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白色面具下的不死亡灵（一）

“秦越晨——”段警官若有所思地说道，“果然这样就对的上了，对于狡猾的孙镇平而言，最能让他充分放松警惕的自己人，无疑就是多年前就已经熟悉的七星会的老伙伴，可是没想到自己还是被对方算计了。”

“没错，经过之前的事件，孙镇平已经受到了警方的怀疑，他的真正身份被揭开，恐怕也仅仅是时间问题了。秦越晨想要做的，正是通过西山别墅和铁路桥两起案件，将作为弃子的孙镇平的七星会成员身份曝光，将罪名嫁祸到唯一熟知七星会成员的正在执行秘密任务的老警察——我的姨父身上，并顺便除掉完成这一任务必备的另一枚弃子，也就是负责枪支的任致远。这样一来，在秦越晨在安排下，所有的事件都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而从一开始就没有浮出水面的自己，就可以继续安全地隐藏起来了。”

“这就是秦越晨的如意算盘？”段警官说，“可是他还是没能逃过赵田的追查不是吗？赵田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我也不知道，”叶昭说，“不过我猜测，为了调查继续调查，我姨父说不定从孙镇平的死亡现场拿走了一些必要的东西。”

“你是说……”段警官说道，“不见了的手机吗？石林海，你去搜一下赵田身上。”

果然，石林海在赵伯伯的口袋里发现了一部手机——那正是孙镇平不见了的手机。

“因为孙镇平的手机上应该有秦越晨的联系方式。”叶昭说，“我姨父肯定需要这个信息。”

“所以说——”段警官说，“实际上赵田得到了秦越晨的联系方式？”

“恐怕是的，”叶昭说，“这样一来，秦越晨就危险了。就算一时可以蒙混过关，到时候也肯定会受到各方面的怀疑，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所以他现在不能仅仅让我姨父作为凶手，还必须想办法除掉他才行。”

“这么说……双子大楼的这起案件，实际上是秦越晨为了除掉赵田而设计的陷阱吗？”

“我想，他可以装作要跟我姨父谈条件，说比如见面谈谈，答应某种条件，就可以认罪伏法之类的。至于他具体说了什么，我们就无从得知了。”

“没错，这样就好解释为什么住在B座的贺天成会死在A座的天台上这一点了，”段警官说，“如果只是赵田找上门来，深更半夜，他们在那里相遇实在不合常理。但是如果是贺天成跟赵田约定好在A座天台上见面，这就没有问题了。然后，表面上是想同意自首，实际上却是设计陷阱要杀死赵田。”

“秦越晨正是这样计划的。”

“但是，”段警官问道，“已经有西山别墅和铁路桥两起案件的前车之鉴，为什么赵田还是中计了呢？我原以为他应该更加谨慎才对。因为无论从哪方面的信息来看，秦越晨都应该是个比孙镇平更加难以对付的对手——所以才同归于尽了吗？秦越晨用涂了毒的刀子刺向赵田，而自己却被手枪打死——可是，假如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手枪应该也是在他手上才对，又怎么会——叶昭，即便你前面的推理都听起来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或许——这最后一起案件的凶手还是你的姨父吧。”

“啊？为什么？”石林海问道。

“如果在铁路桥的案件中，秦越晨没有用什么绳子回收手枪，而是赵田拿走了手枪，那么手枪便到了他的手中，没错吧？这样一来，尽管现在我们知道你的姨父曾经是警察，但是我们得承认，警察也是人，也会杀人——”

“不，”叶昭说，“你那样的想法，就正中了他的下怀。如果我的姨父真的有枪，秦越晨又为什么会冒险只用一把涂了毒的刀子相对抗？既然他想要除掉对手，就肯定要准备更保险的手段才行。”

“那是什么……”

“我认为，在事件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下，即使他像计划好的那样，能够将知道自己身份的人杀死，也将无法掩盖他的身份了——我姨父的那个据点里，现在一定还留着很多他调查出来的线索和证据，即使不够充分，警方也能够将他锁定为目标。所以，等待着他的命运，一定是——彻底的毁灭！这样一来，秦越晨也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我们都知道一个走投无路的罪犯会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自杀？”我轻声吐出了这个词。

“可是我想，他一定无法容忍自己就这样屈辱地死去，却让把自己逼上绝路的那个人开心地活着！对于这个在二十多年前将他毁灭了一次，而如今又再一次将其毁灭的男人，秦越晨一定恨得不行吧！所以，即使拼上一切，他也无论如何都要将我的姨父置于死地，并将一切罪名都添加到他的身上——”叶昭深深吸了一口气，“拥有这样仇恨的人，能做出来的，最为极端而可怕的手段——”

“难道说——”

“自杀。”叶昭说道“并让人们认为包括他在内的三个人都是被我姨父杀死的。他知道，我姨父跟七星会之间的恩怨早晚会被公众知道，所以他就可以擅用私刑的罪名加诸于我的姨父身上。这就是他以生命为代价的真正目标。”

又是一阵沉默。

“可是，你并没有证据。”片刻后，段警官皱着眉毛说道，“不管怎么说，你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凭空臆测。”

“没错，”叶昭说道，“这都是我建立在空中楼阁之上的推理，现在我拿不出什么确凿的证据来，但是我有信心认为这些就是真相。证据只要查一下就会有了。比如，你们可以测试一下我姨父的手上是否有硝烟反应，如果没有，就能证明不是他开的枪了，这很简单。收集证据是警察的工作，在这个场合下，我没有任何立场越俎代庖。”说到这里，他将脸转向石林海，“林海哥，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证据的，对吧？”

“没问题，全都交给我好了！”石林海干劲十足地说。

“那么，我的证言到此为止，我没有什么想说了，至于你们如何判断，我不再过问了。”

叶昭说完，段警官立刻调动人手，展开了全面调查。而此刻的我们，则要尽快立刻犯罪现场了。

“叶昭。”我走上前去，将手搭在了叶昭的肩上，“你没事吧？”

我期待着他会用他那种惯常的尖刻嗓音回答“我怎么会有事呢？”可是，他并没有回答我，只是稍显茫然若失地看着前方，疲惫的神色爬上了他消瘦的脸颊。

“我们走吧。”我说，并抓住了他的胳膊，而他也没有反抗，顺从地跟我一同朝电梯走去。我回头望去，倒在地上的赵伯伯已经完全被警方的人围住，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