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盛琳的储物柜,发现了胡,洛可可酱的指纹。”

晚上,楚望醉醺醺的赶回来,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和林娅报告他的重大发现。

林娅正躺在沙发上拿着pad看视频,闻言一愣,抬头看了看他,又低头,冷漠的:“哦。”

两人在一起久了,冷战的时候什么发展进程基本都心知肚明。楚望表面看起来有点大男人,但是这个特性在破冰的时候还是会暂停一下,他抬手轻轻哈了一下,确认嘴里酒气不重,笑嘻嘻的凑过去坐在沙发边,搂住林娅的腰:“还在生气啊?不先夸夸我吗?”

夸!夸个屁!

林娅心里在嚎啕大哭。她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好过现在对着楚望的神速进展纠结万分!

肯定不该告诉盛琳的!可是之前为了让她收手已经说了一次!现在再说,她真的变成通风报信的了!但是眼见着楚望都快查到真相了!她到时候能全身而退吗?

她应该跟盛琳再熟悉一点的。

虽然她心里她已经是个大魔王了。但又不得不甘心的承认,自己可能根本没入盛琳的眼。毕竟在盛琳看来,自己那点子小事,根本不值一提。人家在大气层,自己可能只是在地下室。

如果自己只是杞人忧天……那该停手的,明明就应该是自己。

“加油,”她缓和了一下情绪,拿平板轻轻拍了一下楚望的头,“你终于不再是描边大师了。”

楚望一听就笑了,扑上去抱住她,扭动:“好哇!还记着呢!”

大学的时候楚望被林娅带进了网游的深渊,尤其是CS,楚望自诩警察摸过真枪,但在游戏里面完美诠释什么叫人菜瘾大,正面刚枪永远打不过,人称描边大师,后来即使不玩了,林娅偶尔还会拿这个外号嘲他。

林娅也忍不住笑起来:“那你说你是不是,游戏里刚枪描边就算了,查案子都描边,哈哈哈哈!”

楚望锁紧林娅双臂,狞笑:“再说一会儿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准头!”

“警察同志!正经点!你在说案子呢!”

“不说了!下班了!”

“哎哎哎!”

两人笑闹了一阵,油然都有了一种年纪大了的力不从心感,慢慢偃旗息鼓,窝在沙发上沉默。

林娅看楚望忽然没了兴致,斜眼瞥他,有些疑惑:“怎么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楚望头埋在她颈窝里,闷闷的道:“没,突然想到老齐了。”

“啊?”

“如果盛琳真的……不干净,那老齐可真惨啊,他多喜欢她呀,捧在手心里,现在还火了,好日子刚刚开始。如果我把盛琳揪出来,那他,哎。”

“确实有点残酷。”林娅想盛琳都不够了,哪还顾得着齐静堂。而且看过案卷,她比楚望更清楚,齐静堂也不见的是什么干净人。

“你说,有你没有什么办法让老齐少受点伤?”

林娅惊了:“你对他可真是真爱,管那么多做什么?他喜欢什么人,走什么路,还不都是自己选的,后果都得自己承受啊。”

“哎你不知道,他不容易的。”

“他确实不容易,可那也是之前种得果,不是说现在成明星了嘛,只要能活有什么过不了。盛琳再坏,还能对他下手?”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他会伤心。”

“……楚望我还不知道你是这么细腻柔软的人呢?还关注别人感情生活了?”

“那不是,哎,说了你也不知道。”

楚望确实没法说,齐静堂当过线人这个事,至少在余潇潇团伙被叛之前,是都不能暴露的。而为了他的安全,就算之后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宣扬,否则难保没有团伙余孽或者其他黑恶势力打击报复。

当警察的谁没点无间道情结,见识过几个真实案例后不管大小案子,对于线人卧底的工作都是向往又畏惧。那种无名英雄的生活真的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而且一念之差就可能是生死相隔。所以即便齐静堂有过案子,身边还有个盛琳,他依然对齐静堂很有好感,忍不住想去关怀。

那是个英雄,英雄不该流血又流泪。

楚望知道自己在这点上有点过于感性,可他没法避免自己这么想,否则转头就是对自己的道德谴责,此时只能硬着头皮承受着林娅的调侃,心里默默思索应该怎么尽量减少齐静堂受到的伤害。

林娅见楚望的样子,发现他是真的对齐静堂上心,心里便猜测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便不再嘲讽,琢磨了一下,问:“老齐这人,到底怎么样啊?”

“很好啊,真的不错。”楚望答得毫不犹豫,完全忘了齐静堂是个劳改犯。

“三观正?”

“很正啊!”

林娅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想到齐静堂的案底,还觉得自己问得多余,明明心里有答案。但是在听到楚望的回答时,转念一想,却自己也不确定了。

齐静堂杀林显贵,本意是义愤,还有保护别人。虽然是他的一面之词,毕竟林显贵当时已经死了,但是既然写在了案卷里,那林娅便只能相信这是真的。

而且在不知道这点的情况下,楚望还能斩钉截铁的确认他三观正,说明他真的有值得信任的人品。

“那……要不你去跟他说一说?”她斟酌道,“让他,和盛琳,保持点距离?哎你别看我呀,听起来确实有点天方夜谭,可我们又不是让他大义灭亲,而且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他也不可能做什么去阻止,只是说反正做都做了,说不定他去劝一劝,盛琳会自己交代呢?”

“你让盛琳自首?”楚望仿佛真的听到了天方夜谭,瞪大了眼,“你真心的吗!你觉得可能吗?!”

林娅有些来气:“那你不嫌麻烦就自己查吧,反正你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好啦,查到指纹了是吧,恭喜你,你可以去问问洛可可酱她为什么会在盛琳柜子里拿东西了!”

楚望一时语塞,发现自己仿佛柳暗花明,其实又走进了另一个死胡同。任何一个健身房相关有关的人都说不出盛琳和洛可可酱有什么关系,而他早已看过健身房现有的所有监控,也没有看到两人有什么特殊交集,也就是说现在除了去问本人,他还真没什么推进案情的方法。

楚望呆了,林娅却也没感到胜利,毕竟是她点出了楚望走进了死胡同。而对于男友再一次走进死胡同,她的心情很复杂。

复杂到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好了,别想了,还是应该先庆祝一下的。”她猛地坐起来,摸摸楚望的头,“不管怎么说,有进展就是好事嘛!来,上次我朋友送我一瓶日本的梅子酒,好像是什么获奖的,尝尝?”

“好。”楚望回答得有气无力,双眼无神,仿佛在梦游。

林娅做出开心的样子,哼着小曲去开酒,楚望没精打采的跟在后面,递杯子拿零食,沉默不言。

喝了两轮,不管林娅怎么挑话题,楚望总是回得有气无力,没一会儿,这深夜小酒局就惨淡结束,两人各自洗洗刷刷,并排躺在了**。

林娅侧躺着,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觉得烦躁,许久睡不着。她知道楚望也没睡着,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硬捱着着诡异的沉默,祈祷困意救救自己。

可就在她找到感觉,即将陷入黑甜乡时,楚望忽然开口了:“要不,我真去问问老齐?”

“……”林娅轻轻的叹了口气,她当然无法为楚望做任何决定,只能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楚望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早上,林娅醒来,却发现楚望已经起床,厨房里传来一阵香气。

她睡眼朦胧的走出去,正碰到楚望端着两盘早餐走出来,黑眼圈浓重,但是精神奕奕:“醒了?”他笑道,“来,我做的!熟了!”

“……”林娅沉默的坐下,吃了两口才想起自己震惊到忘了刷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继续吃,就见楚望坐在对面,笑眯眯的,神秘兮兮地道:“我想了一晚上!”

“嗯。”

“我要找老齐!”

“……哦。”

“我不仅要提醒他。”

“嗯。”

“我还要把他拉到我这边来!”

“……”林娅放下筷子,“你果然疯了。”

“我就知道你不信。”楚望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没关系,我相信他就行。”

“随你吧。”林娅听不下去了,往洗手间走去,冷声道,“你别把他害了就好!”

“长痛不如短痛嘛!”楚望在外面喊,“等下,你还吃不吃了?”

“不吃了!炒鸡蛋不放盐!虾饺不给醋!吃个鬼!”

“……”

此时,对于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毫不知情的齐静堂,正在苦练自己的滑雪技巧。

他应汪醒言的要求接了一个运动品牌冬季系列的广告,要去滑雪场实地拍摄,而身为一个南方人,他对这个运动一无所知,于是提前几天过去参加训练。

较常人而言他的身体底子那绝对是很好的。不仅因为他常年锻炼,更因为他在最需要成长的年纪,过着比同龄人还要规律的生活,营养也足够,所以连气色都远好过一般人。可即使如此,从零开始接触滑雪,还是让他感到有点吃力,只不过他本身就有一种近乎于偏执的追求完美的狠劲,又坚强耐操,两天下来,已经基本掌握了要点。

会滑了以后,自然感受到了其中乐趣,于是每天一大早,他都是第一个自己到滑雪场,准备好装备,一次次的滑雪。甚至还觉得教练教的基础动作不够,自己去网上学习别的技巧。

又一次从山顶呼啸而下后,山下的人终于多了起来,都在抖着脚排队等着上山的索道,有已经混熟的其他游客看到他,还热情的打招呼,他一一回应,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

“小伙子,你是运动员吗?”一个穿着羽绒衣的中年人忽然走过来,双手捧着杯咖啡,笑眯眯的问他。

“不是。”齐静堂老实摇头。

“哦,我看你滑得很好嘛,那你是来玩的?”

“也不是,”齐静堂继续摇头。

“啊?那你这是……”

还以为是一般闲聊,齐静堂也不藏着掖着,老实道:“有个广告需要滑雪。”

“哦!”中年人眼睛一亮,“那你是演员咯?”

“不算,吧。”齐静堂自己也吃不准自己是什么,“我没作品。”

“咦,你能摘下眼镜让我看看吗?”中年人忽然微微歪头打量他。

对方的语气中没什么冒犯的感觉,齐静堂便从善如流的摘下了滑雪镜,平静的看着他。

“眼熟!”中年人忽然道,“真的眼熟!”

“什么呀毛导?”又一个裹着羽绒服的女人过来了,四十岁上下的样子,也捧着杯咖啡,哆哆嗦嗦的,“再不过去队伍要排到天边了。”

“哎小斯,你看看他,是不是很眼熟?”被叫做毛导的中年人指着齐静堂,对女人道。

小斯眯着眼看了一眼齐静堂,微微皱眉:“好像是有点,你拍过什么吗,小帅哥?”

听到毛导两个字时,齐静堂就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他此时也只能回答:“艾菲格手表的广告。”

“哦!对!你!就你!”小斯闻言比毛导还激动,“哎毛导你记得我说的吗!”

“知道知道。”毛导笑起来,“请问怎么称呼呀?”

齐静堂还是木然的报了自己的名字,没有丝毫凑过去的意思。

“你有演戏经验吗?”

“没有。”

“一点都没?”

“一点都没。”

“哎,可惜了。”毛导摇摇头,此时身后有人喊他,他回头应了一声,朝齐静堂摆摆手,“队伍排到了,再会啊,年轻人条件不错,未来可期!”

“谢谢。”

齐静堂目送他们往索道的队伍走去,自顾自原地休息了一会儿,也再次上了索道。

教练差不多来了,今天的训练应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