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王府中隐秘的真相正在被缓缓揭开,事态发展的同时,两个主导的执棋人再一次碰到了一起。
和太妃谈判刚有结果,梁铉出来后直接去了听雨阁。
这是从那夜之后,梁铉第一次踏进听雨阁的院门。
丹枫看见梁铉进来,想到之前他翻墙的伟岸背影,竟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见过王爷。姨娘刚刚睡下,您若是不急……不如晚些来?她昨夜没有睡好,难得休息一会儿。”
梁铉想要进屋的脚步停在了原地,顿了顿身形,道:“她夜里又没有睡好?”
丹枫道:“奴婢偷偷私下问过高大夫,高大夫说姨娘常年思虑过重,本就血气亏损,那药毕竟伤身,姨娘每次眼都不眨地往下喝,真的就和不要命了一般……王爷若是有空,多劝劝姨娘吧,她为了老王爷伤心,着急办成事情,却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啊。”
梁铉听着她的话,神色就没有平静过。
什么叫做“不要命了一般”?什么叫做“为老王爷伤心?”
柳萋为了给父王查案,竟然连自己的命都能豁得出去吗?常年忧思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父王在世时候,她也整日忧心不能安枕么?
梁铉心里揣着巨大的疑问,压了压已经到嘴边的疑问。
丹枫尚且是他派来的,对过去事情未必有他知道的多。
“跟你一起来的,我记得有个灵巧活泼的侍女。”
“绿映。”
梁铉送来的三个侍女中,丹枫沉稳能干,严谨踏实,管事是一把好手,平日最是得力。绿染脾气大,性格冲动,却是个不畏强权能争会抢的个性,她性格硬,很少吃亏,总是能够护得住自己想要护着的人。绿映却灵动活泼,看上去不是十分出挑,可是最是机敏,那些需要些小聪明的事情让她去做,保证做得漂漂亮亮。
梁铉点了点头:“你让她去院子里面探听一下,父王在世的时候听雨阁是个怎样的光景,你们姨娘和老王爷是如何相处的。”
丹枫差点疯了,连忙提醒:“王爷,这是探听老王爷房中秘事,被发现了可是大错……这……这也不合规矩啊……”
梁铉看向她:“让你们姨娘这样病着就合规矩了?”
丹枫被问得噤了声,王爷是王府中最大的人,天大的规矩也大不过他去。只能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两个人说话间,在里面睡着的柳萋突然醒过来。
睡得口渴,起身倒茶的功夫从开着的窗户看见院子中央站着的两人。距离有些远,她听不到二人的对话,只能看见梁铉严肃地说了句什么,丹枫便瑟缩回去,不敢再开口。
柳萋捧着茶杯走到门口,扬声问着门口的两个人。
“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王爷怎的这个时间过来,可是太妃那边有了新的动静?”
她穿着素色的常服,刚刚睡醒的脸上带着些慵懒,配上原本就清冷出尘的气质,更加让人移不开眼睛。
梁铉盯着看了两眼,咽了口唾沫,说道:“太妃搜查王府闹得鸡飞狗跳,我去看了两眼,出来之后便知道小娘一定是有话想说的。”
柳萋捋了捋鬓边的碎发,说道:“妾能有什么话对王爷说啊,王爷若是有空,进屋里坐坐?”
她客气地邀请着,想说梁铉得多大的脸才能堂而皇之的进入正屋,可是梁铉就是进去了,不仅是进去,还像是当了主人一般,点起了茶叶。
“上个月新上的雨前龙井我让青山全部都送过来了,就喝那个吧。”
柳萋着实无语了一下,看了一眼丹枫,示意她下去泡茶,自己则跟上梁铉的脚步,一起进了正屋。
梁铉已经端正坐在了桌子前面,摆弄着上面的茶壶。
“小娘平时就喝这个?甘草?”
柳萋坐下,没搭理他,而是直接切入主题:“王爷和太妃都说什么了?”
梁铉给自己倒了杯甘草茶,说道:“本王和太妃说的内容,小娘心里应当很有数才对。”
他这样说,就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柳萋看着他的手,上面满满的都是老茧,若不是常年习武,也得不到这一手的功勋。
“王爷机敏过人,战场上用布阵,天下无人能及。”
梁铉喝茶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小娘在讽刺我?”
柳萋勾了勾嘴角,鬓边慵懒的碎发不知扰动了谁的心弦:“王爷不肯跟妾明说,妾只能自己猜测了。”
“说说。”梁铉十分好奇,柳萋究竟可以达到怎样的程度。
“萧太妃和老王爷是至亲夫妻,是枕边人,她定然是想要真相。就算平日里针锋相对,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们是一路的。”
梁铉点头:“小娘说得没错。”
柳萋站起身,看着外面的翠竹,说道:“所以……王爷不妨利用太妃的这一点,让太妃暂时成为咱们一边的人。毕竟从名分大义上,太妃要更适合掀开往日的伤疤。”
梁铉盯着她的侧脸看,久久不能回神。
“小娘说得极是。”
柳萋突然回头,正好撞进了梁铉盯着她的眼睛。
眸光深邃,竟然将外面竹林深深的春色都比了下去。
只见柳萋勾了勾唇角,露出梁铉熟悉的那种微笑,缓步走到他的身边,低头看着他。
眉宇间那如丝如缕的柔情,仿佛一根隐形的红线,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了梁铉的心头。
他的理智在这绵绵柔情中逐渐软化,仿佛成了一座岌岌可危的高塔,随时可能在这温情的攻势下崩塌。
“王爷这么看着自己的小娘,可算不上守礼。”
梁铉不畏她的勾缠,迎难而上:“本王若是个守礼的,也不会在军营里一呆十几年,更不会在听雨阁的正屋与小娘单独叙话。”
柳萋依旧看着他,努力想要从他的话中找到什么破绽的地方。
直到门口出现了丹枫的声音。