排桃树林花簇密布,如火如荼,而且夹杂着一株株盛开的雪白的梨花,红白相衬,更显得色彩鲜明,铺展出如许的奇丽与秀美。微风和煦地吹来,但觉异香满面引人陶醉……

冉凝停住脚,轻咬下唇沉思着,“文畅,我一直想问问,你跟JII生是怎么回事?怎么不声不响地就离了?”

文畅急切地转过身来,她头上覆盖着无数朵粉红色的小花,像个新娘子一般美丽,冉凝发现好朋友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确定的神情。“我还以为,你都知道了……焦一萍肚子里的孩子,原来是郑川生的!”

冉凝微微扬起下颌,鼓足勇气面对她,“这又有什么关系?我相信,他已经为此吃足了苦头!”

文畅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我不想愿谅他!我没想到,男人与女人的关系竟是如此变化莫测,反复无常!在善意中往往包含着无法预见的残酷,而且最后总是纯碎的负面效应。我既然知道了这一点,为什么还要去找那个麻烦?一个人轻松自在地过下去,不也满好吗?”

冉凝伸手轻轻地拽下一枝桃花,想象着这俏丽的花儿怎样衰败,又怎样在夏天出落成可口香甜的大蜜桃,想象着那诱人的果实缀满枝头的情景,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可是文畅,人类正是这样繁衍生长代代相传,你总不能因噎废食吧?我还记得你曾说过,能在自己身上见到上帝的人,也能在别人身上见到上帝,这种精神力量是无所不在的!你又为什么不肯原谅自己的亲人呢?”文畅的目光自妩媚的花朵移到女友的发顶上,似乎也受到那片美景的感染,不禁欢乐地笑起来,“冉凝,你并不了解郑川I生。他正是那种繁衍子孙的人,我一直不要孩子,他对此大有意见。我跟他离婚,就是让他脱离’虎‘口啊!他跟我在一起,也从来都不快乐。我早这么跟他说过,如果他肯返朴归真,或者说是屈尊俯就,一定能找回平凡的欢乐。昨晚他打电话来说,他很快就要结婚了,还要请我们吃喜糖呢!”

冉凝望着文畅真情流露的脸庞,突然笑得弯下腰,“原来,你是有意放他一马呀!可我怎么觉得,你这段时间也不太快乐呢?是不是又跟杨杨……”

文畅严肃地截断她,说:“我跟杨杨就这么样了,不会有任何结果,而只能是好朋友……冉凝,我不快乐,是为了我的兄弟!我才知道他跟石洪骏的事儿,是他害了你们……”

冉凝油然生出另一番感受,连跳过去,拉住她的手,嗔怪地瞪着她,“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这里的景致这么美,我可不想提那些扫兴的事儿!”

文畅仍是意犹未尽,却再次被人打断。“你们在这儿?”斯茵小心翼翼地拨开一丛丛桃花钻进来,用赞赏的眼光打量着四周。“这儿真像风景画一般迷人……”

文畅怀疑地看她一眼,“斯茵,你真的全好了?今天会不会太累?”

“没关系。”斯茵微笑着,眼里透出少有的自信,“我很快就要上手术台,去给别的癌症病人做手术了!你们说,我还能有什么问题?”

“真的?”冉凝惊喜地搂住她的腰,“到时候通知我,我们中心的人都去给你助阵……还有,我要为你拍一部专题片,就叫做:战胜死神的女人!”“太俗了!”文畅固执地争辩,“应该叫:超越死亡。”

斯茵看得出,她们正在等待自己的评语,却仍是一脸悠闲的表情。“我想,就叫:一个女人的故事吧。我喜欢平平淡淡、真真实实、原汁原味的东西。”冉凝仔细斟酌,几乎是小心谨慎地问:“斯茵,你跟江然轩怎么样了?”

斯茵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三个女人都有些尴尬,都忙着掉头去看另一边。粉艳的花朵像云霞一般灿烂和绚丽,使面前的景致更像是一幅美丽的图画,而来来往往的游客就好似在画中游,各色衣衫又衬得桃花更加艳丽和鲜明。桃农们也很有经济头脑,早早地便在桃花树下摆开了桌椅板凳,呈上香喷喷的绿茶和各种小吃,有的人家还卖些乡村野味,或现从地头割下的新鲜蔬菜。于是游人们就坐在那片灿若云霞的桃花之下,一边喝茶话桑麻,一边搓麻将,那派市井俗气与这田园风光真是相映成趣……

“我想跟他分手,可是他不肯。”斯茵望着那一片乐陶陶的景象,突然迸出这句话,“目前,他还住在母亲家,说是等着我回心转意……”

冉凝和文畅同时松了一口气,文畅又说:“考验一段时间是可以的,但别烤糊了!就像我和郑川生似的……哦,你们俩的情况毕竟不同,江然轩只是误入歧途,我敢保证,他今后会一直对你很好,冉尢二心。”

冉凝带着晶亮飞舞的眼神,抓起斯茵的手,“人间最平淡最真实的生活,就是稳定可靠的婚姻,虽然有些反复,但最终会白头偕老。斯茵,你别把他逼得太狠了,也该让他返回自己的家园啊!”斯茵的嘴角慢慢放松,溢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好吧,看在你们俩为他说情的份儿日,我就尽快缩短这考验期吧!”

“喂,你们都躲在这儿说悄悄话!”话音未落,夏水琴便伸长了脖颈,好似要避免那些桃花碰掉她的眼镜,而一头扎了进来,“你们.不去看,石洪骏带了一群女人在放风筝,活像个白马王子!”

此举显然大出她们所料,文畅随即纠正:“石洪验怎么会是白马王子?他最多像个洪常青,领导女人闹革命!自马王子啊,还是应该江然轩莫属……”

夏水琴扶了扶墨镜,表情有些不自然,“你是在谴责我,不该把江然轩介绍给楚天虹?”

斯茵不动声色地打断她,轻轻取下她手中的墨镜,“让我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

夏水琴脸上的浮肿已经消退,但她的脸也完全变了样,尤其是眼睛的形状,整个儿让脸庞改观,似乎变成另一个人。“幸亏老赵不嫌弃我。”此刻她喃喃地说。

冉凝朝文畅投去一个眼神,说:“我们都不会嫌弃你……你不是也参加了夏娃援助中心吗?我相信;你会度过自己这一关。”文畅微笑着推了她一把,“陕去找你的丈夫吧!别让那帮女人给抢走了……”

突如其来的一阵冲动,使冉凝很想见到石洪骏。她走出那片桃树林,感觉四周更加清新宜人,似乎桃花的芬芳已经融入了空气之中。此刻太阳渐渐西沉,天边也染上了粉红色和金黄色的彩霞,迎面是千树万树更为开阔和艳丽的桃花,在夕阳的映照下通红似火,与天边的云霞璀璨一处、交相辉映。似乎桃花树上都堆满了云霞,又好像天边的云彩中也缀满了粉红色的花朵。冉凝发出满意的叹息,仰起脸来接受柔风的吹拂,一颗心也被渴望填充了,真想融化在这片绚丽明媚的云霞之中……

那放风筝的地方却远离了这桃林,是在一片开阔的河滩上。春迅期还未到来,河滩上长满了枯草,堆积着泥沙和砾石,显得灰青青一片。在清凉温馨的微风中,河滩溢出一股神秘的梦幻般的气息。黄褐色的泥沼,嫩绿色的水草,星星点点色彩纷呈的野花,泼墨似地混搅在一处。一只五彩斑斓的纸蝴蝶在风中轻摇缓摆,让人油然而生出不可遏止的欲望……

“我来放!我来放!”冉凝情绪欢快地跑上河堤,去夺丈夫手中的线柄,一边嚷着,“没想到,你也有这份闲情逸志!”

石洪骏立刻微笑地退至一旁,看着妻子放风筝,神态仍是那么严肃而又认真。“罢官赋闲了嘛,否则哪儿来的这份野趣!”

“不对,情趣应该是来自环境!”冉凝热烈地争辩,“你瞧,这风,这水,这草,这河滩,构成了多么刻骨铭心的质感!生命的气息也就扑面而来……”

石洪骏展开双臂大笑起来,似乎想拥抱这片河滩。“你还在教育我呀?老婆,你懂什么生活?你要是得生活,就不会为我的前程而发愁了!告诉你吧,风风雨雨几十年都过来了,什么也压不倒我!我相信,生命应该属于永恒的开拓。明天,我就要去一家乡镇企业上班了,还干我的老本行,丝绸!”!好啊!织一片云锦天章,就像这眼前的美景!“冉凝突然来了灵感,她抬眼仰望着高阔的云天,追恋着那只轻飘飘的纸风筝,渴望着那份神奇的飘逸。”呵,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呀!“石洪骏骄傲又愉悦地笑起来。他凝视着妻子,充分享受着这片刻的乐趣。他以深情爱抚的眼神看着她,看着她面容放光、眸子闪动、长发在风中飞扬的样子,自己的心也被渴望敲击着,那是揽她入怀的缠绵渴求,以及与她合而为一的热烈欲望。他多想覆盖住她的双唇,绵绵不断地告诉她:我爱你,我爱你……

但那不符合他的风格。他克制住自己激越的心情,只是用一只热烘烘的大手抚摸着妻子的头发,笑道:“小傻瓜,无论风筝飞得再远,线还是捏在我手上--这不,远走高飞的小鸟又回巢了!“冉凝眼睛潮湿,胸口发烫,只觉得心潮起伏就要冲决而去,泛滥在这片苍茫茫的河滩上。她娇柔地瞪了丈夫一眼,含笑嗔道:“喂,是你在放风筝?还是我在放风筝?”

石洪骏仰天大笑,笑声惊起了一片水鸟,纷纷扑打着翅膀飞向青天,填弃了那如水洗过一般纯净的云空。就在这一瞬间,在苍茫河滩与萋萋芳草之间,在醒与梦、实与虚、动与静之间,一轮红艳艳、光灿灿的落日悄没声儿地沉了下去,眼前的一切也都沐浴在无比的灿烂与辉煌之间……

冉凝静静地伫立在丈夫身旁,看那夕阳下的水草在光圈里波动着,似乎变幻成一片火海,分明跳跃着热烈的火焰。她突然领悟到,那红色的火焰红色的波涛,原来正组成了一幅动感的、令人震撼又令人燃烧的”沸腾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