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和没在一起到底是不一样的。

从前的祁岸面对宋枝蒽, 放浪形骸都藏到骨子里,乍一接近,只能感觉到他绅士的沉冷和淡漠。

可慢慢的, 这种淡漠变成对她暗流涌动的关注, 以及后来的明目张胆。

到现在, 两人关系得到突破,他藏都不愿意藏,孟浪得大方彻底。

宋枝蒽却比从前更喜欢他了。

确切地说。

无论他什么样, 宋枝蒽都喜欢, 越来越喜欢。

睡意被身后人乱动**搅散。

宋枝蒽软得像只没骨头的猫, 转过身正面迎着他的环抱, 祁岸在她额头上亲了下, “弄醒了你了?”

宋枝蒽好脾气地摇头。

声音在被子的半遮半掩下,瓮声瓮气得可爱,“就是第一次和男生睡觉, 有点儿紧张。”

祁岸被她逗笑,“说得我好像不是第一次。”

宋枝蒽额头抵着他的下颚,不那么服气, “可你看起来不像,你们这种男生……”

她闭着眼,含含糊糊的, 带着一点儿肆无忌惮的困劲儿。

是真仗着被宠, 什么话都敢说。

完全没有以前谨言慎行那样儿。

祁岸不那么满意地嗤了声, “我们这种,哪种?”

宋枝蒽闭上嘴不说话了。

祁岸有的是招治她, 被子底下窸窸窣窣, 直到宋枝蒽红着脸咬了下他的喉结, “不许乱动了!”

被逼出的奶音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祁岸闷着嗓子坏笑,随后才正儿八经地警告她,不要把他跟何恺那群狐朋狗友画等号。

“从小到大我用的每一分钱,都花在正经地方。”

“我生活也没那么丰富。”

“有时候实在需要……”

说到这里,祁岸顿了下,哼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自我打趣的一句话把宋枝蒽勾起兴趣,她把头埋在他臂弯里,“可我想听。”

祁岸敛着眸觑她,“看簧.片儿你也想听?”

本以为这话会把她薄薄的脸皮再弄红,没想到宋枝蒽只是朦朦胧胧地瞧着他,“女主角好看还是我好看?”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男生看片儿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宋枝蒽也是当年在跟何恺在一起后,才了解到。

何恺很理直气壮,更不藏着掖着,毕竟宋枝蒽都不让他碰,别说上床了,就是亲一下也费劲,经常性的奖励就只有牵手和拥抱。

根本不像现在这样,祁岸想亲她,她就配合。

不过当初的宋枝蒽脑回路简单得很。

她说不清为什么不想跟何恺那么亲近,但也还是把自己认认真真当成何恺的女朋友。

既然在这方面不能满足他,在别的地方就多一些包容。

可她真正跟祁岸谈恋爱之后,她才明白,感动产生的爱情,不是爱情。

她从头到尾也不过是扮演了三年何恺女朋友的角色,从未真实沉浸其中。

这样的感受让她更珍惜现在和祁岸的每一分每一秒,更想多了解祁岸,哪怕一丝一毫。

不想倒被她问到枪口上。

祁岸微微挑眉,眸光潋滟着暧昧的光,“当年勾我看片儿的人,当然是任何女主角都比不了的。”

宋枝蒽愣了下。

什么叫勾他看?她什么时候勾他了。

泛着水雾的双眼蹦出几个不服的问号,还没等她问,祁岸自己说了。

就是当年,她化学成绩跟不上的那段时间,祁岸叫宋枝蒽来他房间给她讲题,有一次祁岸的笔掉了,宋枝蒽就主动弯下身帮他捡。

本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

祁岸那会儿却支着头,目光就这么无意识地跟着看去。

然后就看到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春光起伏成一道格外诱.人的风景线。

宋枝蒽瘦归瘦,但该有料的地方一点儿都不含糊。

偏偏模样又是一等一的乖巧和纯真,白皙的指尖拿着捡起来的圆珠笔,朝他递了递,眼睛圆黑得像清凌凌的小鹿,“给。”

少年祁岸哪见过这阵仗,猝不及防地哽了下。

后来她走后,漆黑又静谧的夜里。

祁岸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燥了一晚上。

再后来,在其他狐朋狗友在群里分享那东西的时候,祁岸鬼使神差地点开了。

仔细回想起来,也确实是因为宋枝蒽,他才有了那么难捱的一次体验。

不过那群朋友也因此不再取笑祁岸不正常。

宋枝蒽哪里料到这事儿还跟自己有关,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巧的是她这会儿看祁岸的表情都跟当初很像,一样懵懵懂懂,不知所措。

祁岸被她看得喉咙直痒,舔唇一笑,“你再这么看我,咱俩这一晚上真不用睡了。”

这话说得实实在在,威慑力却不小。

宋枝蒽顿时抿起唇,乖乖闭上眼,装出一副好学生按时睡觉的模样。

祁岸勾着唇角抬手关灯,在她耳边说了句低低的晚安。

不算小的卧室彻底安静下来。

可被子里的两只手却默契地十指相扣在一起。

宋枝蒽在他怀里拱了拱,用很轻的气音道,“晚安。”

-

那天晚上,宋枝蒽就这么一直被祁岸抱在怀里,睡得香且甜。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祁岸在睡觉的时候,把她搂得太紧,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起来,宋枝蒽腰间都还残留着被他抱过的力道。

这是宋枝蒽生平第一次和男生睡在一起。

当时她实在困,多少有些顺水推舟。

等第二天早上起来再回想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还挺大胆,这要是让她外婆知道,指不定怎么大发雷霆。

不过事情都发生了,再怎么回想都没用。

最主要的是,宋枝蒽知道自己不会后悔。

即便昨晚祁岸真的对她做了什么。

但没有。

清晨的阳光透过遮光窗帘的缝隙漫进来。

祁岸早就起了床给她弄早餐。

宋枝蒽在**思维放空了会儿,顶着张被爱情滋润的粉润脸颊,起床去盥洗室收拾,回头就看到祁岸给她已经烘干了的两套内衣。

一新一旧。

旧的也被一起洗了。

……也难怪他昨晚会说那话。

宋枝蒽顿时不自在起来,不过既然都洗了,她也没法说什么,只能重新穿好他准备的衣服,一件足以当裙子的宽松T恤,里面藏着她的睡裤睡眼惺忪地下了楼。

然而她不知道,祁岸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幻想过这一幕。

宋枝蒽穿着他的衣服,露出一双白皙纤细的腿,在清早下楼,来厨房给他送一个早安吻。

这一幕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实现,以至于祁岸连锅里的培根也来不及管,在她脚跟落地的瞬间,又俯下身按着她的后脑勺纠缠不休地吻了好一会儿。

唇齿间是清甜的薄荷味,湿滑柔软的触感。

直到培根的味道蔓延开来,这漫长的一吻才结束,宋枝蒽戳着他的胸膛,喘匀呼吸,给他起了个新外号,亲亲怪。

祁岸混不吝地笑,“亏欠我那么久,可不得使劲儿找补回来。”

宋枝蒽羞赧地垂下眸。

眼巴巴看着他单手熟练地把平底锅里的煎蛋和培根翻了个面。

想着怎么也要帮点儿忙,宋枝蒽便把餐具提前摆好。

弄好后,两人面对面坐下吃热腾腾的早餐。

祁岸想到她昨天说的“不告诉自己”,便问她今天到底有没有计划。

宋枝蒽捧着热牛奶小口地喝,“今天没有,不过自己前几天投简历了。”

祁岸听闻,略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我以为你会准备考研。”

“考研可以再等等。”

宋枝蒽老实巴交道,“我想先赚钱。”

祁岸撂下餐勺,定定望着她的目光看起来想说什么。

宋枝蒽立刻阻止他,“你别又说什么你养我你给我花钱之类的,我不要的。”

“……”

“之前欠你那十几万——”

话没说完,祁岸浓眉微蹙,“你敢还我试试。”

话里威胁意味十足。

宋枝蒽嘴角忍着笑,“我又没说还你钱,瞧把你急的。”

祁岸面色这才平复下来,扯了下嘴角。

“我的意思是我欠你已经狠多了,不想再让你为我做什么。”

宋枝蒽往嘴里送了块煎得嫩黄的面包,“不过也不完全是因为钱,我主要是想试试,考研的话,我大二的时候老师就有意向,但我拒绝了,现在我也没决定考什么专业。”

祁岸微微扬眉,“日语不是学挺好的。”

宋枝蒽摇头,“不想学了。”

“如果要考的话,想换专业。”

祁岸若有所悟地点了下头,“因为阿姨。”

宋枝蒽没想到他能一眼看清,顿了顿,承认道,“一开始学日语的确因为她,我想以后出国和她团聚。”

“但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日本。”

“现在好了,刚好换个选择。”

宋枝蒽轻松地说,祁岸却正经看她,“那也不打算出国了?”

“你怎么知道……”

宋枝蒽愣了愣,“也是蔡暄跟你说的?”

祁岸垂下浓黑的眼睫,慢条斯理地切了块熏肉,“之前听何恺说的。”

说话间,他煞有介事地瞥了她一眼,“他当时还说,毕业以后要跟你去日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枝蒽竟从这话听出不咸不淡的醋意。

宋枝蒽都无奈了。

她往下抑了抑唇角,“八百年前的事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酸。”

祁岸轻描淡写地“噢”了声,语调有几分气人。

宋枝蒽提上一口气,想说什么。

但想了想,又没说,只垂下眼嘟哝,“昨晚上都奖励了……还计较这点儿陈芝麻烂谷子。”

这话像是提醒祁岸什么。

他眉头微微舒展,舌尖抵了下腮帮,“也是。”

“……”

“我才是正牌男友。”

话音落下。

祁岸深眸攒起桀骜笑意。

宋枝蒽随着他眼眸漾起甜笑。

从餐盘里扎起一颗绿圆圆的葡萄送到祁岸面前。

祁岸板着一张俊脸,却乖乖张嘴。

宋枝蒽难得皮一下,“酸死你算了。”

然而这点安慰根本不足以化解祁岸的醋意。

他的醋意是日积月累的,是渡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熬的365天。

尤其是听到看到何恺炫耀他和宋枝蒽在一起。

祁岸想过不去在意,但那些话,那些画面,却总能在不经意的时间,侵占他的思维。

仿佛一个在沙漠中踽踽前行很久都见不到水源的人,好不容易等来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绿洲,他多一步都不愿意离开。

也不会离开。

于是这顿早饭吃完,祁岸按照之前的约定,带宋枝蒽出去买衣服,再带她正儿八经地约一次约会。

说起来,两人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身心放松地一起出去。

祁岸吊儿郎当地笑,“以前拉着你的时候,倒想带你多兜兜风,干点什么。”

他撇宋枝蒽一眼,“但你肯定不让,说不定还会离我远点儿。”

“……”

“可太难伺候。”

难得听他这个腔调说话,宋枝蒽抿唇笑,牵着他的那只手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哄着他,“现在你想带我去哪儿都行。”

祁岸说,“那就先去商场买衣服,饿了就吃个饭,剩下的活动慢慢安排。”

他没跟女生约过会,自然也不太懂流程,生怕约会安排得不好,让曾经的何恺给比下去,于是便选了家很贵的商场,想给宋枝蒽更好的。

不料宋枝蒽发现他路线距离自己想去的地方越来越远,出声制止,“那儿卖东西好贵,你带我去我肯定买不起……”

她声音越来越低。

祁岸嗤一声笑了,“我能要你花钱?”

“一定要我花的。”

宋枝蒽牵着他的手紧了紧,“因为我要以我自己的名义送给你礼物。”

说话间,绿灯转红灯。

祁岸在车流如织的马路上停下,浓黑的眼眸朝她意想不到地撇来。

他似乎很感兴趣她这句“自己的名义”,勾唇笑了下,“你什么名义?”

按照他对宋枝蒽的理解,他觉得这姑娘会说女朋友。

很标准的回答。

然而宋枝蒽却赋予这个标准的回答,更鲜活的意义。

她说,“以祁岸唯一的女朋友。”

“……”

“因为祁岸是她唯一喜欢的男朋友。”

唯一喜欢。

代表从前的所有都不作数。

她的心只归属于他。

他不必因为任何人而感到不安。

祁岸额角一跳。

他没想过她会这么说,也没想过自己能仅和她对视一眼,就理解其中意思。

车内就这样安静了两秒。

两秒后,祁岸**的眼神变得浓稠深黯,他低垂下眼帘,视线循循落到宋枝蒽唇上。

宋枝蒽亦被他的目光勾上前。

他们在涌动的街流和晴空烈日下,接了一个漫长又热烈的吻。

像在弥补年少时所有求不得的缺憾。

作者有话说:

慢慢撒糖慢慢收尾,还有一些章,但应该不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