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青阳观里面到处都是上香的香客。
梁玉君跨着自己母亲的胳膊悠哉游哉地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她今天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裙子,上面的迎春花都是参了银线绣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将她整个人衬托得娇贵秀美。
梁妙君跟在后面,她穿着最寻常的浅绿色长裙,简单质朴又不失礼数,不和姐姐争抢风头一直是她闺中生活的准则。
况且今天本就不是她的主场。
一群人在正殿上了香,又添了不少的香油钱,在道童的引领下,去了后面找那位德高望重的李天师。
李天师正在给人批八字,端坐在案几后面,须发皆白,一派仙风道骨。
见到萧太妃一行人,眼睛都跟着亮了一下,快速合完了面前香客的八字,站起来对着萧太妃恭恭敬敬地捻了个礼。
“这位贵人怕是来自皇家,通身祥瑞金光,一见便知是有大气派。”
萧太妃被奉承得很开心,坐在了桌前,拉着大女儿的手说道:“我家女儿如今在闺中待嫁,府中却常有病痛,怕是会有冲撞。听闻先生是上都城中看相最准之人,今日特来请先生指点。”
李天师从新坐回了凳子上,捋着胡须道:“贵人谬赞,小老儿这点本事,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既然贵人请托,便也不好推辞,请问是这位小姐婚事将近吗?”
萧太妃抽出手帕按了按眼角:“原是去年冬天就定下了亲事,可春节过后,夫君就病榻缠身,不治身亡了,为着孝期,只能将定亲的日子拖到明年。”
李天师恭敬抱拳:“原来是严王府太妃和小姐们,失敬失敬,太妃若信得过,不妨将小姐的八字交予在下,在下为小姐卜算一番。”
萧太妃将印有梁玉君八字的纸条交了上去,面目庄严地看着李天师掐算。
梁妙君站在身后,不动声色地跟掐算中的天师对视一眼,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挪开了视线。
李天师沉吟了许久,道:“从大小姐的八字上来看,婚姻之事怕是会一波三折,您刚刚也说了,刚要下定,老王爷便病重去世。虽然并非与大小姐相克,但也有些关隘。若想有惊无险顺利成婚,怕是要做些努力才行。”
萧太妃听他说得这般准,不由得深信了几分。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一清二楚。梁玉君这桩婚事在相看的时候出现过多少的波澜。先是郭夫人对玉君不满,后来好不容易同意了,郭少爷又差点弄大通房丫鬟的肚子,总之是好一番折腾,才最终说成这段姻缘。
“那究竟要如何做?先生可否指点一二?”
李天师道:“那是自然。大小姐的命格特殊,婚事怕是会与白事冲撞。府中最好不要有生死之事,不要在府中杀生,杀鸡宰羊之事能避则避吧。日常的肉食最好也在府外购买宰杀处理好了的,免得血腥气引来祸端对小姐婚事有碍。”
萧太妃闻言,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柳萋。萧玉棠的病症确实是在对柳萋下毒之后才越发严重的。
思及此,萧太妃的脸色一变:“劳烦先生,可有破解之法?”
李天师沉吟一笑,道:“皇家自有真龙庇佑,大小姐命格贵重,只是少些杀孽以保婚事和顺,并无灾殃又何须破解呢。”
萧太妃终于松了口气,微笑着向李天师道谢。
李天师突然叫住了准备离开的萧太妃:“太妃身后的这位可同样是贵府的千金?”
萧太妃看了妙君一眼,微笑着招呼她上前来:“妙君,快过来让天师看看。”
梁妙君走上前,对着李天师微微行礼。
李天师上下打量了一下梁妙君,伸出手,想要为她摸骨。
梁妙君看了萧太妃一眼,得到个默许的眼神,才缓缓将手伸出去。
李老头沉吟了片刻,松开梁妙君的手,对着萧太妃说道:“这位应当是您的小女儿,她与刚刚那位小姐命格双生,乃是互相促就的缘分。小小姐更沉稳,更能压住大小姐的婚事,二人相辅相成,日后必定前程远大。太妃有福啊。”
萧太妃被说得十分开心,看向梁妙君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柔和。
“多谢天师美言,我这两个女儿性格不同,小女儿确实更加沉稳一些。有天师今日的断言,我这两个女儿便不愁前程了。等下必定要再添些香油钱,感谢三清祖师好生之德。”
李天师站起来,恭敬地向太妃行礼。
回城路上,萧太妃特意将梁玉君叫到自己的马车里面,妙君还是一个人带着秋梨坐着一辆马车。
秋梨观望了一下四周,凑到梁妙君面前小声询问:“二小姐,李天师最后的那番说辞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特意在太妃面前提起您呢?语气中还颇有维护的意思。”
梁妙君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今天的事情太顺利了,顺利得有些诡异。”
秋梨再次小声说道:“晚上您还要去听雨阁说明情况,不然问问姨娘?”
梁妙君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对啊,晚上问问姨娘,她一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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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梁妙君带着秋梨,偷偷来到听雨阁东墙外,通过绿映彼此沟通。
柳萋听了绿映的转述,想了想,说道:“李天师应当是皇上的人,妙君让人拿着王爷的信物去找他,他将事情报给皇上。皇上看中王爷,自然也会对他信任的人多关照几分。”
绿染正在帮柳萋清理脚踝上的伤口,听到这里突然抬头,不解地问:“为什么姨娘会觉得天师是皇上的人。”
柳萋“嘶——”了一下,似乎被疼惨了,压着嗓子道:“蒙的。天师地位尊崇,放眼整个上都城,能够将其收入麾下的,除了王爷就是宫里的皇上、太后和皇后三人。太后和王爷的生母有嫌隙,不会帮忙。皇上和皇后感情深厚,夫妻同体。若天师是王爷的人,王爷早就会说,既然没说,那就不是。”
绿染轻轻擦掉水泡破碎流下来的清液,感同身受一般龇牙咧嘴:“姨娘知道得好多,连皇上皇后夫妻感情都了如指掌。这么轻易就能推断出来,好厉害。”
过了疼劲,柳萋咳了两声:“咳咳,这没什么,以后你们也会知道的。绿映,你去跟妙君回话吧,若是方便,让她传一些甘草和白芥子进来。我这么咳下去不是个事。”
绿映点头退了出去,临走还向绿染做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