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阻碍（一）

很明显，这位新来的程秋水同学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大受起来，一下课，她的周围就被围得水泄不通，连靠窗坐在里面的叶昭都被堵在那儿出不来了。要是我的话，一定会觉得很郁闷吧——不过他倒是像没事儿人似的，在那里盯着桌上的东西看。

此外，孔玥琳的状态也令人在意，然而，看着她那阴森可怖的表情，我又难以下决心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我开学第一天的一上午就在这种无比纠结的情绪之中度过了，直到午休，事情才算是出现了转机。

说是转机，那纯粹是因为受的程秋水同学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也是要吃饭的，于是，就被一大帮粉丝簇拥着离开了教室——宛若什么大明星一样。

不过嘛，她倒确实有那么点当明星的潜质。

叶昭终于从座位上站起来，用力伸了一个懒腰，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于是我也收拾好课本和笔记，打算跟他一起吃饭去。

然而，孔玥琳却冷冷地说了一声：“站住。”

“哎？”我一脸茫然地望着她，“在跟我说话吗？”

“跟你没关系，叶昭。”她连转向我的室友。

“有什么事要吩咐吗，大小姐？”叶昭笑了一下。

“你知道那个案子的结果了吗？”孔玥琳阴郁地说。

“哪个？”

“还能有哪个，当然是大约两周前发生在西餐厅的那件事！”

“哦？是吗，你是说——”

“林铁豪那家伙被无罪释放了。”孔玥琳一字一顿。

“是嘛——”叶昭耸了耸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人家本来就不是凶手。陈笑被捕了，对吧？我又一次说对了，不是吗？”

“是这样！但是——林铁豪走私的事情，也被查无实据！”

“那又怎么样呢？或许人家本来也没有做过呢？”

“叶昭，别拐弯抹角了，这样的话你自己相信吗？”孔玥琳越说越激动。

叶昭没回答，只是耸了耸肩。

“你不可能忘了吧！当陈笑指出死者张子峰知道林铁豪走私洋酒，并且要告发他的时候，他那副已经绝望了表情——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做贼心虚吗？还有，还有——”孔玥琳的语速慢了下来，“十二年前，就是他，因害怕走私案暴露而雇凶杀人——我知道！”

一阵沉默。

“等、等一下——”我不安地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啊？”

“没关系，嘉铭，过一会儿我会讲给你听的，现在你先安静一会儿。大小姐——你的意思是——你亲眼目睹了林铁豪雇凶杀人吗？”

“我——当然！”

“可是，那怎么会！当时——”

“我当时根本就不认识林铁豪，也不明白那两个人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我才四岁，即使我知道了事情是怎么一回事，也不会有人相信我的证词吧？”

“这么说——”

“没错，我已经自以为遗忘了整件事，但是那一天——我都想起来了。”

“所以呢？”

“林铁豪不是杀死张子峰的凶手，但是他就是十二年前‘南沙坪事件’的幕后黑手，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可是，警方把他给放了，找不到他走私洋酒的任何证据！”

“那么——”

“我们当时不是讨论过了吗？陈笑一定是希望揭穿林铁豪走私以及当年雇凶的罪行的，然而警方确实仔细地调查过了，林铁豪经手的洋酒手续齐全，完全没有任何走私的嫌疑！可是他当年——”

“停下来！”叶昭粗暴地打断了孔玥琳，“大小姐——我知道你因为那天看见林铁豪本人而回忆起了很多事情，但是——林铁豪并没有走私洋酒，这一点是警方在你爸爸的领导下严密搜查后得出的结论。因此他就是没有走私洋酒，至于他怎么会听说自己的‘走私罪行’败露会那样激动，以及当年所谓被你目击的‘雇凶杀人’的动机，则完全可能是另外一码事，你明白吗？”

孔玥琳望着叶昭，居然像是要哭出来了。

“别这么紧张，我想，如果林铁豪真的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早晚会得到应够的惩罚的。至少，欺负到我们敬爱的社长头上，我们也不会放过他嘛。”

说完，叶昭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而孔玥琳居然真的哭了起来。

“喂，你还真哭啊。”叶昭为难地说，我也不知道改怎么办才好，或许安慰女生——尤其是孔大小姐这种喜怒无常的类型——这种事情，我跟叶昭一样做不来。

“那么——我们先走了，等你平静下来我们再仔细谈吧。”叶昭掏出一些纸递到孔玥琳手上，然后就喊我一起离开了教室。

“就让她一个人——不太好吧？”我边走边说。

“让她静一静吧——我看她是压力太大了，似乎后来一直在关注这个案子，很希望林铁豪的罪行被揭发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林铁豪、张子峰、陈笑、红酒走私，还有什么‘南沙坪事件’？”

“啊——说来话长嘛。”叶昭叹了一口气。

首先，叶昭将之前寒假期间发生在“圆梦”西餐厅的案件告诉了我，之后，又提到了十二年的“南沙坪事件”。

那是华荣市一起震动一时的重大案件，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起案件不但是一起严重的杀人案，而且，案件的死者，一个是某重要案件的证人，另一个则是一名资历颇丰的刑警，同时，作案的手法也是使用手枪连开数枪——可是说，凶手一定是来者不善的黑社会成员。而那起案件，至今都没有找到凶手，也不清楚下手的究竟是谁，虽然当时有几个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体头目都遭到了调查，但最终还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于是，这个案件至今一直没能破获。

案件中被杀的那位警察，似乎跟孔玥琳的父亲——华荣市公安局局长孔和荣关系非比寻常，也难怪时隔多年，孔大小姐依然如此在意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