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山泉水滴落在石盆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脸上被泼得几点泉水,陈煜呢喃出声:“不弃,别闹了。”
耳边传来笑声:“煜,让我亲一口!”
捏着嗓子的声音听起来怪异之极。陈煜心里警醒,蓦然睁开了眼睛。东方炻放大的脸凑在他眼前,陈煜想都没想一拳挥出。
东方炻往后仰倒,哈哈大笑:“还好躲得快!”
陈煜翻身坐起,胸口中了一掌的不适感已经不在。他望了望四周,石洞简单朴素,他正躺在方石台之上。窗口伸进一根竹筒,清冽的水滴答落进下方一个石盆之中。这就是引咎殿?他冷冷地说道:“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
东方炻离他老远,坐在张椅子上撑着下巴看着他道:“长卿睡着的时候看上去很乖。睫毛比我长,鼻子比我挺。炻是女子,定也倾心。”
都被关起来了还调戏他取乐?陈煜狠狠瞪了他一眼。
东方炻叹了口气道:“你着什么急呀!你就不能忍一忍?假装答应,再谋救人?这下可好了,咱俩一块当笼中鸟了。”
陈煜没有理他,走到窗前往外望去。月亮升起,照着云海如蓝色的波涛。
“不用看了,山壁非人力能打破。洞口小,把你我砍成几截也不见得能塞得出去。这地方很大,有食水储有干粮,够咱们吃上一月了。”东方炻懒洋洋地说道。
陈煜看着窗外的月光,想起钟吕公说的月尽碧罗天时。月尽碧罗天会是什么时辰?钟吕公难道已经想到他和东方炻会被关起来?他静静地说道:“不弃若被他们扔下万丈高崖,你会不会派兵烧了这里?”
东方炻苦笑道:“你可知道为什么鬼谷一直找不到碧罗天?我敢保证,咱们若是离开,一辈子再也走不进这座山谷。如果不是动用了秘法,碧罗天来人迎接,凭我外祖父再怎么能干,也休想踏进碧罗天半步。”
“你是说谷外有秘术遮掩隐形?”
“你没去过鬼谷。去了,你就明白了。”
陈煜沉默了会儿道:“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我和不弃已经成亲了。”
“什吗?!”东方炻火烧屁股似的从椅子跳起来,瞪了陈煜半天才道,“你乘人之危,我不在场,不算!”
陈煜心里窝着的火总算因为东方炻孩子气般的说话消散了许多。他抱着双臂凉凉地说道:“我和她以天地为媒,用不着你说了算!何况,你不在场还好点。你若在场,岂非要被气破肚皮?”
东方炻心里又酸又苦,见陈煜这般张扬,禁不住气闷烦躁地吼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不行六礼叫野合!她不算嫁你了!”
陈煜心情渐好,睨视着东方炻嘲讽地说道:“我媳妇都快没命了,你呷什么干醋?”
他苦思数月,好不容易听到陈煜救得她。现在人还没见得呢,又要没命了。东方炻越想越生气,柳眉扬起,愤恨地说道:“见他鬼的碧罗天!爷都舍不得碰的人他敢杀!”
陈煜扑哧笑道:“那得看大爷你有机会出去否!武功能胜过碧罗天谷主否!敢在你外祖父的竹尺前不惨叫否!”
东方炻想起在皇宫里被萧九凤用竹尺惨打的事。他的心微凉,人倒是清醒过来了。他斜斜瞟着陈煜道:“你看起来成竹在胸嘛!朱丫头要死了你都不急,我着什么急呀?我该疼的人是于侯爷的孙女,北狄大公主,西胡三公主才对。”
陈煜的目光一直望着窗外的月亮。月影东移,渐渐的落到了山崖背后。“月尽碧罗天时,是指现在吗?”
“你嘀咕什吗?”
陈煜回过头,微笑道:“来了!”
东方炻也听到了细微的声响,两人不约而同走到了石门旁。
门锁咔嚓转动,钟吕公贼头贼脑的推开门探头进来。他笑嘻嘻地望着陈煜道:“我钟吕公一诺千金,小子,走吧!”
见东方炻也跟了出来,钟吕公回身瞪他一眼道:“我只放他一个!你是鬼谷的人,我才懒得管你。”
东方炻笑眯眯地对钟吕公一揖道:“前辈此言差矣,朕是被萧谷主胁迫而来。萧谷主野心勃勃,鬼谷妄想操纵朕做个提线木偶。朕为了大魏江山,为了朕之子民,与之势不两立!碧罗天是避世高人,难道不想看到天下皆成人间乐土?朕遣清王先行至此,正是为了里应外合,除魔卫道!”
钟吕公狐疑地问陈煜:“他不是那老怪物的外孙吗?”
陈煜瞥了东方炻一眼,严肃地答道:“吾皇英明,不惜大义灭亲。”
钟吕公赞许地拍了拍东方炻的肩道:“好孩子。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那丫头!”
东方炻正抬头挺胸做轩昂状,一口气吸起还没顺下去就被呛出来,咳得俊脸通红。
钟吕公自顾自地道:“陈家小娘子喝了老婆子的杏花酿上山时还没醒呢。老婆子眼光很准,说那丫头目中金水足,红颜易招妒。可不是吗?身为臣妻被皇帝惦记上了!”
陈煜顺着他的话叹了口气道:“可不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呢!”
他唇角轻轻**开一丝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得意。
东方炻瞪着钟吕公问陈煜:“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老怪物?”
陈煜微笑道:“才认识不久。前辈重信诺讲义气可不是什么老怪物。”
钟吕公大喜,又一掌拍在陈煜肩上道:“我家老婆子很喜欢你媳妇,救了她你就走吧。留她在谷里一辈子不出去,谷主就不会责怪了。”
陈煜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他暗骂果然是一双老怪物,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前辈之令,晚辈莫敢不从。只要她平安喜乐,比什么都强。”
钟吕公大喜:“好好好,我要去救我女儿!”
他指着地上两名晕倒的弟子道:“换了他俩的衣裳,把他俩关进去。动作快点!”
陈煜和东方炻换了衣裳跟在钟吕公身后出了引咎殿。两人并肩走着,东方炻哼哼出声:“找到她,你们先走。”
陈煜也哼哼:“别以为我会领情。就算离开这里,我也不想再让她见你。”
“你不让我会主动。”东方炻咧嘴笑了,清俊的眉眼露出几分雀跃的喜色。
陈煜见他又露出招牌似的贼笑,忍不住警告东方炻:“别惹火我了。”
东方炻正想还嘴,身后突然响起萧九凤的声音:“阿炻。来碧罗天做客,没得到主人允许,随便乱闯太失礼了!”
三人闻声呆若木鸡。
陈煜缓缓回过头。萧九凤与余无忧并肩自旁边一间殿堂内走了出来。随即大批碧罗天弟子涌出,将三人团团围住。
钟吕公被余无忧眼风一扫,耷拉着头拍了拍陈煜,叹了口气离开两人走到旁边站着。
东方炻看到萧九凤就知毫无胜算。他生怕陈煜想打,一记眼神飞过去,陈煜面容平静无波。
余无忧温和地说道:“送两位贵客回去。”
陈煜盯着余无忧道:“既然两位谷主已经做了决定,此事也无更改余地。不弃是我妻子,余谷主先前应允了晚辈能与她相聚。晚辈现在就想见她。”
余无忧点了点头道:“王爷请!”
东方炻一见,便嚷了起来:“谁说他们是夫妻的?朕与朱丫头还有婚约未解,朕也要见她一面!”他冷着脸,声如蚊蚋,“我说过我要在场!”
陈煜飞过一记眼刀:“你就不能……忍忍?”
东方炻厚着脸皮笑道:“我武功不错,多个人也有利!”
陈煜冷声道:“多个人好……煞风景!”
萧九凤看到东方炻死不回头的模样,想起这么多年苦心教导竟然教出了个多情皇帝,心里不免生气。他冷冷说道:“老夫养大的外孙是什么人,老夫心里清楚。余谷主如果不想看到碧罗天像鬼谷一样被他放火烧了,最好别答应让他见那逆天之人。”
东方炻大怒:“人都要被你杀了,让我见一面怎么了?放了把小火烧了鬼谷几棵树而已,这么小气干什吗?你信不信我不做皇帝了!”
萧九凤最听不得东方炻说不做皇帝,身形鬼魅般飘到东方炻身前。手指弯曲形如鹤喙,闪电般连点他全身数个大穴。
陈煜还没看清他的出手,就看到东方炻瞪着眼睛像木头似的倒在了地上。
萧九凤一语不发,对余无忧拱手道:“年轻人不懂事,给余谷主添麻烦了。”
余无忧苦笑,嘱门下弟子引萧九凤回去歇着。他看着陈煜道:“王爷请回吧。异象出现时本座定让你夫妻见上一面。”
陈煜什么话也没说,抱起东方炻返身回了引咎殿。
隔了几个时辰,东方炻一跃而起,站在石室之中破口大骂:“你们紧张的江山是我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骂得口干,饮了几口山泉水,这才发现陈煜一直平静地站在窗边。东方炻奇道:“你怎么不生气?长卿,你在想什吗?”
“我在想,如果不弃能够活着留下来,你将来还会不会为难我和她?”
他的面容过于平静,让东方炻心悸。他失声道:“你不会是想跟着她跳下去殉情吧?”
陈煜眼神极为怪异,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来:“从前不弃中了毒,我以为她死了。我刨坟开棺时就在想,她一个人很孤单,我去陪她好了。我和她一直很难。刚开始我不想让她进王府,想杀了她。等到喜欢上她,又以为她是我的妹妹。好不容易等我明白这些都不重要时,她又中毒假死。你救活了她,又要和我抢。如果能和她死在一起,想必就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他平平静静地说着,仿佛陪不弃死是极自然的事情。
从认识陈煜,两人戈壁剿匪起,东方炻就有遇到知己的感觉。他不止一次想着陈煜死了好,又好强不屑暗杀于他。现在听到陈煜竟有自尽之意,东方炻震惊之余心底极为不舍。他讷讷说道:“长卿,你别这样!”
陈煜眼里闪过一道光来,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样不好吗?省得被你成天惦记。你肯放不弃出宫我很感激。”
东方炻被他的目光逼视得颓然坐倒在石台上,清俊的脸流露出伤感来:“我知道,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在她心里只有一个你。从小外祖父就告诉我,天下是我的。他给我的总是最好的。我一直不服气,不服气她觉得你比我好。可是等到我真正动心在意了,她还是不肯喜欢我。”他无力地挥了挥手,黯然道,“长卿,我虽视你为对手,你也是第一个被我引为知己的朋友。你不用担心我缠着她再破坏你们。将来我必会找个更好的。执子之手生死契阔。她对你真心,你肯陪她死,我无话可说。”
陈煜走近东方炻,对他摊开了手掌,忍住爆笑道:“金口玉言,不可悔也!”
东方炻傻乎乎地看着他掌心摆着枚造型古朴的铜钥匙。他抬起头看到陈煜满脸坏笑,气得一拳就打了过去:“你耍我!你居然敢耍我!”
陈煜飘身闪开,哈哈大笑道:“我认识的老怪物不错吧?听到萧谷主的声音,钟吕公就传音入密告诉我,引咎殿的门只要有钥匙可以从里面打开。”
东方炻想起自己刚才的真情流露,恨不得将陈煜活剐了。
陈煜知他气极,便不再躲闪,准备让他打上几拳解气。
东方炻见他不躲,硬生生收回拳头,别转头哼了声道:“回去再和你算账!等吧!”
陈煜略微有些惊讶道:“你怎么不急着出去了?”
东方炻哼了声,不屑地说道:“碧罗天的路险峻异常,还有暗门通道。弟子武功都不错。再被发现,咱们连一成胜算都没有。咱俩轮班,看到窗外山崖处有异常再出去。”
陈煜看他半晌才笑道:“难怪大魏军敌不过你。先前几位皇子都不如你。”
东方炻随手拎起石台上的被子,撕开被面慢吞吞地结成布绳,洋洋得意:“文能治国武能安邦谋定天下,如此全才舍我其谁?”
“可惜不弃喜欢的人是我!”陈煜刺了他一句,果然激得东方炻一跃而起,满室追着他打。对不弃的担忧渐渐隐藏在两人的打闹笑骂之中。
窗外月已东沉,冰雪山峰反射着清冷的光。云海渐渐泛起波澜,一波又一波像海水掀起波涛,涟漪**漾。好像下方有条巨龙要破水而出。
“当——”清脆的云板声在山顶宫殿之间回**。清楚的划破黎明前的黑暗。
闹腾着的两人扑到窗前一看,崖顶云海正缓缓退开,无云遮挡的地方河流破开了冰层,露出幽深的洞口。这个洞口缓慢的扩大,渐渐变成圆桌大小。
“不好!有异象!”陈煜喝了声,冲到门口打开了石门。顾不上东方炻,一掠而出。
穷极殿外云台之上已站满了人。碧罗天五阶以上的弟子,众长老齐聚于此。
云台边缘放着两乘睡榻,躺着昏睡中的莫若菲与不弃。
莫若菲身着黑衣,容颜绝世。不弃却穿着碧罗天的白袍,清雅怡人。令人咩叹好一双金童玉女。
云台之外云海如退潮的海水一样缓缓**开。余无忧与萧九凤崇仰敬畏地看着异象渐生。任二人武功再高,此时只觉得在天意自然之前,渺小如蚁。
萧九凤身后站着身穿黑袍的鬼谷弟子。柳青妍黑色素颜,清丽面容惨白如纸。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莫若菲。她紧咬着嘴唇,脑中天人交战矛盾不已。
她不停地对自己说,他是妖孽。是不能容于世间的逆天之人。而有一种惶恐却随着那云海地翻涌越来越强烈。
万丈悬崖之下轰隆隆传来一阵响声。一股强劲的风自绝壁之下卷起,吹得云台之上众人衣襟飘飞。旋风由小臂粗渐渐壮大,推得云海退却得更快。顷刻间,厚厚的云层在远处堆积如雪,露出方圆宽达数十丈的洞口。清幽幽黑黝黝的,像猛兽张大的嘴,阴森可怕。
“异象将起,萧谷主!”余无忧似回忆起少时见过的异象,脸上闪动着异样的神采,甚极为期待。
萧九凤第一次见到异象,目光更为专注。
那旋风仍在不停地旋转,直把云海推得老远。云台之下的绝壁深壑在黯淡的夜色中渐渐显露出来。
萧九凤望着崖底,疑惑地问道:“余谷主所言异象便是如此?”
余无忧轻抚长须,看了看天色道:“萧谷主再候一炷香便能看到真正的异象了。”他说完轻拂了下莫若菲与花不弃。
冰雪覆盖的山峰反射着微光,照着云台泛起清冷的光。莫若菲睁开了眼睛,他好奇的看着悬崖上卷起的那股风,看云海被推得越来越远,近处的云堆成成圈,团团围住被旋风吹开的一方天。大自然的神奇景象虽让莫若菲称奇,他也不像云台上的人们像看到神明似的敬仰。
他只看得几眼就移开了眼睛。看到他身后的萧九凤与碧罗天诸人,莫若菲暗惊。他的目光自柳青妍脸上掠过,最终却落到了不弃身上。
他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榻前,轻声地呼喊着不弃的名字。不弃睫毛微动醒转,莫若菲笑着使劲抱了抱她。
“你没死呀,山哥!”不弃自钟家一觉睡醒,迷迷糊糊地看到了莫若菲。温暖的怀抱让她惊喜。
“没呢。”莫若菲温柔地笑着,握住不弃的手站了起来。
不弃这才看到身后站满了人,她吓了一跳。
“这里是碧罗天。鬼谷谷主说我是从碧罗天来到这世间的。他带了我来,要让我从来时的路回去。”莫若菲望向绝壁,想起当初就是因为摔下山崖才有了这一世的再世为人,不胜唏嘘。
“什么来时的路啊?!”不弃心想这不是神棍说的话吗?她伸长了脖子,在云台众人之间焦急地寻找着陈煜的身影。
莫若菲心里微酸,握紧了她的手低声说道道:“他不在,你别伤心!”
美丽的眼睛瞅着她,流露出的失意灰心与怜惜让不弃觉得心疼。她鼓起一个明媚的笑容低声道:“哥你别担心,陈煜才不会扔下我呢。他不在,肯定想办法去了。咱俩联手,还怕那些神棍?!”
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有联手的一天?莫若菲忍俊不禁。他刮了刮不弃的鼻子,宠溺地说道:“好,我陪你折腾。”
不弃突然看到了钟吕公,脸上喜色展露,清脆地喊了起来:“钟前辈,我相公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钟吕公没有看到陈煜也正着急,暗想再不来你小媳妇儿都要被扔下万丈山崖了!
余无忧截口说道:“姑娘,你既非这世之人,又何苦留恋?你相公不会来了,他以后自会忘记你的。看吧,那才是属于你们的世界吧!”
所有人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此时天空泛起鱼肚白,远处云海像染道一层橙色的边,日出即至。盘旋于崖顶的旋风自云台上空缓缓沉降下去,在半空中飞旋不已。
绝壁下方像放置着一个透明的盘子,天光折射中显露出淡淡的画面。有古时高峨的宫殿群,有灵秀逼人的山川河流。恒河之星满天闪烁,璀璨的城市灯光星星点点。
云台上的人们情不自禁地朝边缘又走近了几步。突听有碧罗天长老高呼一声:“天赐碧罗天神迹,众弟子叩首!”
余无忧萧九凤朝山崖下深揖首,两方弟子呼啦跪倒一片。
莫若菲和不弃张大了嘴巴,看着十七年前熟悉的街市楼宇自眼前闪过。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唤醒了他们的记忆。不弃扯了扯莫若菲的衣角,趁周围的人沉浸在异象之中时低声道:“时空隧道还是海市蜃楼?不会要把咱俩扔下去吧?万一是虚的就成肉饼了!”
莫若菲沉思了片刻后道:“前者有门儿。但不仅仅是现代的画面,还有古代的。最好是古代。回现代咱俩是黑户。”
不弃扑哧笑出了声。
余无忧敏锐的听到了不弃的轻笑声。他淡然地说道:“这里不属于你们。回去吧,就如黄粱梦醒。”
回去?真要他们从这里跳下去?莫若菲和不弃心里七上八下对这个异象到底是什么压根儿没底。莫若菲涌出优雅的微笑,不解地问道:“前辈要在下回哪儿去?”
不弃被他的手一捏,瞪大了美眸,惶惶然地望着莫若菲道:“山哥,崖下是何怪物?”
“不弃,是大哥不好。大哥少读百家书,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助皇上打江山依书所言造出了火龙炮,想出了攻城法,提出了治国策。然狡兔走,走狗烹。皇帝容不得大哥了。唉,想出这等匪夷所思的东西陷大哥于死地。”莫若菲叹了口气,满脸忧伤,“只是可怜你了。皇帝要斩草除根,连累你一弱女子。”
不弃眼中顿时飙出泪来:“大哥,碧罗天不是避世乐土吗?咱俩在谷里住着,开块田种,以后再不理世外之事不就行了?哥,我就你一个亲人了。”
莫若菲显得为难之极,被不弃泪汪汪地看着,跺了跺脚失手向余无忧道:“听闻碧罗天专收弃世之人。我兄妹被大魏皇帝逼得无路可走。愿终身不出碧罗天。余谷主可否成全?”
余无忧愣了愣,如果他二人不出碧罗天,留在谷中,便也谈不上祸乱世间。碧罗天数代在此,收的人都是弃世厌世之人。不收这类人,碧罗天总有一天会因后继无人消亡。
萧九凤见余无忧迟疑,便知道他心中所想。眼前这异象谁知什么时候会消退。他冷笑了声大喝道:“狡猾小儿!余谷主莫被他骗了!他俩非普通厌世之人,而是逆天之人!他日逃出谷去,余谷主一时之仁将造成弥天大祸!”
说着身影飘动,一手扯了莫若菲胳膊,一手拉住不弃便要往悬崖下掷去。
“等等!在下还有一事相求,看在帮皇上打江山的份上,求萧谷主成全!”莫若菲大声吼道。
萧九凤放开他俩,怒道:“休要再花言巧语!”
余无忧叹了口气道:“二位有何事相求?”
莫若菲苦笑着看了眼不弃,见她又是害怕又是兴奋,便摊开手道:“萧谷主能否将在下家传玉佩相还?他日被囚天牢,皇上也允在下带着这块家传玉佩。此玉乃家母亲赠,请萧谷主赐还。”
萧九凤回过头看了眼柳青妍。她从怀里掏出那块翠玉佩,慢吞吞地走到莫若菲身边。双手递给了他。
“青妍,我喜欢你。有缘来世见了。这块玉送你作纪念吧!”莫若菲叹了口气,不接那块玉佩。
柳青妍眼中噙泪,握紧了莫若菲的玉佩,呆呆看着他。
“傻丫头!你的精明劲跑哪儿去了?”莫若菲伤感地笑了笑。
不弃撇撇嘴想,到手的古董值钱玩意儿就被你送了,这会儿还得靠我了。她展颜笑道:“那个两位谷主,小女子也有一事相求。”
钟吕公大声说道:“你放心,我会去替你揍姓陈的小子!”
不弃愣了愣,死死压住了心底的忧伤。余谷主说他来不了,说他会忘了他。他一定是被他们擒住了。她嘿嘿笑道:“不是这事。”
萧九凤着急地看着山崖下,生怕异象会突然消失。这里是碧罗天的地盘,他一再做主,余无忧就算不露声色,碧罗天弟子看过来的眼神却极不友好。但他顾不得其他,冷声说道:“讲!”
“能否,给我一点金子?当作是回家的路费?!”不弃眨了眨眼睛,小心地问道。
萧九凤银发飘扬,被她亮晶晶的眼睛刺了一下。他别过头道:“消遣老夫?”双手突然伸出拎住两人往山崖下扔去。
这一出手引来云台上之上发出各种惊呼之声。
柳青妍握紧了手中的翠玉佩,一咬牙跟着跳了下去。她手中抖出绸带一头卷住云台边缘的栏杆,飞身而下,另一端灵蛇般朝莫若菲卷去,大喊道:“接住!”
莫若菲被摔下时抱住了不弃,听到柳青妍的声音,腾出一只手接住绸带。三人如串冰糖葫芦似的吊在山崖下。
变故生时,云台之上再起惊呼。萧九凤站在云台边缘对柳青妍喝道:“松手!否则莫怪老夫无情!”
余谷主大惊:“萧谷主使不得!咱们不希望有逆天之人出现,另一个世界想必也不希望有。”
萧九凤抽出身后鬼谷弟子的剑,冷笑一声,朝着柳青妍下方的绸带掷去。
莫若菲大惊,他奋力将不弃往上一扔喝道:“青妍,接住了!”
说话间绸带被剑刃割断,莫若菲往下摔去。他张开了双手,黑袍在空中展开,美丽的脸上放着光,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柳青妍接住了不弃,眼角沁出一滴泪来。
柳青妍将绸带往不弃身上一缠,往上抛去,自己借力往下急坠,手指触到莫若菲黑袍之时,强烈的罡风让她睁不开眼睛。她攥住那角衣襟,心里涌出声叹息,她终于还是和他在一起了。
萧九凤气极,抽剑再砍。
从莫若菲抛开她到柳青妍的动作骤然发生,不弃呆呆地看到两条人影入崖下坠落,喉间像被什么东西塞着了,发不出一丝声响。那绸带缠在她腰间,勒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想往上望,却扭不过脖子。
绸带再次断裂,不弃身体蓦得变得轻松,她尖叫了声,朝山崖下坠去。
“不弃!”陈煜此时奔至云台,听到下方不弃的声音,目眦欲裂。脚尖在云台边缘一点,纵身跳下绝壁。
不弃的白袍被初升的太阳染上层金色,腰间的绸带被罡风吹起。陈煜的指尖触及那条绸带手腕翻动,牢牢握在手中。脚踝一紧,下坠之势顿消。
“长卿,你抓稳了!”随后赶到的东方炻勾住栏杆,一手扔出在石室中以布条结成的绳子,拉住了下坠的两人。
他扭过头对萧九凤道:“你敢砍,我就和他们一起跳下去!”
萧九凤倒吸一口凉气,脸气得阵红阵白。
余无忧突指着山崖下惊呼了声:“怪哉!”
他扭头一看,崖下那处旋涡吸住了莫若菲与柳青妍,却像方平台托着二人缓缓消失。
旋风渐渐变弱,四周的云海像被大力推着再一次朝云台涌过来。一波接着一波,在金色的朝阳照耀下泛起绚丽的光芒,顷刻间便将悬崖淹没了。
东方炻拉着布绳,用力提起,三人自云海之中一跃而出。不弃浑身发颤,窝在陈煜怀里死死闭住了眼睛。
陈煜紧抱着她恶狠狠地瞪着萧九凤与余无忧道:“敢再言杀她之意,我必一把火将碧罗天烧成白地!”
余无忧摇头叹息,平白取人性命非他本意。他云淡风轻的拂袖说道:“异象已消,本座既然不能送她回返,自然也不会取她性命。日后便让她留在碧罗天吧!”
萧九凤冷哼道:“如此甚好!妖孽放之世间必生乱!”
东方炻弹了弹衣袍上的灰,轻笑道,“外祖父无须替孙儿担心。孙儿堂堂一丈夫,手握雄兵百万,殿有重臣数百,难不成真怕了一个弱女子能夺江山毁社稷?江山是孙儿的。皇帝不急……老爷子你着什么急?”
萧九凤大怒:“你敢讥老夫是,是,是……”从小养到大扶之上位,替之担忧,连昔日心爱之人也不顾及,却换来这样的话。萧九凤的脸阵红阵白,怒气激得他两眼发黑。
东方炻朗声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朕乃大魏皇帝!自当担负天之责!碧罗天鬼谷无须替朕操劳!是福是祸,朕一力承担便是!”他突又冷笑,“难不成要朕做碧罗天与鬼谷的提线傀儡?要么杀了朕,扶持尔等心仪之傀儡上位。想必可满足两位心意,言听计从!”
一言至此,众人皆惊。
朝阳初升,霞光万道,瑞气千条。东方炻昂然立于石台之上,气度令人难以逼视。
余无忧心结突然解开,他朝东方炻拱手一礼道:“世间事当由皇上做主。碧罗天避世已久,只盼能收容厌世避世之人,于世间守一谷乐土。告辞!”
他率先下了石台,碧罗天众人皆带着股出尘的神色跟在他身后慢慢退下。
萧九凤沉默地望着东方炻,良久脸上泛起一丝笑容。他伤感地说道:“阿炻,你长大了,日后的路该怎么走,你心里有数。外祖父日后只是你的亲人,不会再干涉于你。”
东方炻掀袍跪下,恭敬地说道:“能夺回江山安慰爹娘于九泉之下,阿炻对外祖父铭感五内。逆外祖父之意肆意妄为,冲撞外祖父,他日定亲至鬼谷自领家法。”
萧九凤想起女儿,又一阵伤情。突听东方炻又道,“那个,可不可以打轻一点!上回的竹尺印才消完呢。”萧九凤听罢,走到他身边一脚将他踹了个趔趄骂道,“不长进的东西!”
听他开骂,东方炻又恢复了嬉皮笑脸:“听说水晶棺在山那边的冰峰上。”
萧九凤一愣,东方炻小声接着说道:“听说柳青芜抢了定颜珠。老爷子还是不要去看了。”
身边风声掠过,他抬头看去,萧九凤带着鬼谷之人扬长而去。云台之上云雾弥漫,变得清静。东方炻拍了拍胸口这才嚷道:“哎,痛死我了!你俩替我说句好话不行?我为你们做这么多事,也不知道扶我一把,谢我一声!”
他没听到动静,扭过头一看,陈煜和不弃早不在石台上了。气得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吼道:“两个没良心的!”提起轻功就追。
阳光将陈煜和不弃的身影投射在长长的玉阶之上。
不弃在钟家睡着醒来后就在云台上了。她好奇地看着玉阶下碧罗天第八层。广阔的广场,白莲花般怒放的殿宇。白衣飘飘的碧罗天弟子偶尔出没,不弃喃喃说道:“这里的人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你喜欢这里?”
不弃摇头笑道:“这里冷冰冰的有什么好?陈煜,你说山哥和柳青妍会落到什么地方去?”
陈煜静静地回答:“我亲眼看到他们俩在一起,必不会分散。”
“我希望他俩不要分开。山哥一直很孤单。”
“不会的。咱们也不会分开。上天是有眼睛的。送走了莫若菲,就送去一个柳青妍陪他。留下了你,就会有我陪着你。”陈煜笑道。
两人十指相扣,历劫之后,心里越发觉得甜蜜。
“你们两个!”东方炻看到相依行远的两人大喊了声,冲了下来。他望着不弃,突然觉得她变得更美了。他伸手去握不弃的手,轻声问道:“朱丫头,你吓坏了没?”
陈煜警觉的拉开不弃,轻飘飘一掌拍开他的爪子:“皇上自重!”
不弃抱歉地看着东方炻轻声道:“东方炻,我忘了告诉你,我是陈煜妻子了。”
陈煜唇角微翘,闲闲补了一句:“看吧,我说过了。你不在场还好点,你若在场会被气破肚皮的!”
“什么在场不在场?”不弃好奇地问道。
东方炻脸一红,负手倨傲地说道:“朱丫头,咱俩白纸黑字写的婚约怎么办?这纸婚约走遍天下,大概没有人会说我君夺臣妻吧?”
不弃啊了声,想起那纸婚约,又想起三千万两银子来。她存了心赖账,便笑道:“我已经嫁人了,不过,我可以还银子给你。毕竟是朱氏先祖欠你家的。”
陈煜哼了声道:“谁知道是不是鬼谷算计的!”
不弃扯了扯他的袍袖,堆起满脸笑容道:“我说过还你,就一定还!”
东方炻哼了声道:“朱府还有钱?”
不弃笑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他娶了我,这三千万两就是他的聘礼。他自然是拿不出来的,麻烦你从陈煜的俸禄里扣吧!不够就一直扣下去好了。”
东方炻悻悻说道:“扣到猴年马月也扣不完!当我是傻子好糊弄?!”
陈煜笑道:“不弃说得极之有理!一个不领俸禄的王爷,你赚了!”他拉着不弃的手道:“瞧你的手凉得冰块似的,咱们下山!”
东方炻看着他俩,眼里生出一丝羡慕,却怎么也不肯再流露出来。他高声嚷道:“朱丫头你听我说,女人嫁人是一辈子的事。你可不能这么草率就嫁了长卿!连花轿都不坐一回,多亏啊!朱八太爷也绝不会答应!”
他跟着二人一路嘀咕。陈煜还想逗他,被不弃不停地扯着衣角,示意他见好就收,别再惹火了东方炻。
下了玉阶,便有一名碧罗天弟子上前道奉了余无忧之令送他们下山。
陈煜突然问道:“钟吕公夫妇还在山下?”
那名弟子回道:“谷主有令,各位不必前去辞行,即刻出谷。”
陈煜这才松了口气。
来年秋至,苏州河畔再起一座精巧府邸。紧挨着朱府老宅而建。不弃舍不得让朱八太爷孤身一人。陈煜的清王府便建在了苏州。
朱八太爷和东方炻一样,跳着脚非要大办婚礼。
朱府生意十停分出去了八停。不弃怀疑自己的嫁妆是否能凑得够十二抬。结果被朱八太爷拿出来的私房银子吓了一跳。不得不感叹,狡兔三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朱府门庭重新整修一新,四位总管脸带喜色送嫁。清王府中热闹非凡。当地官员世家名流悉数到场。
不弃很好奇地想东方炻一直心里不服气,他会在婚礼当天传什么旨意来。
陈煜并不担心。他的策略很简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等到不弃进门,拜完天地,揭了盖头,圣旨到了。
传旨的黑凤板着脸,一字字读完旨意。他身后站着十位头蒙喜帕的姑娘,对陈煜与不弃盈盈拜下:“妾身见过王爷王妃!”
黑凤皮笑肉不笑说道:“皇上念清王一脉子系单薄,特赐美妾十名!清王谢旨!”
在座嘉宾羡慕地望着清王陈煜,见他脸颊**,竟像是欢喜得呆了。
当着众人之面,陈煜无论如何也不敢不接。直气得他恨不得奔到望京找东方炻打一架。不弃扯了扯他的衣角,对他盈盈一笑。他莞尔一笑道:“多谢皇上美意,臣接旨。”
黑凤眼中露出得色,心道总算让皇上出口气了。
他前脚一走,陈煜便道:“来人,将皇上赐的美人全送到别苑安置。”
美人中有人正想说话,被陈煜府中的侍卫扯了胳膊便走。
陈煜不屑地说道:“莫说十个,来百个不外是添百双筷子罢了。我府中甲兵上千,正缺人洗衣缝补!就这样的招数,我还以为皇上心思多与众不同呢。他明年开春大婚,娶于侯爷的孙女。那于悠悠可不简单,本想提醒他几句。现在本王心情不好,不说了。”
不弃眼睛一亮扯着陈煜想问,陈煜搂着她无比温柔地说道:“不弃,咱们看戏便成。相信我,他会很惨很惨的。”
能被陈煜赞不简单,那于悠悠就绝对是个人物。不弃打了个寒战,顿时可怜起东方炻来。她好奇地问道:“她有多厉害?”
陈煜搂着她走回新房,抱着她笑道:“不弃,咱俩的洞房花烛夜可不可以不谈别的女人?”
不弃推着他的胸轻轻捶了他一记嗔道:“人家好奇嘛。”
陈煜闷笑道:“我打赌,东方炻一定会被她绑得死死的。”
“啊——女王!”不弃崇拜兼无限想象。
陈煜轻敲了敲她的头道:“明天还要早起去拜祭你九叔。睡吧!”
成亲忙碌一天,不弃不多会儿便沉沉睡着。
陈煜在她额间轻轻吻了吻,翻身披上外袍下了床。他拎起桌上的酒壶推开走到天井中,施展轻功掠上了屋顶。雪白的女儿墙下坐着个孤单的黑影。陈煜眼中露出怜意,轻声唤道:“云琅。”
云琅失魂落魄地回过头,尴尬地说道:“王爷,我只是来……”
“我明白。”陈煜走过去挨着他坐下,递过酒壶道,“你抗旨辞官逃婚,皇上明着怒,实则任你在外逍遥。皇上有些孩子气,他对当日与林丹沙设计你一事愧对于你,这才就着赐婚让你明白原委。决定权尚在你之手。你若不娶,皇上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你如今可有什么打算?”
云琅喝着酒,目光迷茫。
陈煜也不逼他,静静陪他喝完酒。
云琅低声说道:“你好好待她。你告诉不弃,她不用遣四位总管来寻我。做将军只因父令,信守我云家对诚王一脉的信诺。如今江山已定,我并不适合庙堂。我只是借着不喜婚事辞官而已。”
他展颜一笑,英俊的脸上阴霾尽除,对陈煜一抱拳飘然离去。
陈煜想起那年莫府后院中的热情少年,不觉痴了。他掠下屋顶推开房门,不弃正站在窗边望着云琅离开的方向出神。陈煜走上前去拥了她入怀,在她耳旁喃喃说道:“不弃,他都走了你还看?”
不弃叹了口气,抬头笑了笑道:“这也吃醋?”
陈煜埋头在她颈边轻声说道:“咱们再不分开。”
被云琅的带来的感慨被满心欢喜淹没,不弃望着陈煜只觉得再无遗憾。她点了点头道:“嗯,我们再不分开!”
陈煜打横抱起她,俊脸神采飞扬:“将来东方炻成亲我会找十个孩子去叫他爹,将来云琅成亲,我会带着你去看回来!再有人敢破坏我的洞房花烛夜,我必还报于他,绝不手软!”
不弃卟的笑出了声,搂着陈煜的脖子狠狠亲了口。
突听窗外元崇惶恐的声音响起:“小虾,咱们还是走吧。长卿是说给咱们听的呢!”
小虾赶到了?不弃心里大喜,张嘴正想喊她。
陈煜恼怒地低下头封住她的嘴,磨着牙道:“红烛都快烧完了!再折腾,我的洞房花烛夜就没了!”
小虾在窗外清淡地说道:“我再听一会儿就来。你轻功不如我,你待在那儿方便跑。”
陈煜目瞪口呆,天底下还有这般不知羞耻大方听壁角的女人?他大吼出声:“元崇,你被猪油蒙了心啦!”
元崇大笑道:“我喜欢你管得着吗?有本事抛下新娘子和我打一架啊?我和小虾从千里之外赶来,没听够怎么行!”
不弃见陈煜发怒,伸手揽住他的脖子笑道:“别管他们,将来小虾和元崇成亲,咱们听回来就是!”
陈煜想了想笑道:“正是!”
小虾听得清清楚楚,打了个呵欠道:“元崇,咱们走吧!天都快亮啦!我好累!”
元崇狗腿的马上接口道:“咱们走!听不到壁角无所谓,累着你我会心疼!”
小虾和元崇的笑声渐去。不弃瞟着红烛又是一笑,抬头吻着陈煜的唇道:“将来不折腾到天亮不放过他们!”
“好!”陈煜答得这一句,突听到院中早起的鸟儿清鸣不断。
正是:“意中人,人中意,则那些无情花鸟也情痴。”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