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意回到卧室, 背靠着门站了许久，才感觉自己的心跳稍稍恢复正常。
她快步走进洗手间，照了下镜子。
看见自己脸颊上红红两团，十分明显, 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怎么的, 像是化妆时腮红涂翻车了一样。
许意看了眼洗手台上的卸妆膏，拿起来, 又放下, 最终莫名其妙拿起了粉饼和口红, 还又补了点妆。
最后，换了身淡黄色格纹的长袖长裤睡衣, 深呼吸, 推门出了卧室。
周之越还坐在沙发上，电视剧已经被暂停。
她走过去, 看见凯撒小帝好像换了个地方趴着。
刚才似乎是在周之越旁边的，现在跑去了沙发角落。
许意想了想，在凯撒小帝旁边的位置坐下。
前几天忙工作, 都没什么时间陪它, 今天终于有了点时间。
许意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又挠挠它的下巴，小猫眯着眼，舒服地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一抬眼, 看到周之越正看着她们俩，眉头微蹙，眼神中毫无情绪。
许意迟疑着说：“可以开始看了？”
周之越沉默了半晌, 语气淡淡的问：“你坐那儿，能看见吗？”
许意不明所以地应道：“能啊, 又没什么东西挡着。”
“......”周之越转回头，面无表情地按了下遥控器。
许意看了一会儿，发现有点看不懂。
警察在调查连环杀人案，四处走访之后，找出一个嫌疑很大的中年男人，也是其中一个受害者的邻居。
这好像是中间的某一集，她有点印象，但实在不记得在这之前具体发生了什么。
她看向周之越，“这是哪一集啊？能选集吗，从第一集 开始看。”
周之越静了两秒，别开头说：“这是接着我们之前看过的。”
话毕，客厅的空气凝固了十多秒，只有电视里演员说台词的声音。
许意终于回过神，张了张口，声音很小：“你还记得？”
周之越没看她：“嗯。”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记忆力很好。”
这么说着，他拿起遥控器，还是调到了第一集 。
“你不记得了，那就从头开始吧。”
第一集 ，许意还有点印象。
看着看着，就开始走神，想到了很多年前他们一起看这集时的画面。
也是在沙发上，不过，那是在学校对面的那套公寓，沙发也要比这间房子的沙发要小一些。
然后，她是躺在周之越腿上看的，不是像现在这样坐着。
过去的画面和现在有些许重叠，但大部分又不一致。
这样想着，让许意感觉胸口有点闷闷的。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堵得慌。
她站起身，去冰箱里拿饮料，顺便问：“你要吗？”
周之越：“嗯，水就行。”
凯撒小帝也跳下沙发，跟在许意的脚边，像个小尾巴似的。
等许意拿了一瓶果汁和一瓶水回去，凯撒小帝走在她前面，先一步跳到了周之越旁边的位置。
许意想了想，也挪去那边坐，离周之越近了一些。
周之越看了她一眼，低下头，颇为温柔地摸了摸小猫的头。
却不想，猝不及防被它咬了一口。
咬得不算重，但还是挺疼，手指上深深一个牙齿印。
许意：“它好像不喜欢你摸它诶。”
周之越：“...也许吧。”
继续看剧，许意试探着朝凯撒小帝伸手，顺利摸了好几下，没有被咬。
她没说什么，但嘴角得意地弯了一下。
很快，在沙发坐了快两个小时，电视剧已经播放到第三集 。
这次是在电视盒子的应用程序里看的，没有弹幕。
第三集看了快一半，许意总觉得对这部分剧情的熟悉程度更高。
过了会儿，电视的音量突然增大。
画面里，有几个挖笋的中年大妈，拿着小铁锹，好奇地打开了在山里发现的编织袋。
露出被烤过的一只人类胳膊...
视觉冲击力极强，许意拧了下眉，下意识转头看周之越：“你怎么不提醒我！你不是都记得吗？”
周之越眉梢微扬了下：“你又没说，要我提醒你。”
片刻后，缓慢地问：“需要吗？”
许意转回头，不太有底气地提出要求：“...当然需要。”
周之越：“行。不过之后五六集都不会有这种镜头了。”
“......”
又看了两集，已经十点多。
电视剧正播放到一个很吊人胃口的情节点，许意有点想再多看一集，但又考虑明天早上还要早起，很是纠结。
正犹豫着，她看着电视，随手去摸趴在旁边的凯撒小帝。
没想到，她没摸到毛茸茸的猫毛，却摸到了周之越的手背。
掌心清晰感受到了他骨节的形状。
许意低头一看，他的手也正放在凯撒小帝的背上。
两人都愣了下，只碰到一瞬，同时把手弹开。
这集之后的部分，许意完全没看进去，总觉得四周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直到电视上开始播放片尾曲，周之越转过头，表情和语气也不太自然。
“还看吗？”
许意摸了下鼻子，站起身，小声说：“先不看了吧。”
周之越：“嗯，下次再看。”
许意：“好。”
她往卧室走了几步，又想起凯撒小帝还在沙发上，转身回去，把它抱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总觉得，周之越的耳朵好像有点点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被她碰了一下手背。
应该不是吧。
他也不至于那么纯情，虽然分手很久，但毕竟他们俩以前也是上过床的关系。
许意还记得，第一次那啥的时候，都没见他耳朵红或是脸红。倒是她自己，本以为自己是调戏帅白兔的小灰狼，结果真到了那地步，自己反而成了那只小白兔，手脚都不敢乱动...
乌七八糟的想着，许意去卸妆洗澡刷牙，躺在**，满脑子都是和周之越以前的事，怎么也睡不着。
到了深夜，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是几点睡着的。
早上闹钟响的时候，她正在做梦。
梦到她点好了床头“孤岛苔原”的香薰蜡烛，关了灯，正准备和周之越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
在梦里，他的腹肌都十分清晰，还有腰线、他近在咫尺的脸、幽深的眼神，和压在胸口的重量。
许意被闹钟吵醒时，睁开眼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这闹钟为什么不再晚点响。
随后，马上意识到这想法很不应该，而且很危险。
她低头，发现凯撒小帝正隔着被子睡在她胸口上。
“......”
这周又轮到周之越做早餐，她从**爬起来，已经听到外面有吸油烟机的动静。
迅速洗漱完，出门，早餐已经摆在餐桌上了。
两个煎包，一个溏心蛋，一碗沙拉。
许意拉开椅子坐下，低头默默拿起筷子，甚至有点不敢看到周之越这张脸。
快吃完，她想起一件事，低着头说：“对了，今天上班先不用蹭你的车，我今天不去公司。”
周之越：“嗯。下班呢？”
许意想了想说：“下班应该也不用，没啥事的话，我可能很早就回来休息了。”
周之越淡声：“哦，行吧。”
-
等一切收拾好，许意查着地铁路线，前往他们甲方那家冰激凌公司。
公司在北阳西边，离北阳大学倒是挺近。
路上，许意想起来有阵子没搭理她的妹妹，发了条消息过去。
【我今天有事去北阳大学附近，中午一起吃顿饭？】
许思玥很快就回复：【好啊，你想去食堂还是去外面？】
许意：【我不一定几点能结束，看情况吧，等我给你发消息。】
许思玥：【好呀，我下午第一节 没课。】
坐了一个多小时地铁，终于到了甲方的公司。
群里也收到消息，已经有几个同事到了，正在他们的休息室等着。
许意上楼跟他们汇合，等人到齐之后，把流程又过了一遍，有秘书带着他们几人去了会议室。
因为方案内容比较多，提案的时间也长。
加上提问和回答，一群人在会议室里待了快两小时。
总得来说，一切还算顺利。
对方只提出了小部分还需要修改的细节，对其他内容都很满意。
从公司出去时，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
陈艾文提议：“我们去聚个餐吧，这片靠近大学城，好吃的餐厅还挺多的，而且我很熟，许意应该也熟，我们母校就在这附近。”
姜凌：“行啊，叭叭叭讲了一上午，饿死了。”
许意说：“我就不去了，我还约了人。”
陈艾文：“学妹的档期可真难约，要不你看下次啥时候有空，我也排个队呗。这次约的谁，男的女的啊？”
许意半开玩笑地说：“这你就别问了。之后十年的档期都排满了，现在不接受预约。”
又说了几句，几个同事开始刷点评app商量一会儿吃什么，许意打了声招呼，出发去北阳大学找许思玥。
边走边发消息：【我准备过去了，你看看想吃什么？】
许思玥：【这会儿食堂没什么东西了，出去吃吧。】
于是，两人约了学校西门门口的一家小店，做云南菜的，许意上学的时候，这家店就开着，她还跟周之越来吃过几次。
许意先到，看到店里的装修还是和五年前一样。
她找了靠窗的位置等，不多时，远远看见许思玥过来。
许思玥坐到对面，放下双肩包，笑着问：“你怎么有空来找我了，我还想着周末要是没事，我去开发区那边找你呢。”
许意无情拆穿：“等着你想起我来，这学期说不定都过去了。”
许思玥笑：“诶呀，实在是没时间啊。虽然这学期课不多，但是我加了三个社团，真的太太忙了。”
许意问：“都加了什么社团？”
有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两人点完菜，许思玥说：“加了话剧团，还有院学生会，还有校篮球队。”
许意懵了：“你什么时候还会打篮球了，我怎么不知道？”
明明她们俩都是运动白痴，上中学是体育会考都是勉勉强强才通过那种。
许思玥笑着解释：“我加的是男篮，去给他们当经理。正好，姐，你给我出出主意呗，校队有个男生长得可帅了，性格也好，学校里好多女生追。是大二的学长，表白墙常驻选手，我也有点想追他。”
许意挑了下眉：“有照片吗，看看。”
许思玥支支吾吾不给她看：“他不自拍，都是打篮球的时候别人抓拍的，比真人丑了一百倍。”
“等我搞定他，我带来给你见实物。”
许意：“哦，那你打算怎么搞定。」
许思玥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吧，他都大二了，听说大一也有好多女生追，给他表白啥的，但是没一个成功的。所以我打算循序渐进，先加了篮球队，然后我打算去蹭他的专业课，经常去看他训练，没事干去他宿舍楼下溜几圈。主打一个徐徐图之！”
“......”
许意抓了抓头发，无话可说。
果然是亲姐妹，追人的方式一模一样！她当时上大学追周之越，不也是这个套路？
听着许思玥絮叨半天，许意也没什么可出谋划策的。
她追人的水平也就停留在大学，招数都没什么新的，用过的都已经被许思玥想到。
至于去撞别人自行车碰瓷这种事，许意觉得危险，而且丢人，不好意思教。
一顿饭的时间，基本都听许思玥讲她的追人大计了。
快到三点，许思玥看了眼手机，惊呼：“操，上课快迟到了。”
许意：“别说脏话。”
许思玥背着书包站起身，瞥她一眼：“你自己不也说？走了哈，等追到帅哥叫你一起吃家属饭，你是正儿八经的家属。”
许意：“...赶紧走。”
听许思玥说了半天话，许意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大学时代的那个自己。
无忧无虑的，做什么都很开心，遇到帅哥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脑子里全是怎么追人这件事。
和周之越谈恋爱之后也是，恨不得所有空闲时间都黏在一起。
许意起身去前台结账，坐地铁回九里清江。
四点多就到家了，意料之内，周之越还没回家。
许意看了眼工作群的消息，大家在群里商量说今天先休息一天，明天就去公司，把甲方提的需要修改的部分处理完，省得拖着麻烦。
于是，她趁着今天还有空，回房间去收拾衣服。
今天又降温了，她把冬天的衣服从收纳箱里拿出来，把夏天的衣服都收回去。
正整理着，手机响了。
张芸打来语音，说她之前负责的项目临时出了点问题，让她回公司一趟。
许意叹了声气，把衣服扔一边，套了件毛呢大衣出门。
上楼之后，直接去张芸办公室，客户也在。
是一个玩具厂的项目，客户觉得沟通有问题，方案没达到预期，想退钱。
掰扯了好久，终于把客户打发走。
已经六点多，张芸说：“没啥事了，下班吧。”
许意如释重负地点点头。
下了电梯，刚走到门口，大风扑面而来，差点把她吹到晕厥。
许意没打算跟自己过不去，退回去，拿出手机给周之越发消息。
【你什么时候下班，我也在公司。】
【能蹭车吗，外面风巨大...】
大概等了十分钟，才收到回复。
周之越：【在开会，可能还要半小时结束。】
周之越：【上楼等我，结束发消息给你。】
许意回了个小鸭子点头说谢谢的表情包。
重新乘电梯上楼，回到工位，玩了会儿手机上的小游戏，没到半小时，就收到周之越的消息。
【走吧。】
【地下车库，C018车位。】
许意便背上包下楼。
在电梯里就遇到周之越，还有他公司的人，在旁边聊什么程序什么样品。
周之越没参与话题，看到许意上电梯，往前迈了一步。
他低头，把车钥匙扔她手里，简短道：“你开。”
许意：“......？”
旁边，他公司的员工听到这两个字，停止交谈。
电梯里顿时安静下来。
有个员工大着胆子看向周之越：“周总，这位是？”
旁边更大胆的员工马上接话：“老板娘？”
许意一脸尴尬，正准备否认，周之越先开口，语气冷冷的：“还有精神管闲事，看来是工作不够忙。明晚之前把时序检查报告交给我。”
“::::::”
两个员工一键闭麦。
到了地下车库，许意和周之越一前一后去到C018停车位。
停着他最近偏爱的那辆库里南。
许意是真没开车上过几次路，更别提开这么贵的车。
临到驾驶位门口，她还是有点发憷：“要不以后还是都你来开...我可以给你付拼车费。”
每天一块钱这种程度。
周之越看她一眼，声音有些疲惫：“我又不是开顺风车的。”
他拉开副驾驶的门，“开一天会，累了，你开。”
“......”
许意只好上车，问了他一些基本操作，系上安全带，硬着头皮发动车子，身子挺得老直，眼神中全是紧张。
这个时间有点堵车，没成想，开出地下车库，周之越就开始懒洋洋地提意见。
“你把旁边那辆奥迪超了。”
“太慢了，你看到吗，旁边送外卖的都比你速度快。”
“准备变道。”
“这红灯本来能过去的。”
“你松油门就行，不用踩刹车。”
许意深吸一口气，终于忍无可忍，感觉身边坐了个毛病很多的驾校教练，脑袋嗡嗡的。
她叫他的大名：“周之越。”
周之越侧头看她，心情不错的语气：“嗯。怎么了？”
“闭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