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发现让萧玉棠如遭雷击,直到坐上马车回了家,都久久反应过不过来。
梁铉收回落在萧家远去的马车上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表姐。
“姐姐满意了?”
周写宁挑眉:“满意。小七怎么样了?”
梁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柳萋一切都好,姐姐有空可以去竹园探望。”
周写宁道:“我当然会去,不过弟弟,你这样将人藏在园子里,究竟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是打着别的什么心思?”
王府的车马已经到了,梁铉恭敬向姐姐行礼告辞:“竹园随时欢迎表姐莅临。弟弟还要回去照顾病人,就不配姐姐闲聊了。”
梁铉头也没回上了马车。
开玩笑,有一种关系叫做“血脉压制”,别说是梁铉了,就是皇宫里面的那个也不能说一点都不怕这个姐姐。
想当年,年仅七岁的姐姐在他们两个面前提着刀,一刀砍死一条蛇。蛇血喷涌而出,在两个男孩子的心里落下了永久不可陨灭的痕迹。
从那以后,谁敢真的招惹这位郡主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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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日后,竹园小院内。
柳萋整个人瘫在躺椅上,旁边是尽职尽责的张太医,正捏着银针准备施针。
“小七啊,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哈。”张太医难得露出几分慈爱的表情,搞得柳萋都有些不适应。
“先生,您有话可以直说的,您何时跟我这般和颜悦色过?”柳萋颇为无奈。
张太医道:“你这不是大病初愈,我好好哄哄你也不乐意,真难伺候。你家王爷知道你这么难伺候吗?”
柳萋哼了一声:“哼,梁铉?他疯了您也跟他一起疯是吧,我是他的庶母,庶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我还想多活几年,您行行好,少跟我提他。”
张太医挑了下眉,看准穴位,一把将针尖扎入柳萋的胳膊上。
柳萋疼得“嘶——”了一声,一双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下手果决的张太医。
他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的。
张太医“哈哈”一笑,捋着胡子摇头。
难得逗她多说几句话,年纪轻轻心如槁木可不是什么好事。还是要多些活力,才能恢复得快一些。
丹枫端着药碗从门口走进来,看到的就是柳萋眼中噙着热泪看着张太医的模样。
“姑娘,前面有客人来,王爷让奴婢前来通知姑娘准备迎接客人。”
柳萋看着胳膊上的银针,声音有些飘忽:“什么客人还要我亲自去见?”
“含章郡主。”
“噗——”
张太医刚喝到嘴里的茶就直接喷了出来,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将人原地送走。
“咳咳咳——咳咳咳——”
柳萋瘪了瘪嘴:“知道了,你找绿映绿染她们两个,守好咱们院子,别让他人靠近,郡主来了之后直接带过来就好。”
丹枫看着咳嗽不止的张太医,一脸担忧:“太医没事吗?”
“没事,死不了,你快去吧。”
丹枫只好行了个礼退下,脸上疑惑的神情不减分毫。
张太医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呛成了这幅样子?含章郡主是有何不妥吗?
丹枫一头雾水地退了出去,留下院子中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你招来的?”张太医问道。
柳萋盯着胳膊上的银针:“你快把针撤了,再不撤一会儿就插你身上了。”
张太医闻言,飞快地放下茶杯:“忘了忘了忘了……人老了记性越来越差。”
说着快速撤掉白玉般手臂上的银针。
银光划过的瞬间门口就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院子倒是不错,不过怎么连个名字都没有?竹园这么大,各个院落都不起名字的吗?”
周写宁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颇有些高傲的模样。
梁铉在其侧身微微低头,沉声介绍:“竹园里面从来只有我一人,住哪里都是一样,有没有名字差别不大。既然姐姐提议,明天就派人去做匾额。”
柳萋揉了揉被扎疼了的胳膊,撇了撇嘴没转过去,也没接话。梁铉都是这般做小伏低的姿态,她还是少招事情的好。
张太医早就站起身候在一旁,见到二人进来更是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
“微臣张之谊见过严王殿下、含章郡主。”
周写宁的脚步微顿:“合着你们两个在这里喝茶聊天,就撇下我一个?老张啊老张,你不厚道。”
张太医的脊背更弯了几分:“微臣不敢,劳烦郡主惦记。”
含章郡主摆了摆手,直接坐在了另一侧的躺椅上,晃晃悠悠,抬头望天:“挺会享受嘛,这椅子真不错,一会儿搬走。”
梁铉看了一眼柳萋,对方拒绝了他的来信,咽了咽唾沫。
“表姐,我再打两把更好的送去国公府可好?柳萋身体还没恢复,难得有些消遣。”
“她还没有消遣?”周写字指向另一张躺椅中的柳萋道,“她可是全天下最会找消遣的人了。”
梁铉眼角微跳:“弟弟确实不如长姐与她相熟。连张太医都是熟人,看来只有本王一个外人了。”
柳萋瞧了瞧跟在两个人身后的仆从们。
都是梁铉和郡主的亲信,被他们看了去也没什么关系。
柳萋轻轻微笑了一下:“后面不是还有许多外人嘛,王爷可不算是唯一的一个。”
梁铉几欲吐血,他在说的是这个嘛?他在说的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手下最得力的太医竟然也是柳萋的故人,合着以前是在他的面前故意装作不熟的样子。
至于这么防着他嘛?
梁铉挥了挥手,将后面跟着的仆从副将们遣散出去,偌大的院子就剩下了老少四人。
梁铉冲着张太医一扬下巴,二人一起坐在了旁边石桌的凳子上面。
柳萋望着天,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宁姐,你这来得也太快了些……”
周写宁呆呆地看着柳萋,她已经瘦得快要脱相,跟在公主府白嫩可爱的小丫头简直判若两人。
莫名眼圈一阵泛红:“我说要接你出来,你偏不,还说能护着自己,结果一下差点护到阎王殿去了。”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竟然听不出来是怪罪还是调侃。
柳萋无奈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扭头跟她对视:“我现在不是……活得挺好的嘛,哪里就阎王殿了……”
她的眼圈也微微泛红,在眼泪滑落之前,快速扭头看向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