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混沌的夜。

祁岸的那个拥抱和不容抗拒的吻。

如同油画中突如其来的一笔, 嵌入到宋枝蒽原本平淡无的人生中。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天会真的和祁岸做这件事……还是在自己家中,在这样狭窄而逼仄的空间。

即便喝了很多酒, 他唇齿间的味道也格外好闻, 像是混着一点涩感的清甜, 融合着他身上惯有的檀木香,让人在这一刻格外上头。

上头到原本是抗拒的,惊慌的, 可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他的服从者, 遵循他的霸道“规则”, 心甘情愿地迎合他的步调, 将自己的软唇奉上。

可心绪又是混乱的, 忐忑的,委屈的,甜蜜的, 酸涩的。

像是掺杂各种味道的鸡尾酒,一并倒入口中,甜到发腻又不知满足。

宋枝蒽被他钳制着后脑勺和下巴, 心思软烂成一滩泥。

她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也无法思考了。

甚至肢体也轻飘起来,像是遭遇小幅度的电击。

祁岸却始终没有喊停的意思。

似乎夜晚真的能滋生出有别于白天的胆大妄为, 他往日的桀骜沉稳全然不见, 像个初尝爱果的笨拙少年, 甚至无法控制这个吻的力道,青涩而蛮.横地勾缠索取着。

仿佛要把他们错过的这三年时光, 一并弥合回来。

细碎的吞咽声也混在了隐约的水滴声中, 直到宋枝蒽觉得再不结束, 就要滋生出某些不可控,便提前退离,结束这个吻。

细白纤瘦的胳膊仿佛一折就断,却负隅顽抗地抵着祁岸的胸膛。

宋枝蒽缓缓喘着气,对祁岸小声道,“就到这里好不好?”

祁岸呼吸要更重一点,眼神也像是粘滞在她脸上,脉脉望着她。

“好。”

他声音低低的,像是一只既听话又柔软的大型动物。

随后又俯下身,紧紧抱住她,唇瓣在她香软的脖颈间蹭了蹭。

宋枝蒽单薄的身形陷在他宽大又柔软的怀抱中,心跳也加速到呼吸都觉得热。

神思也像是被火小幅度地炙烤着,一点点蒸腾。

到最后,这个澡也没有洗成。

宋枝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硬下心,推开祁岸紧搂在自己腰间的手,哄着他洗脸洗漱,再赶紧去睡觉。

好在祁岸也没太折腾。

像是小朋友吃到了惦念已久的糖果,躺到**安安心心地睡了。

倒是宋枝蒽。

总觉得这一晚上兵荒马乱。

甚至在她重新躺会枕头上的刹那,也还能听到自己速率极快的心跳,以及回想起两人刚刚在浴室里接吻的声.色场面……他的唇舌远比想象中要柔软太多。

也不是没有过恋爱经验,可她就是无法真正平静下来。

甚至舌尖和嘴角,到这会儿依旧麻麻的。

宋枝蒽抬手轻碰了下。

好像,确实,肿了。

“……”

羞耻心一漾漾涌上心头,宋枝蒽用被子懊恼地蒙上脸。

疯了。

真是疯了。

-

翌日清晨。

蝉鸣鸟叫混着簌簌清风涌进窗户,成为这个早上的第一道铃声。

李堂亮夫妇向来起得早,家里又多了三个孩子,自然早起买菜做饭。

赵淑梅始终惦记着在沙发上睡的宋枝蒽,于是也起来腾出位置,让她进去和李桃桃睡。

祁岸倒是比所有人想象中醒得早。

喝了太多酒,喉咙发干不大舒服,脑中的记忆也像是断了片,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睁眼就在这个窄小的卧室里。

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换下来。

祁岸扛着头痛,撑着床坐起身,揉了揉紧绷的太阳穴,好一会儿才回想起来昨天他都干了什么。

先是带宋枝蒽去九叔的办公室,随后又跟她来到家里吃饭。

再后来就是被李堂亮拉着喝了好多酒。

都是很普通的家常酒,但黄的白的一混,即便他平时酒量还行,也不大能遭得住,导致的后果就是当晚的后半段记忆都是模糊的。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卧室。

只觉得周身黏腻得厉害。

应该是昨晚没来得及洗澡。

随即又想到宋枝蒽。

祁岸在狭小的卧室里扫了眼,屋内的主色调是米白和浅粉,虽小但五脏俱全,空气里还飘着和她身上一样的淡淡馨香。

也不知道这个时间她昨晚上在哪儿睡的,有没有起床。

心中蓄起记挂。

祁岸忍着没洗澡的不舒服,重新把搭在椅子上的衬衫外套套在身上,随后才发现自己腰带没系好。

想着可能是昨晚喝多时自己解开的,他便没太在意地重新扣上。

等从卧室出来时,屋内已经飘起皮蛋瘦肉粥的香味。

客厅却不见宋枝蒽的身影。

祁岸视线巡视了下,在茶几上找到自己的手机。

赵淑梅过来招呼,“小岸醒啦。”

还是跟几年前一样的热络温柔,说完又朝他指了指洗手间,“你要想收拾就快进去,刚好那两个丫头还没起来,她俩要是起来得磨叽半天。”

这话让祁岸少了些许不自在,他点点头,回了声好。

在进洗手间之前,又朝另外一间关着门的房间看了看。

想到宋枝蒽还在里面睡着。

嘴角朝上浅浅一勾。

原本是想和宋枝蒽还有她家人一起吃完早餐再回去,只是不曾想,祁岸刚用赵淑梅给他准备的一次性用品洗漱完毕,就接到邹子铭的电话。

邹子铭知道他昨天一直和宋枝蒽“混”在一起,担心他情意正浓,忘记考试这事儿,便早两个小时打电话告诉他。

祁岸眉头一挑,语气却不见半分着急,“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邹子铭虽然没那么八卦,但也不免揶揄,“您可急着点儿吧,别最后成绩远不如女朋友,说出去也不好看不是。”

女朋友这称呼似乎让他很受用。

祁岸心情不错地嗤了声,“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

“老子比你稳。”

电话挂断后,祁岸趁着剩下那点儿手机电量回了几条信息,又给宋枝蒽点了几样他常吃的早点外卖,而后才跟赵淑梅说回学校的事。

赵淑梅开始还要强留他,但听他说要考试,立马松开眉头,“考试确实重要,可别耽误了正经事。”

“不会的,”祁岸嘴角浅浅勾起,“麻烦您帮我跟枝蒽说一声,我要准备两门考试,会很忙,让她别担心。”

就这么,赵淑梅送祁岸先一步离开。

等宋枝蒽和李桃桃醒来的时候,几个长辈的早餐都已经吃完了。

不过还好,祁岸给宋枝蒽点的好几份昂贵早茶还在。

赵淑梅一口都没舍得动,给两人热了热重新端到桌上。

有虾饺,烧麦,豉汁排骨凤爪,肠粉,还有鸳鸯奶茶流沙包,虽然这种广式早茶的外卖并不少见,但味道却是一顶一的正宗。

李桃桃一个常年在广东那边混迹的人都说好,对祁岸更是赞不绝口地夸赞,说什么又高又帅,还体贴温柔,确实是当好男友的第一人选。

宋枝蒽却不见得有多开心,她心不在焉地咬着流沙包,脑中却还在惦记祁岸走之前让赵淑梅转述给她的话。

还说什么别担心,不就是告诉她今天他很忙没时间回消息么。

……谁要给他发消息了。

宋枝蒽越想越无语,早点也没心思吃几口。

赵淑梅从阳台那儿收回衣服,一眼就瞥见她耷拉着嘴角,一副没胃口的样子,跟个没精气神儿的奶包子似的。

赵淑梅笑了,“人小岸特意给你点的好吃的,你瞧瞧你吃的,有气无力的。”

宋枝蒽闻言抬头,到底没忍住问,“他今早真没跟你说别的?”

赵淑梅叠着衣服,“什么别的。”

“……”

宋枝蒽不说话了。

因为她意识到,即便祁岸想跟她说什么私密的,有关昨晚那件事的话,也不可能让赵淑梅帮忙转达。

思及此,她又垂眸看了眼手机。

然而祁岸依旧什么都没给她发。

而且现在也已经到了他该进考场的时间,他就更不可能跟她说什么了。

所以。

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

昨晚趁着喝酒胡作非为后翻脸不认人?

宋枝蒽莫名燥起来。

正神思混乱地想着,赵淑梅却忽然想到什么,“呀,枝蒽,后天是不是你生日了?”

正玩着手机的李桃桃也眉头一抬,“对哦,你快过生日了,不过好可惜,后天我就要走了。”

宋枝蒽全然忘记生日这件事,被她们一提才晃过神,“是吗,这么快。”

赵淑梅嗔她一眼,“瞧你,自己生日都不记得,还得是外婆。”

宋枝蒽笑了笑。

眼里却没什么温度。

因为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五月份她给李望秋发的那条信息,李望秋到现在都没有回她。

就好像她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信息看或不看,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宋枝蒽的生日,也自然不值一提。

当然,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

去年过年的时候,宋枝蒽已经发现李望秋对自己很敷衍。

那会儿是大年夜,宋枝蒽很想她,也很惦念她一个人在日本,便主动给她打视频,可无论她怎么打,当天李望秋都没有接,而且是在两三个小时候才回复她,说她刚刚在忙,今晚不方便。

从那以后,这种情况更是常有。

多数都是宋枝蒽主动找她,却被拒接。

她不明白李望秋是真的那么忙,还是早已不再惦念她这个女儿。

她不敢去想。

就像她这刻也不敢去问祁岸,到底记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一切。

或许真应了一天之计在于晨。

宋枝蒽当天回到学校后,心情也很一般。

上午跟着蔡暄在宿舍复习了会儿,下午才去的图书馆,一直把手机关成免打扰,复习到八点多才回宿舍。

然而这个时候祁岸已经发了好几条消息给她。

小蝴蝶唯一指定靠山:【考完了】

小蝴蝶唯一指定靠山:【你回学校了没】

小蝴蝶唯一指定靠山:【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小蝴蝶唯一指定靠山:【?人呢】

宋枝蒽读着消息,心绪不经意绷着,第一反应就是,这男人可真平静。

字字句句看似都是关心,却字字句句都无意义。

刚好这会儿进了宿舍,她便没急着回他,把重重的背包和书本卸下来,不料正在背单词的蔡暄叫了她一声。

“你桌上有两份贼拉丰盛的外卖昂,还热着呢,岸哥给你点的。”

“他说你不回信息,担心你没吃晚饭。”

“我听他语气有点儿内个,就安慰他说你经常在复习的时候开免打扰。”

“不过你这毛病也真是的,你说别人要是找你找不到得多担心。”

宋枝蒽闻言,一时心情五味陈杂。

心想就是因为不想知道别人找没找自己,所以才开的免打扰。

不过她也确实没想过祁岸会给她点东西吃。

思及此,宋枝蒽心情稍微好受了点儿,施舍般回了祁岸一句话——“在宿舍了”。

或许是察觉到她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祁岸在那边“正在输入”好一阵,也回了四个字:【那趁热吃】

宋枝蒽:“……………………”

她觉得自己这会儿心情更差了,甚至有种打电话质问回去的冲动。

然而还没等她把冲动变为行动,祁岸又发来一张照片。

是一张在外面的照片,桌上摆着好几杯咖啡,还有一堆书本,看起来就是在用功复习的样子。

宋枝蒽那股火一下就憋回去了。

祁岸:【在复习,明天还有考试】

宋枝蒽瘪了下嘴:【你居然也会复习】

小蝴蝶唯一指?婲定靠山:【我怎么就不会复习】

宋枝蒽拆开他给自己点的大杯奶盖,在心里呵呵两声。

不想下一秒,祁岸又说:【这不是有你在这做对比】

宋枝蒽插上吸管喝了口,敲字:【我对比什么?】

小蝴蝶唯一指定靠山:【当然是成绩】

小蝴蝶唯一指定靠山:【成绩赢不过女朋友没什么丢脸】

小蝴蝶唯一指定靠山:【但要是差太远】

小蝴蝶唯一指定靠山:【多少怕有点儿配不上】

配不上这三个字就很微妙。

好像无形中就把两人的关系定了性,但你要去细究,又没什么硬性的意思来证明。

如果是以前的宋枝蒽,一定会说“你正经点”,再不然也完全不会当真。

可经历昨晚那件事后,她很难不去深想。

然而想再多。

都比不过真正开口去问。

宋枝蒽深吸一口气,脑袋发热地敲字,为了加重语气,还打了他的大名。

【祁岸,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此话一出,宋枝蒽心跳都跟着不由自已。

她从来不是什么主动的性格,无论是跟何恺还是跟祁岸都是。

只要有一点儿受伤的迹象,她都会像蜗牛一样缩回去。

但是……这次她真的憋不下去。

她也真的很难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祁岸昨晚到底是清醒的,还是喝醉的。

如果是清醒的,为什么今天会是这个态度,如果是喝醉的,为什么在吻她,和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又是那么认真。

还是他只是在故意装傻,不想让两人的关系变得难堪。

宋枝蒽思绪好像陷入到泥潭里,在这刻拼命想要一个答案。

然而祁岸却未必事事有回应。

在她问出这句话后,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

他安静的时候,宋枝蒽就死盯着屏幕,情绪也莫名忐忑得像是在等高考成绩。

终于,差不多五分钟后,祁岸显示正在输入。

宋枝蒽心跳都跟着沉了几分。

不想祁岸的回答,没有一丝一毫落到她的预判范围。

小蝴蝶唯一指定靠山:【没忘】

小蝴蝶唯一指定靠山:【你后天生日】

宋枝蒽:【……】

小蝴蝶唯一指定靠山:【是不是很贴心?】

作者有话说:

你还挺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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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骂我不直接,两人说开了讲明白肯定要拉扯着写才好看,要是写的太直白怎么精彩!

放心,就这两天了,让我写好看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